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 第七百八十八章 祖宗

    第788章 祖宗

    祖木顯世，博覽會的進度驟然加速。在一叢叢高低起伏的枝頭，四洲風格迥異的建築紛紛升起。四洲文明各自創造、研究的成果亦在「天演樹」展示。

    九月匆匆而來，伴隨一陣禮炮、煙花的轟鳴，通天博覽會開幕了。

    諸修往來，四瑞洲作為東萊的焦點可謂人聲鼎沸。

    一位老者渡海而來，穿過喧鬧的人群，行走在「祖木」架起的一座座虹橋間。

    「師兄，你看。這是西洲培育的並蒂蓮。相傳是一位書生為愛人……」

    「還有還有，那邊那顆菩提樹好像是東萊館出品，贈送給西洲的禮物……」

    四洲會館根據家族、宗門，展品類型等諸多因素，大小展館上千座。

    老者從人群中穿行，卻無一人察覺其蹤跡。

    很快，他站在「祖木」半腰處靜靜眺望。

    「唔……又是合眾之木？加上他的造化，不會也動了那個心思吧？」

    統合天下草木精靈，形成與昆族相類的另一個泛屬性大族。

    這是許多有識之士的想法與計劃。

    所謂妖族，不就是幾位強大的神獸證道者強行捏糅起來嗎？

    目前的妖族更多集聚於禽獸兩脈。走獸較多，飛禽略少。昆蟲、水中精怪、木精石怪皆不包含在內。

    水中精怪多拜龍族，昆蟲自有「昆神」進化之路。唯有草木山石之精，屬於目前無人染指的領域。

    可以預見，如果有存在將草木一脈糅合為一個「大族」，便具備與霸主種族爭鋒的能力。

    「我這後代還挺有眼光的。比那小子也不差多少了。」

    風宣靜滿意一笑，繼續觀覽四洲展品。

    他們一脈本就是通天洲出身，不僅東萊，其他三洲也與他們大有淵源。

    自通天文明建立，到四洲分家。「通天風氏」經常派遣族人回來幫襯。風宣靜年輕時，亦曾回歸通天洲歷練。看著三洲之民展現的各種技術成果，他與有榮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北洲展品多與妖族有關。人族展品很少，且風格多與東萊伏家類似。

    「妖族。」

    老者目中閃過精芒。他從天胥神洲趕來，路上可不僅僅是趕路那麼簡單。

    四洲情報早已盡知，還幫忙解決了一些麻煩的隱患。

    自然，他清楚西洲聖皇的行動用意。這背後除了那些「保守派」外，更多是他家在發力，以報復妖族屠北洲人族之仇。

    聖皇沒有「風姓」，但論血緣親近，還真是他們「通天風氏」的旁系。只是在親緣程度，比不上扶風六家。

    細究起來，是兩萬年前的一位族內前輩留在西洲的血脈。那位前輩在西洲生育百子，建立百國聯盟。隨著時代變遷，那些國度或衰或滅。聖皇和其諸多妃嬪俱是百國之後。

    「說來，我族流散四洲的諸多族裔，只剩東西二洲可尋一些蹤跡了。」

    北洲人族大衰，眼下人族城池都還是伏宣和夫婦過去後搭建的。南洲更別提，就看四萬年間的噁心勾當。縱然還有一二人流淌「通天風氏」血脈，風宣靜也不會承認。

    跌份，污名，這種玷污人祖之血的垃圾。伏衡華那小子竟沒有全數毀滅，真不愧是修煉造化道的慈悲修士。

    風宣靜一邊想，一邊往一座人群圍觀的展館走去。

    「逐古館。」

    他心中一動，加快腳步穿過人群。

    只見一塊匾額寫道：「逐古尋舊，已明今朝，敬待來日。」

    下面有一行行小字，講逐古人一脈的理念。

    逐古，不是固守陳舊之物，不做變通。而是在舊物基礎上進行出新。

    「推陳出新。只有在傳承舊有的基礎上才能精進創新。」風宣靜對這一理念十分滿意。

    很多人藉口「創新」，其實是舊有傳承沒有完全學會，或者學了一個七八成。如果在行家眼裡，自己那點成果自然不像樣。可如果自己弄出一點「花樣」，搬出「創新」的名義。原本那些行家也不好意思對不了解的東西多做評價。

    風宣靜閱歷萬載，見多了修真文明如「狗熊掰棒子」似得走一路丟一路。等到最後一個文明時，前幾個文明延續發展的東西，差不多忘乾淨。明明有數個紀元的積累，可到頭來卻如一個新生的修真文明。

