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衡華一邊跑,一邊往身上施法。
「七聖迷天幻法。」
「九宮逆倒天機術。」
最後,拿羽扇對地面一掃。
「淨塵之術。」
抹掉自己剛才留下的一切痕跡。
……
伏應谷和孫元來到紫軒島。
感受島上迴蕩的清風,伏應谷感應道:「清理得很乾淨。韋家遺留的靈盤徹底消除了。」
靈盤,是五大家族特有的手段。
在各島嶼靈脈刻畫自家標記的靈盤。當妖潮、寒潮來襲時,以本家核心靈脈為陣眼,激活靈盤布置橫跨千里的靈界之陣。
東域五家沒有元嬰宗師,卻依舊能屹立一方,靈界之陣功不可沒。
孫元:「應該是天倉道兄出手吧?」
伏應谷頷首。
伏鶴一的水平,還做不到一早晨就把靈盤抽掉,然後改成自家的「扶風靈盤」。
「天倉這麼上心,恐怕看上這座島了。」
孫元:「那就給白榆堂,反正咱家目前沒人手。岳丈如今只剩十年之壽,我們需緊著蟠龍島。」
他是蟠龍島的東床,娶了伏應谷這一輩最小的妹妹,生有一女孫雲桐。
「父親。」
伏向風急匆匆出來迎接,後面跟著伏流徽和伏鶴一。
伏流徽看到伏應谷腰間的鞭子,饒是她清冷如雪的性子,暗中也多了幾分小心。
論來,我也是偷偷出島的。
恭恭敬敬對二伯父行禮,伏流徽躲在伏鶴一身後。
早知如此,何必呢?
伏鶴一暗暗搖頭,上前和伏應谷、孫元打招呼。
伏應谷看了看四周:「怎麼,那小子呢?他那麼能折騰,這時候躲什麼?」
「六哥哥在閉關,目前尚未現身。」
閉關?當我是傻子嗎?
伏應穀神識籠罩全島,暗中施展推演之術。
伏衡華以七聖魔法遮蔽,此時躲入靈岩山泉。面對覆蓋全島的神識和風音,他從容不迫:
「我有洛書在手,遮蔽金丹修士以下的一切天機推算。至於二伯的神識,再厲害也看不透七聖迷天魔法。」
雖然不想承認,但經過二龍澗一行,天通慧心已經把洛神空、白岩等人的秘法功法記下來了。在伏衡華沒有專門研究的情況下,他對天魔殿的各種功法秘術,造詣提升了一個層次。
等神識退去,伏衡華抬手一道「小無相劍氣」,從靈岩遁至紫軒島的雲中城。
當年韋志文一把火燒了紫軒國,以大法力挪了一座韋家城池,招來幾萬凡人在此生息。
二十年過去,雲中城繁華更勝紫軒。新一代的凡人已經在這座雲中城長大成人。
無憂無慮,不清楚曾經發生在這裡的一切。不知道雲中城之下那累累血債。
走入雲中城,望著城內如常生活的城民,衡華幽幽一嘆:如今紫軒島易主,這些人還不知未來是什麼樣子。
但伏衡華不會對這些人有所憐憫。
因為這座雲中城的凡人,大多都有韋家血脈。
修真家族千年延續,韋家和伏家的選擇方式相同。既有柏皇堂這樣專走精英路線的,也有須句堂那樣開枝散葉的。
延龍諸島具備兩家血脈的凡人,少說有數十萬人。
對此刻的伏家和韋家,這數十萬子孫算不得什麼。但在家族有了圖騰靈之後,一切就不同了。
哪怕柏皇堂和白榆堂全滅,須句堂核心勢力打崩。可只要有一個凡人帶著伏家血脈逃走,圖騰靈便可以利用此人捲土重來。
家族振興後,死去的先人通過接引,重新回到家族,配合振興之人把家族重建。
這便是上等修真家族的運營模式。
「龍業他們拿回紫軒島,不知對這些韋家的血脈,會是什麼態度?」
這時,伏衡華在一處道口,看到傅玄星愣愣望著眼前喧鬧的市集。
「你怎麼在這?沒去參加婚禮?我們家的婚禮,可是你在金方看不到的盛況。」
傅玄星回神,不好意思道:「伏大……三哥讓我幫忙送些東西。可走著走著,我就來了這裡。」
既然要在伏家逗留一段時間,自然要跟著伏家的習慣。伏流徽暗中告訴過他,日後稱呼伏向風為三哥。
因為「大哥」這個詞,在伏衡華這一輩心中,只有伏宣和一人。
「那就早點回去吧。雲中城的韋家修行者雖然清理掉了,但剩下的人未必跟韋家無關。」
望著雲中城內的凡人,伏衡華目光深沉。
要不,直接將這群凡人送走?
