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 第六百零四章 少年意氣正當時

    伏宣和神清氣爽地從營帳走出。

    見伏白唐被溫榮叫走傳授赤淵道法，他一個人在仙道大營轉悠。

    赤淵道派天月樓的弟子正在為傷員們進行包紮。打量他們所用的符籙繃帶，伏宣和若有所思。

    這就是紅鸞提及的，小六兒在天羽山鼓搗的那玩意？

    作為符修，伏宣和一眼看出這類繃帶的本質。手指輕輕勾動，身邊環繞千百符文，彼此連接作索，締造為一條條白色繃帶。

    「有點意思。和符籙相彷，但可以通過『索』的物性，進行一些專項運作。」

    修士作法，擅長借用物體本身的「物性」。

    俑偶，其物性即為「替代」。可以通過偶人等價活人，用於詛咒、保命。

    匣子，其物性為「收藏」。可用來保護物品，隱藏秘密。

    將咒術封入不同的物體中，物性不同，發揮能力也不同。

    用匣子進行詛咒，顯然不比俑偶。

    用偶人保存秘密，也比不得匣子。

    索的「物性」為束縛、糾纏、探尋、記錄。

    結繩記事，讓繩索具備類似書籍一樣的記錄能力。而繩索本身的束縛能力，也其成為「封印術」的常見應用手段。

    伏宣和清楚，公冶明嬋施展封印術。經常會把術法凝練為「鎖鏈」的樣式，將敵人困縛。

    念頭一動，身邊繃帶變成一條條紅色鎖鏈，然後纏繞在手腕。

    「這個法子可以用。」

    七八條鎖鏈或許無用，但如果自己能凝練十萬、百萬條呢？

    引爆符的堆疊，能迫使劫仙退避。那麼「封印符索」的組合，自然也能封印劫仙。

    煉成「乾坤一炁符」後，伏宣和已經把自己的目標放在魔君一級。想要抽取足夠的仙氣成道，自己就必須擊敗乃至封印更多的魔君。

    ……

    「伏家小子——」

    曹真人嗖的一聲過來。

    伏宣和從沉思中抬頭，疑惑地看向他。

    曹真人搓著手，笑道：「你眼下閒著無事，要不要去一趟赤岳，把你弟弟帶走——帶回天羽山？」

    「真人為何如此急迫？難道小六兒發生了什麼事？」他聽伏白唐說，小六兒在赤岳山脈很快活啊？

    「不是他有事，是我家供不起這尊『神仙』。」

    曹真人講述伏衡華講道，結果鬧得赤淵各道脈沸沸揚揚，幾乎內訌的局面。

    伏宣和尷尬一笑：「小六性情驕縱，平日在家裡被祖父寵慣了。行事難免有些張揚，沒大沒小。但他本心純良，斷無惡意。在赤岳開壇講道，不也是壯大貴派實力？所謂的『陰陽天柱』……倒也不是誑言。他自小便有靈慧，能想常人未曾想到之事。偶然的靈感迸發，或許對貴派大有啟迪呢？」

    「行行行，你弟弟是好的，是我家受不起。所以，趕緊請去天羽山吧。」

    這段日子，雙燕峰那位師伯天天去求教。

    再折騰下去，雙燕峰真跑陰陽道統去了。

    伏宣和搖頭拒絕：「他來南洲，是赤淵邀請，彼此交流學習，研討天書道法。這才開了個頭，怎麼能走？還是要在赤岳多盤桓一些時日。」

    小六兒那喜歡讀書的性格。比起天羽山逼仄到令人髮指的書庫。自然是赤岳上的「曉書峰」更討他歡心。

    正謂：此間樂，不思天羽也。

    轟隆——

    天空，一隻赤金色的鋼鐵巨鳥搖搖欲墜砸落在營地旁邊的空地。

    「我記得，那是無妄洲、靈章派的駐地？」

    在那裡，磅礴的雲霞化作屏障，遮掩方圓十里。

    「是靈章派那群人的。他們的東西比較機密，不願旁人偷學。師兄便刻意圈給他們一塊地。」

    眼見「赤羽金烏」墜入雲霧中，旋即消失不見，伏宣和好奇心起來，辭別曹真人後，徑自過去拜訪。

    「天羽山修士伏宣和，前來求見靈章派高人。」

    東墨陽正跟宇文春秋、沙金閶一起趕工替換用的零件。

    聽到外面的聲音，他勐然抬頭。

    神情不斷變幻，東墨陽最終放下手中的東西，對二人道：「你們先忙，我去看看。」

    望著東墨陽匆匆離去的背影，沙金閶對宇文春秋道。

    「天羽山伏宣和——伏衡華的大哥？他倆認識？」

    「聽說，東道兄與伏道友是至交好友。玄微派與蟠龍島的交情，有他一份。」

    沙金閶頓時瞭然：「看來，這是要算總賬啊。」

    「未必吧。東道兄也是知曉分寸的主。」

    天羽山伏家的消息，他們也是知曉多時。可沒見東墨陽對伏家這一脈族人有什麼表示。

    ……

    鮑沐風和武翠峰迎接段巽，將他從破損的「赤羽金烏」中撈出來。

    「讓你瞎胡鬧，被坑了吧？」

    「我也沒想到，魔道那邊的法相傀儡術研究進度這麼快。那隻黑鴉——幽玄魔宮的那個傢伙，竟然如此厲害。」

    靈章派作為僱傭參戰，在于丹青安排前，眾人輪流出戰，今日恰好輪到段巽。於是，被幽玄少君特意為洪旭製作的「冥眼黑鴉」埋伏重創。幸虧「赤羽金烏」自帶保命手段，才讓他逃回營地。

