衡華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八門洞開迎妖軍

    八門立於蒼茫大地，金光彼此交匯。

    衡華、楊岱於巽宮、離地默運玄功。

    風卷白雲，浩浩蕩蕩的神風在杜門迴蕩。清、暑、涼、寒之風，舒化四時。陰風、天風運轉陰陽。又有玄烈旋颶之風吹起萬道風柱。

    凡天地間一應風相，皆納入此門。

    鳳鳥天齊振翅長鳴，欣喜地穿梭在風暴間。

    隔壁景門亦不甘示弱。火光炎炎宛如大日當空，離焰光明普照，熾熱的火浪不斷向外擴散。

    衡華、楊岱閉目凝神，各自運轉巽卦、離卦時，分出一絲心神去觀摩對方演繹的先天卦象。

    楊岱依仗金丹道行，赤淵秘傳，苦苦推演計算巽卦之理。

    但可惜，赤淵道法以山為本，厚重沉穩，對風相之輕靈最難把握。無奈下，他只能靠著自己傳承的離卦，借天書同源之理，在腦中勾勒巽卦。

    「單以離卦感應巽卦，難啊！」

    見巽卦尚未成型，楊岱不覺發出感嘆。

    不過我這邊未能成功，他縱然精於演算，應該也難看破我的離卦吧？

    杜門內，衡華閉目打坐，身前擺放龜甲，身後浮現雲軸星圖。

    菩提化身采練星光，代衡華祭煉星圖，重新勾勒星神法相。悟空化身在側護法，提防外人靠近。唯衡華本尊以神洛天書演算離卦之妙。

    龜殼乃天地生成之寶，應八卦九宮。當隔壁開始演繹離卦，並嘗試勾動這邊的先天巽卦時，龜殼已在逆算離卦，並解析楊岱的離火道法。

    一長，二短，一長。

    赤金色卦象浮現在龜背。

    「成了！」

    衡華心中頓時一喜。

    雖然沒能看到真正的離卦圖，但推算出來的虛相離卦已經足以完成「八卦雲光帕」。

    八卦雲光帕，伏衡華為織女一系創造的修行道法。

    構想中，煉坎離二卦以成金丹，定震兌二卦成就元嬰，再把其他四卦修成，可立地飛升。

    但礙於當年伏衡華的學識，最終創造出來的《纖雲七巧書》是一部玄級高等道書。

    離卦，作為《七巧書》的真火境修行，衡華遲遲無法升級至仙書層次。伏七襄若以原本的修行法門，凝練的真火只有玄級純度。

    現在，這一環終於補上。

    衡華以楊岱為模板，推算離卦修行之術。並藉助自己原本持有的坎卦，將《纖雲七巧書》的築基九層模擬完畢。

    「日後七襄用這篇道書，可以達到築基大圓滿。」

    至於怎麼結丹……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個演法師，對織雲法並不精通。那最後一步，需要七襄自己去悟。

    起身收功，衡華看向隔壁。

    察覺楊岱仍在苦苦研究，他微微一笑，跨風橋前往其他幾門。

    傷門位于震宮，雷聲陣陣，電光閃耀，衡華刻錄的震卦代為壓陣，形成一片虛構雷池。

    「還是不夠，無人在此主陣，八門威能難以真正實現。」

    再去艮卦生門。山勢綿延，綠樹蔭芸，此處乃楊岱所布。為凌天仇三人所留。

    三人見到伏衡華，忙上前招呼。

    與三人交流一陣，他又去休門坎宮。

    衡華在此布置坎卦，素水蒼蒼，彷若一座先天大澤。

    「若嘯魚在此，就有人幫我壓陣了。」

    再去開門乾宮，衡華又是一番對恆壽的懷念。

    入兌宮，金氣為刃，撲面即損。此乃驚門，三凶門之一。

    最後來到坤宮，大地主死，生機盡藏。這處死門是絕殺之門，妖族如從此二門過，唯死路一條。

    「你這陣法已經布下，能對付什麼水準的妖獸？」

    楊岱從景門轉入死門。

    暮氣沉沉，絕靈至死。

    楊岱走在這裡，亦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若有八位金丹修士同時主陣，可對抗元嬰妖王。可惜……」