這十萬人口,總不能一口氣都殺了吧?
「嗯,馬上回去。」
傅玄星望著紛擾市集,帶著幾分留戀。
「看你這樣子,沒見過凡人?」
「我很小的時候就上山了。這些年,只有師傅和……和一位長輩帶我入『人世間』看過兩次元日佳節。」
天陽、金方、玄玉三水域都有步仙洲。世外仙門紮根靈脈,並劃出每一座步仙洲特有的凡人區域。那裡的凡人與神州時代無疑,稱作「人世間」。
「我認知中的『人世間』,凡人安居樂業。但是與我們修行者是兩個世界。」
可眼前的雲中城不同。
在凡人居住的外城中央,有厚厚雲層包裹的內城。隱隱綽綽間,看到一座座精美華麗的樓台宮閣。
三大水域的步仙洲「人世間」,是只有凡人存在的地方。修士進去,無非是收錄弟子、歷練道心。之後,便要離開人世間,在世外安心修煉。
可延龍之地的修真家族朝著「俗世化」狂奔。修行者和凡人界限十分模湖。
凡人居住在外城,雲牆之內便是修真者居住的內城。
韋志文的玉府在內城最高處。如今站在外城,便可仰望百丈上的雲霄玉府。
「對了,你怎麼來這裡了?今天不是你侄孫的大婚嗎?」
「我一向不喜歡熱鬧,過來看看風景,躲躲清靜。」
這時,伏應穀神念再度升起。
伏衡華臉色頓變,羽扇一翻,再度激發幻術躲了起來。
「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沒見過我。」
木遁,伏衡華鑽入內城。
傅玄星眨眨眼,默默往婚禮現場去了。
婚禮在花境舉辦,
幽藍色的花海隨風蕩漾,數不盡的彩蝶在天空飛舞。
仙藻宮諸女望著一對璧人踏著霓霞仙橋,在仙鶴喜鵲的擁簇下走到會場中央。
東方芸琪看著伏照夜與新人,心中帶著一絲說不出來的羨慕。
「這就是外面人的生活嗎?」
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走出過仙藻宮。甚至隨著寒冰在體內凝結,她連走動都很艱難。
望著新人,看著會場。
她不奢求自己未來能尋找什麼可靠親愛的道侶,只求這一輩子能如常人一樣,可以自由自在的走在花海,欣賞大自然的美好風光。
傅玄星從雲中城趕回來,正看到新人拜天地的一幕。
左右看看,伏流徽正躲在角落,偷偷摸摸離開人群。
他跑過去。
「伏姑娘,你怎麼出來了?」
飛快看了一眼伏應谷,伏流徽小聲道:「我喜歡清淨,這裡的場景太喧鬧了。」
看著那位穿著赤彩慶雲祥龍袍的新郎官,他心中一動。
「我聽人說,修真家族的子女在成年後,會選擇雙修道侶。伏姑娘,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不打算找道侶。比起找人雙修,我一人一劍足矣。」
見伏應谷目光望來,伏流徽匆匆離去。
……
伏衡華走入內城,看著空蕩清淨的內城,他拿出洛書推算。
之所以來這裡,是伏衡華懷疑伏桐君躲在這裡。
「如果真的是她,殺掉韋家的人後將屍體銷毀?不,以她的性格,可能……」
伏衡華眼中閃過一絲嫌惡。
「當年的教訓,這丫頭就是不肯改嗎?」
伏桐君之所以和伏丹維爭吵,乃至離家出走。便是因為伏桐君研究蠱術,從而鑽研了好幾門邪術。
和伏衡華雖然會,但沒有明目張胆使用不同。伏桐君曾經偷偷摸摸抓了幾個韋家的探子做實驗。
伏丹維得知後,十分震怒,不僅毀了伏桐君的實驗,更打算廢掉她的蠱術,避免孫女走上邪路。
但伏桐君不甘,於是祖孫吵了一架,她負氣離開。