    武翠峰檢查後，挑選備份零件重新為「赤羽金烏」進行更換。

    別說，這段時間他們操作法相傀儡。本來不熟悉煉器的人，也已懂得如何更換零件，如何為自己的法相傀儡升級。

    突然，三人聽到外面的通報聲。

    「伏宣和？」鮑沐風臉色微變。

    「記得是伏道友的大哥。前番當眾渡劫——三百歲的劫仙，足以讓東來一眾前輩目瞪口呆吧？」

    「如果是伏宣和，這並不意外。」鮑沐風心情十分複雜。

    作為延龍東域修士，他當然清楚蟠龍島早年推出來的年輕一輩第一高手。

    正是伏宣和沒了，韋家才趁機推出一個天才，然後去四家挑戰，最終破損自己的丹田。

    若伏宣和在，輪得到韋家那混蛋猖狂？他敢跑去蟠龍島鬧事？

    鮑沐風下意識摸了摸腹部。

    若無昔年之事，自己也不會因為丹田破碎，從而入天乙宗修煉北辰武道。

    「要不，我們去看看？」

    段巽因為自家與蟠龍島走得親近，自然想去看一看，蟠龍島當代第一人的風采。

    「算了吧，我們如今的身份是靈章派弟子，不合適跟他照面。」

    「靈章派弟子就不能去看了？別忘了，他前番當眾渡劫，本就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我們靈章派弟子就不能見識見識『南閆福洲的年輕俊傑』了？」

    段巽強拉著二人去看伏宣和。

    趕巧，瞧見東墨陽來到門口，與鍾離子涵、李如心說話。

    「你們怎麼也來了？」

    「瞧瞧，年輕一輩第一位修成劫仙的高手。」鍾離子涵一直以來，假想敵都是龍道人、東墨陽，伏衡華那種理解範圍外的算半個。

    可現在，伏家蹦出一個劫仙層次的年輕人。

    這能不讓他好奇嗎？

    東墨陽無語：「衡華不是在道台解釋了？伏宣和距離劫仙還早呢！他只是利用外力，暫時獲取劫仙力量。我們把法相傀儡升級後，也能達到類似的能力——再者，於前輩在呢。」

    如果「乾坤一炁符」這種外力算。于丹青的「象帝之眼」為何不算？

    「一個從無到有，一個劫仙轉世，那能一樣嗎？」李如心不以為然。

    她對伏衡華的大哥也很好奇。

    按照伏家姐妹的說法，想要管住機靈古怪的伏衡華，同輩之中唯有伏宣和。至於什麼老實人、厚道人，統統都玩不過伏衡華。

    「你們——」

    東墨陽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煩躁的情緒。

    眼看著李如心開啟「雲門」，請伏宣和入內。

    望著故人，東墨陽心緒萬千，不知作何感想。

    這傢伙——把我的仙酒還回來啊！

    這是東墨陽腦中，唯一閃過的念頭。

    遙想當年好友身故，他還為之掉過淚。

    那幾年，他在忌日給伏宣和祭酒。

    可誰知，這竟是伏家的計劃。

    還我當年落的眼淚，還我當年祭的仙酒！

    東墨陽心中彷若千萬匹烈馬奔騰。

    可面上，他卻不敢露出分毫。

    與鍾離子涵、李如心二人一起，上前迎接伏宣和。

    哼——這廝騙我，如今我也誆一誆他。

    ……

    伏宣和走入「雲門」，看到裡面堆積的各類礦石如小山一般，心中不免震撼。

    赤淵道派讓他們助陣，到底出了多少價啊？

    為了將各種原礦提純為金精，于丹青等人再度將「玉宮金闕」變化為工廠。而為了遮掩耳目，避免被魔道察覺和百鍊門的瓜葛。他們將「玉宮金闕」重新升級改造。

    眼下，「金闕傀儡」解體為十二個工廠，進行原材料的初加工。大量的礦石通過流水線，變成各種低等、中等的金精。然後通過東來研究的「密咒金籙」，將這些金精向高等金精進行合成。

    伏衡華當初知曉幾個「密咒金籙」便視作瑰寶。可在于丹青手中，他本就是「密咒金籙」發揚光大的宗師之一。上百枚金籙模板刻印在側，源源不斷生產高等金精，以供眾人打造零件。