    算上楊岱招攬的幾位散修同道，他們也只能勉強湊齊幾個築基層次的主陣人。有楊岱這位金丹修士在，最多能力抗六七個妖將。

    聽完，楊岱沉默不語。

    「不過，這裡只是拖延。你們還是儘快研究底部的赤淵陣盤吧。如果能修復地龍一族破壞的陣盤。可以將這片土地重新隱匿，防止外人窺探。」

    礙於道統之別，楊岱四人不願意伏衡華去地下研究陣盤。於是，他們只能自己嘗試修復，進度極慢。

    「我會加快地下陣盤的修復。在此之前，你多擔待。」

    衡華點頭：「八門中，驚門、死門無須擔憂。只要八門陣不破，便可源源不斷坑殺妖獸。妖族若有智者，不會從這裡損耗兵力。

    「剩下六門中，我和三哥守著杜門，你看護景門。凌天仇三人盯著生門。可剩下的兩處吉門和一處凶門，需要有人看護。」

    楊岱：「西北乾宮開門，正北坎宮休門與生門相連。實在不行，把伏家小弟往這邊一塞，再把我尋來的那幾位修士放在這邊，讓他們折騰去吧。」

    三吉門氣脈相連。

    破一門時，只要有喘息之機，其他兩門就能及時援手，再度將破碎的宮門修復。且三門之內生氣充盈，縱然主陣修士受傷，也會被迅速治癒。

    楊岱見衡華點頭，心中苦笑。

    沒辦法，他找來的那些幫手，實力皆是築基層次。讓他們去風火二門，反而拖累自己和伏家兄弟施為。

    「那最後的傷門——」

    楊岱正說著，突然抬頭看向天空。

    衡華也聽到空中風聲，快步從八門陣走出。

    兩人出來，見伏向風與十二個修士說說笑笑，正乘雲而來。

    衡華喜笑道：「三哥找來人手了。好事，好事啊。」

    突然，他看到那十二個修士中有兩人悄然消失。

    伏向風似無所覺，帶眾人與楊岱見過，一一介紹。

    「道兄，這些道友是我尋得的幫手。」

    什麼是人緣？

    這便是人緣了。

    伏向風這些年在外行走，交友廣闊。在遺洲這地方，也碰到不少熟人，並邀請過來相助楊岱行事。

    見孫卓雲、遊子威、舒天賜，衡華嘴角一抽，走上前把舒天賜拉到一邊詢問情況。

    「你們怎麼沒在玉霞山脈？」

    「沒找到路。」舒天賜有些尷尬。

    「我們從萬霞宮出來，回到劍仙洲。得知老師要占據玉霞山脈，便紛紛從道明殿福地下來。可沒成想……」

    神洲腹地有火河蔓延。

    玉霞山脈與道明殿之間的火河更是崎區拐彎。

    孫卓雲三人走岔了路，又撞到幾個妖將。等斬妖結束，已徹底迷失方向。若非伏向風尋得三人，他們還在外面瞎轉悠。

    舒天賜一邊解釋，眼珠一邊往衡華身後瞄。

    就在他面露喜色時，衡華飛快出手往身後一撈。

    土遁術失效，空氣盪起漣漪。

    「哎幼——」

    洪昌乙被迫現身，衡華拎著他衣領，重新拉到跟前。

    「你怎麼又下來了？不是回去了？」

    「是回去了。我把那個……交給曾叔祖後。我們便一起下來幫紫皇閣看護雲井。」

    沒成想，道明殿的雲柱斷裂，徹底斷絕上下往來的通道。

    「曾叔祖驚覺不妙，趕緊拉上幾位同道去玉霞山脈，意圖守住那邊的雲柱。他沒帶我，讓我在道明殿福地等消息。然後……」

    洪昌乙看了一眼伏向風。

    「你三哥來福地找幫手，我就一起跟來了——你怎麼發現我的？」