伏衡華印象極深。因為那件事後,他被伏丹維責罵了好幾次。
一是因為他也研究過邪術。
二是因為他作為兄長,對伏桐君管教不利。
三是當時蟠龍島上沒有幾個伏家族人。伏丹維找不到其他子女撒氣,自然都甩給伏衡華了。
洛書輕輕一震,伏衡華得到結果。
「哼,我算不到你的蹤跡。但你帶著那麼多屍體離開,區區一隻匿身蠱可不夠。」
土遁至一間屋子。
伏衡華看到床上的一具屍體。
看服飾便知道是韋家子弟。
羽扇輕輕扇動,淨塵之術將屍體化作塵埃,隨後消失不見。
觀察屋內,最後目光落在一個大衣箱。
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個施展龜息,正在睡大覺的男孩。
「這小子——那丫頭——」
衡華氣樂了。他想把伏蓬明叫醒,但轉念一想又忍住了。
「那丫頭回來後找不到路,索性把蓬明拉上。但如果我現在將蓬明帶出去,二伯肯定疑惑這小子怎麼出來的。
「如此一來,二伯就會知道那丫頭的事。」
伏應谷知道,便相當於家裡人都知道了。
伏桐君見到此景,怕是馬上就要離去。
「只能委屈你小子了。」
摸了摸男孩的髮髻,又把衣箱合上。
在這間屋子留下自己的符籙印記,伏衡華匆匆離去。
可離開雲中城,伏衡華又沒有其他目的,索性在島上漫無目的閒逛。
最終,他在重回竹林時,碰到過來堵人的仙藻宮諸女。
下意識看了看四周,沒見伏應谷時,伏衡華皺眉道:「姑娘身上帶著什麼東西?能算出我的蹤跡?」
「只是過來碰碰運氣。我私心想著,竹林清幽雅致。若道友閉關,不在洛龜島,便應來此處。」
「金簪已經還給姑娘。姑娘此番找我,是為《太陰天書·神月鍊氣》的第四層心法?」
「正是。」
伏衡華拿出一塊玉簡,將第四層和第七層心法打入,擲入雲轎。
「剩下的,姑娘自己應該明白。」
雖然是天書妙法,但萬變不離其宗。鍊氣修行無非是觀想內景和吐納真氣,太陰天書總也跳不出這個大圈子。
東方芸琪博覽群書,自身又研究過不少相關仙訣。
看到第四層心法後,立刻領悟自己不解的那處疑難,第五層、第六層心法自動徹悟。
她神感太陰之念,凝練屬於自己的先天道種。
「果然,天書之妙就在道種。」
伏衡華回憶《冰螭還神丹書》《九寒月光書》等六篇太陰地典仙訣。
在月光書和月魂訣的附篇中,都存在道種凝練的法子。
「天書煉道種,地典修仙根。為何這兩門道書,卻有凝練先天太**種的傳承?」
嘩啦——
月光在雲轎周圍揮灑,冉冉升起的銀色小星隱沒入內。
「如今既不是滿月,也不是新月。你竟然可以真正奠定道種之基?」
東方芸琪笑道:「月在虛空,白晝也好,夜幕也罷,太陰高高在上,不曾轉移。」
煉就先天太**種,體內陰氣開始緩緩向眉心道種流動。此時,她雙足已經重新有了知覺。
「而太陰之道,也不似常人所想,僅僅是陰寒之道……」
忽然,她話語戛然而止。因為伏衡華已經土遁走了。
玉鸞不悅道:「這小子,未免太不知禮數!」
「並非如此,是有家裡長輩在捉他。」
東方芸琪察覺神識再度掃視全島,嘴角浮起笑意。
「有家中長輩如此關愛,縱是天天打罵,也好過孤零零一個人,獨待冷幽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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