    「東萊有智者啊。」

    只要逐古人能按照其理念走下去。確保當今的東萊文明把前幾個文明的精華全部融會貫通。東萊有望成為下一個不朽文明。風宣靜這一脈已經離開的族人，亦會與有榮焉。

    走入逐古館，裡面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六個展廳。第一個展廳講述通天之民起源。在大廳入口處，一座巨大恢宏的壁畫映入眼帘。

    「這是講述先民自大地誕生的那一幕。」風宣靜看著壁畫上的那些先民，臉上帶著幾分自豪。

    通天風氏傳承的「人祖之血「是真正屬於人祖的精血。在聖血與大地元氣的滋養下，先民誕生了。

    「這些逐古人很不錯，連這一點都挖掘出來了。」

    他看到壁畫前，有幾個妖精正在竊竊私語，也有西洲、南洲的修士在交頭接耳。

    走過壁畫，前方有幾個透明的柜子，裡面擺放著一些器皿。

    「好傢夥！他們這一系的考古竟然連這種古老器物都掘出來了？」

    要說這些器皿是不是法寶，那肯定不是。

    在一般修士眼裡，這些就是土石一般的低賤凡物，不會多給一個眼神。

    可在逐古人眼中，這些承載光陰，代表第一個文明啟蒙階段的器物，無疑是最珍貴的古董。

    「這種凡物竟能保留這麼久？似乎不只是他們，更古早的文明也曾對這些東西進行保護？」

    走上前，風宣靜閱讀櫃檯旁邊的講解。

    「赤霆紀年，時人好古物，常掘史前舊物以作陳設。」

    風宣靜緩緩點頭，繼續沿著展廳順序向下觀覽。

    先民們在一位風氏的帶領下，建立王朝，創造禮樂。

    一位武者打破天地之橋，創造「築基」這個境界。

    風氏有人出海尋找更古老的祖地。

    ……

    看著一段段歷史從身邊走過，風宣靜仿佛沿著歷史的長河，重新回到通天人族起源的那個年代。

    他旁邊，不少修士流露激動的神情，仿佛對那個遠古文明悠然神往。

    「只可惜，這個文明終究沒能達到仙業。」

    古老、起源，但其並非最強大。

    最初文明的修真界實力放到現在，一個強力些的大宗師就能橫掃整個文明。

    只是作為四洲人族的起源，讓眾人心中有一份莫名的崇拜情緒。

    風宣靜跟著其他人一起，靜靜觀看古老文明留下的時光痕跡。

    直到大廳的最後一幕——最古文明毀滅了。

    那個文明怎麼毀滅的，壁畫沒有詳細描述。只有一片暗紅色迷霧包裹著壁畫。

    好幾個修士忍不住開口詢問。可負責看守展覽的逐古人一方紛紛搖頭。

    逐古館的這份歷史是經過伏衡華檢查、補全後的。但關於這幅壁畫，伏衡華諱莫如深。

    可落在風宣靜眼中，卻不免皺眉：「逐古人一脈連這種事都考究出來了？」

    壁畫是伏衡華親手雕刻，上面描繪那個文明遭逢大變，世界破滅的大凶氣象。

    風宣靜暗忖：我當年回天胥時，已經把相關記錄通通銷毀。龍居文明記載，應該只知道一場天災摧毀最古文明，其背後真相……

    穿過前往第二個大廳的廊道，前方同樣是一副壁畫。

    最古文明的先民們在災變後存活，重新打造凡人王朝。然後在一次偶然的發現中，他們找到前文明的修真之法，並根據史前遺留的法寶，將文明導向一個以煉器為主的文明。

    九王爺領著西洲官員們，正站在大廳中央的通天塔下。

    「赤霆文明的傳承，咱們也有。只是沒有東萊傳承這麼多……相傳當年三洲分家時，東萊這邊的高人最具先見之明，特意切走和史前遺蹟有關的祖洲疆域。」

    「話雖如此，但東萊文明歷經諸劫，至今也沒能恢復元氣，更對這些古物不上心。除逐古人一脈，其他各大宗門何曾在意這些？」

    「不錯，論通天正統，論對古文明技藝的探索與修復，我等遠在其之上。」

    風宣靜向前走幾步，傾聽這些人說話。

    只是這些官員言語，多為阿諛奉承之詞，誇讚西洲文明之昌盛，並無多少新意。他又搖搖頭，起身走開。

    可很快，他餘光瞥見一個人，不由一怔：「殷紫鉉？」

    看到殷彥青、伏桐君正站在一顆青銅樹下說話，風宣靜臉上閃過一次驚詫。

    「是……是轉世嗎，」風宣靜幽幽一嘆，「已經過萬年了。」

    他在「通天風氏」一脈已屬於較晚的後輩。他當時回歸故鄉時，東萊已進入龍居時代。他與當時的不少修真家族打過交道。其中有幾個家族的血脈，更可以追溯到更老一批回來的同族前輩，殷家便是其中一支。