    「三哥帶十二個人回來，沒一會兒便少了兩個人頭。自然是隱藏起來，打算偷潛過來唬我——您說是嗎，李前輩？」

    頭頂，正準備拿魚鉤扯衡華衣領的李堂飛快收起魚竿，哈哈大笑：「你小子的警覺性，還是那麼好。不錯，不錯，在外走動，就該這樣。」

    李堂，伏丹維的釣友，金丹修為，精通審訊、刑罰、推演、斷桉。在垂釣時，曾經指點過伏衡華不少東西。

    只是眼下，李堂的狀況並不好。

    看到李堂左眼皮腫起一顆龍眼大的肉瘤，衡華神色一凝：「您老中毒了？釣魚時被噴了一下？您老告戒我，在外行走多加小心，怎麼自己這麼不注意？」

    李堂苦笑著落下來，衡華上前端詳。

    一股水腥撲鼻而來。

    「還真是釣魚弄的？釣龍更恰當一些？」

    「是一條毒蛟。」

    李堂老老實實任由衡華檢查。

    「道明殿福地遲遲修復不成。我嫌棄那裡憋悶，就自己跑出去釣魚偷閒。沒成想，魚餌上鉤竟是一條得道毒蛟。趁我不備，對我眼睛來了一下。當然，最後被我打死了。」

    見衡華盯著毒瘤沉思，李堂又道：「在道明殿福地，請幾位道友幫忙解毒，已經削減許多。只是福地內的藥材著實不多，沒辦法徹底解毒。」

    有幾味藥材只有水上才有。如今在福地的修士身上都沒有，只能暫時幫李堂壓毒，待回人間後再做處置。

    「但三哥去那邊，就把您拉來了？稍等。」

    他走回八門陣剩餘的材料堆，挑選幾件材料後，又從雲軸內的藥園採集幾味靈藥。

    鼓搗半響，衡華做出一副獨眼罩遞給李堂。

    「外敷，上面的靈藥會慢慢化解毒性為靈氣。您老注意吸收，對了，有沒有興趣煉一隻靈目？在毒性轉化為靈氣時，您在子午時刻以三昧真火小心祭煉眼睛，或許能有奇效。」

    「燒眼睛？」洪昌乙插嘴，「眼睛這種脆弱地方也能用真火燒？多疼啊？」

    衡華笑而不語，只是一味看著李堂。

    多年前，李堂在自己跟前擺前輩架子，說什麼修行之路艱難坎坷，我輩當忍耐克服。

    如今一個祭煉靈目的機會，您要克服一下嗎？

    李堂一琢磨，氣性瞬間上來：「來就來，區區疼痛，老夫怕什麼！」

    衡華以風音秘傳一篇「靈目之法」。

    這並非他所創，而是鏡子裡面的太極朋友所給。那個大洲的修士，最喜歡修煉童術。

    可以說，每一個得道修士都有自己的專屬靈目。

    幫李堂療傷後，伏向風帶一位道姑走過來。

    「衡華，你看這是誰？」

    「夢前輩？」

    夢靈月，人稱夢姑，曾傳授伏衡華一道十分有用的秘術。

    「您也在遺洲嗎？」

    衡華目光一掃，頓有所悟。

    眼下的夢姑並非真身啊！

    道姑將拂塵輕輕一甩，笑道：「我這些年時常夢入遺洲，尋覓靈犀夢燭。趕巧，碰到你哥，就一起過來看看你。」

    伏丹維舍盡皮面，把一群奇人異士請到蟠龍島做客。衡華得眾人之助，學了不少壓箱底的本事。眾前輩看衡華，也如看待子侄門人一樣。

    「您還沒放棄尋找靈犀夢燭？也罷，回頭我們若遇見了，也幫您留意。」

    靈犀夢燭，是以神獸靈犀的玉角製作而成的仙器。神州時代便不知所蹤，夢姑傳承大夢成仙法，想要尋得這件對自己有莫大裨益的仙物。

    夢姑、李堂、孫卓雲俱是金丹修士。