    通過赤淵道派的資助，不僅地下福地那邊的人得以持有法相傀儡。鍾離子涵、李如心的傀儡也已臻至圓滿，具備元嬰巔峰戰力。

    伏宣和觀察遠處那些金籙工廠，大腦飛快轉動。

    「他們的修真冶煉技藝很強——法相傀儡，一種不錯的外力對戰方式。」

    自己興許也能研究一二。

    「一炁符」已成，伏宣和擁有自保之力。接下來要做的，是增長見聞，收集百家之學，已完善自己的道果。

    鍾離子涵客氣道：「伏道友此來，有事？」

    「聽聞靈章派諸位大顯風采，助拳南洲仙道。特意前來觀摩，打過招呼。」

    伏宣和掃過眼前三個面具人。

    嗯……一個都看不清。

    不過他能感覺到，這三人的道行法力都不比自己差。而在不遠處，還有許多道氣機正在關注自己。

    也對，自己好奇「靈章派」的法相傀儡。他們難道對自己不好奇嗎？

    突然，伏宣和感覺到旁邊湧起的一股戰意。

    他看向左側的面具人，疑問：「道友？」

    「伏道友看我家的法相傀儡如何？」

    「千金難求的瑰寶。聽說，如今赤淵道派已經開始在貴派這裡訂做法相傀儡。」

    「道友想要嗎？」

    鍾離子涵戰意勃發：「你贏了，我送你一具。」

    「且慢——」東墨陽連忙站出來，想要勸架。

    打？打什麼？你又不是於小磊，戰意那麼飈幹嘛？

    萬一動真格的，被他看出你的功法路數，那可就……

    「好啊。」

    伏宣和撫掌笑道：「就與道友切磋一番。不過，我們都不使用劫仙層次以上的力量。」

    面具後的臉閃過驚訝之色，鍾離子涵暗忖：他能發現我身上的仙劍？

    「好，都不用劫仙層次的力量。」

    水光暴漲，浩蕩天河轉瞬而來。

    伏宣和不慌不忙，身邊浮現上千道「鎮水符」，反手把這片天河鎮壓。緊接著在對面一聲轟響中，狂暴水澤中出現一尊巨人。

    人面蟒身，披肩赤發。

    伏宣和面色慎重，身邊源源不斷催生符籙：這就是洪魔嗎？

    ……

    太清峰，伏衡華正在教導東方長雲等人。

    突然，東墨陽傳訊過來。

    「你哥和鍾離老兄打起來了。」

    「他倆？哦——是切磋吧？年輕人，氣性大，肯定要彼此斗一斗。」

    伏衡華能摸准那兩位的性格，饒有興致發問。

    「他倆誰贏了。」

    「那要看你怎麼說了。」

    東墨陽一臉遲疑，望著不遠處對坐調息的二人。

    「論法力，你哥還是差了點。不用『乾坤一炁符』的情況下，他本人法力就跟李如心一個檔次吧？」

    「你認為。《天符經》比不上《太玄書》和《紫青天道錄》？」

    東墨陽聽出伏衡華言語中的不對，乾笑道：「我家天書畢竟是先天而成，不能比。至於鍾離子涵……功法無法比較，但他有仙劍加持。」

    老伏跟自己也是同樣的遭遇啊。

    鍾離子涵與於小磊拿著仙劍。

    其妙用不僅體現在戰鬥中，更體現在平日鍊氣吐納。仙器可以輔左修煉，讓他們修行速度比旁人更快。

    靠著仙器之利，鍾離子涵的法力增長將將攆上東墨陽。

    也是靠著仙器和天書的妙用，伏衡華這個明顯比眾人小半代的弟弟，才能穩穩與他們持平。

    「沒用『乾坤符』？那麼，大哥的戰力發揮不出多少。不過看你的意思，他也沒輸？」

    「他把法相傀儡的能源給封印了。」

    「嗯？」

    衡華馬上提起精神。

    「仔細說說。」

    「一開始，你哥被壓著打。但他摸索清楚海王法相的運作方式，用封印術糾纏並束縛其行動。你也知道，鍾離子涵不好施展紫青天道錄的功法。只靠水法迎戰，面對你哥的百萬鎮水符，克制太強了。」

    「最後，你哥拼著法力耗盡，把『海王』封印了。」

    封印術，能克製法相傀儡？

    也對，畢竟法相傀儡屬於機關術，離不開能源運行。只要切斷甚至短暫阻隔，就可讓其失敗。

    伏衡華記下這一點，問道：「所以呢，於前輩如何說？」

    「他讓我問問你，你當初是不是特意為伏宣和留下一張圖紙，打算給他製作法相傀儡？」

    衡華摸著下巴，默默思考起來。

    他手頭的確給大哥留著一尊法相。不過把法相交給大哥，也就意味著靈章派這邊的計劃對其全面開放。

    「也是時候了，地下福地那邊的人都已持有法相傀儡。該換個藉口，讓他們亮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