    回來歷練時，他也認識了一群朋友，有過一群仇敵。

    可一萬五千年後回看，仿佛只有自己一個人游離在時光之外。

    駐足靜望，風宣靜似乎從這青年眼眉間，真看到幾分故人。

    一絲寂寥湧上心頭，風宣靜閉上眼，神識瞬間覆蓋東萊神洲。

    十幾里外，在「祖木」另一條大枝上的「百符館」中，伏衡華正領著李朴參觀東萊符道與先天赤文考究。

    突然，二人同時抬頭。

    「你除我之外，還請其他同道來此？」

    「曾向幾位同道、前輩送去請帖，只是礙於咱們的規矩，他們不能直接過來，必須如你這樣……」

    聖者降臨是為救世，自然不能隨隨便便讓人借力跨洲串門。

    李朴能來，還是靠著伏衡華幫忙封印一道神識。借息壤在東萊塑造容器，才得以行動。

    「那此人……」李朴下意識將太極圖招出。

    卦象一轉，他鬆了口氣。

    衡華此刻也推演完畢，發覺並非凶兆，也放心幾分。

    「莫非是西洲聖皇來了？」

    那是一位真仙的氣勢，還是一位十分強橫恐怖的存在。

    除伏衡華與李朴外，包括東方芸琪以及諸多劫仙在內的東萊修士，無一人察覺。

    神識飛快流轉尋覓，觀測探查東萊一萬年間的星天輪轉情況。

    四瑞洲另一座由西洲打造的鴛鴦館，星羅魔帝夫婦正在研究眼前這個所謂的「測試默契度」法寶。

    突然魔帝臉色巨變，抓起妻子就跑。

    「安心，不是找我們的。」

    霍仙人老神在在傳音，等夫婦二人找過去時，卻見霍仙人正在一座「西洲美食館」品嘗西洲的風土小吃。

    「那是風家的前輩到了。」霍仙人話語間帶著幾分鄭重。

    「通天水域真正的守護者。」

    水底，龍王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不可能！天胥神洲怎麼可能會派人？他們就不怕惹來陛下的……」

    神識浩博而龐大，沖入九天清霄，震動魂海星天。被關在天涯海角中的四位真仙立時有感。其他三仙正要窺探時，突然察覺那股神識滲透入封印。

    這麼強！

    連龍王們聯手編織的封印，他也能滲透？

    但很快，神識快速退去。同時，三仙聽到天女所在處傳來的慘叫。

    「一切恩怨，他朝自有了結。」

    日月府仙人聽到這話，心下暗笑：瞧瞧，讓你去招惹伏家。若伏家後繼無人，逐漸沒落。祖庭那邊未必會在意。可既然人家有了一個出息的後人，那你的小動作可就是明晃晃打臉了。人家老祖宗來，能饒了你不成？

    也虧得天女身上有不少氣運功德，否則風宣靜也不會輕敲打一番了事。

    這時，一道信息自日月府仙人腦海湧現。

    那是一篇道書。

    天級道書殘篇。

    日暉月玄陰陽賦。

    是某位天書書靈推演的一世天書。

    真仙頓時大喜，連忙謝過風宣靜傳法之恩。

    到了真仙這個境界，所謂地典仙訣已經完成。接下來的道，唯有天書級道法才可啟迪。

    真仙接下來研究、自創道法，事實上便已接近一世天書。只要有真仙沿著自己創造的仙訣走通、證道，那不就是一本天書嗎？

    ……

    風宣靜的神識籠罩東洲，就連西洲聖皇也有驚動。他連忙從紅鸞香帳爬起，赤足走到宮殿門口，靜靜眺望東方。

    祖庭來人了！

    而且是風氏的前輩！

    聖皇不敢怠慢，迅速聯絡九王爺等人，嘗試將自己的化身召喚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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