    三人來此援手，八門風火陣的戰力立刻充足起來。

    衡華再度將人手分配，趕巧第一波妖軍就來了。

    多日過去，妖族內部的權力更替已初步完成。

    九位虎族妖王驅逐狼伏猿，雖然被恆宇救走一隻玉兔，但剩下一隻玉兔當眾血祭戰旗，確立虎族對陸地妖族的統治地位。

    之後，虎族開始對大地上的人族修士發起進攻。

    赤淵遺址的雲柱，更是其首要目標。

    地龍劫仙已敗，妖族頹勢難以避免。在爭霸妖族權利之餘，虎族需要給自家留一條後路。

    掌握一條雲柱通道，方便逃亡外界。

    為此，九大虎王中的赤焰虎王率十萬妖兵親臨赤淵。

    虎豹豺狗，獅象牛羊，十萬妖獸組成一群群方陣，將八門風火陣團團圍住。

    妖氣森然，陰風慘慘。不時有獸吼咆孝聲在天地間迴響。

    陣內修士們頻頻搖頭。

    「你看彼等胎化皮毛之輩，毫無根性可言。縱然拿來作靈獸，也嫌丟分。」

    「話不能這麼說，那幾頭白玉象精，瞧起來還有些道性。」

    所謂道性，便是勘悟天地道理日久，身上攜帶的靈韻。

    妖族吐納日月精華，以本能修煉，所修者乃法力，而非道理。

    由此，辨妖獸、靈獸之別。

    靈獸參悟大道，求的是大道悟真。

    妖獸專精法力，要的是本性自在。

    「吼——」

    突然，一聲獸吼響徹雲空，驚散千里蒼狗。

    無數妖獸在這一刻沖向八門大陣。

    轟隆——

    八門齊動，徑長一里的八邊形佇立八座擎天神門。

    三座門扉氣運相連，夢仙帶領伏白民和諸散修在此鎮守。天水山三氣合一，宛如山水相連的鐵壁。任神象、妖狐如何攻擊，也難損分毫。

    二門煞氣沖霄，孫卓雲帶幾個劍修在此坐鎮，殺伐無雙。每當妖獸從驚門、死門路過，便被劍氣斬殺，屍山累累。

    傷門雷聲轟鳴，乃李堂鎮守之地。他施展五雷法，以雷煞之力震懾群獸。

    最後，杜門、景門雙開，神風離火交加，把眼前的妖獸統統燒成灰盡。

    火焰被神風席捲下，化作神龍向東而起，繞八門陣一圈，把靠近的妖獸盡數抹殺。

    風火如壁，層層向上席捲，原本打算從空中靠近的幾位妖將被離火一燒，不得不狼狽逃竄。

    「爾等留下吧！」

    離火化作巨手，楊岱催法力狠狠一拍，兩隻虎妖當初墜落，被南明離火燒成黑炭，只留下兩枚妖丹。

    遠處，赤焰虎王和九大妖族首領眺望。這九路首領俱是異獸、神獸血脈。

    有神象、狻猊、青獅、天狗、狸力、飛馬、靈犀、熊羆、九尾狐。

    他們有血脈傳承，不同於一般妖獸。論實力，在金丹修士中也可與世外仙門的大派長老、真傳媲美。

    九尾狐通體純白，語聲輕柔：「大王，此等修士布下惡陣，不可輕視，需尋陣法罩門，徐徐圖之。」

    「狐娘娘說得輕巧！」狸力咆孝道，「我等傳承祖上血脈不假。可人族修士的陣法，我們懂得幾分？放眼整個妖族聯盟，懂得奇門遁甲的少之又少。」

    九尾狐瞥了這形似山豬的怪物一眼，繼續道：「我們的確不懂奇門之術。可我們有血脈天賦，能趨吉避凶。大王，只需尋幾個本能天賦過人的，去陣周圍走一遭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