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恍然大悟。
還真的有這個可能性。
曹髦雖然不知道施績,但是這個人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歷史上,孫綝大量的屠殺將軍們後,他成為了僅存的頂級大將。
施績對此非常的擔憂,覺得孫綝要對自己下手,而他的應對方式是,派人跟蜀漢聯絡,想要私下裡跟蜀漢聯盟。
據說,他告知蜀漢,如今吳國動亂,能打仗的將軍們都死了,士氣低落,就怕曹魏前來襲擊,希望能在私下裡建立聯繫,互相幫襯,免得被曹魏一鍋端。
蜀國當時得知這件事後,也是非常的開心,劉禪派遣右將軍閻宇率領五千將兵增強防守白帝城,準備好接應施績。
可很快,孫綝就被丁奉等人伏殺,施績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情況顯然就有些不同了。
有能力伏殺孫綝的丁奉逃走了,施績起兵,曹髦懷疑這個丁奉是跑到了施績的身邊,鼓動施績出兵討伐孫綝。
可施績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他的兵力不如孫綝,又得防守曹魏,敢主動舉兵,肯定是有什麼勝算。
大概率是他跟朝中的人勾結了起來,準備設法殺死孫綝。
王昶此刻繼續說道:「陛下,請您勿要輕視這件事,最好還是將這些事情告知王基,王基這個人,能征善戰,可對自己很是自信,總是喜歡擅自做事,若是陛下不告知,只怕此人是要先出兵,然後再上書的」
王昶同樣很了解這位過去的合作夥伴。
王基有個小毛病,跟鄧艾差不多,都是容易上頭。
他一旦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就不會太遵從頂頭上司的命令,主打一個將在外。
陳泰此刻忽然開口說道:「陛下,倘若讓王將軍佯攻荊州,那蜀國是不是會出兵來幫助施績呢?」
曹髦看向了他,「陳公有什麼想法?」
陳泰沉思了許久,方才笑著搖搖頭,「只是有了些想法,如今還不成熟。」
其餘幾個將軍沒有急著開口。
曹髦再次問道:「王公啊,那這次吳國內亂,我們是不該出兵?」
王昶笑了起來,「吳國如今的虛弱和混亂,是從未出現過的,就是往後,只怕也很難出現這樣的情況,江東水師精銳,強攻吳地需要大量時日來準備,但是這荊州,還能縱容他們嗎?」
「應當出兵,但是不能如馬隆所說的那樣,召集大軍來攻殺,從中軍里挑選兩個營前往荊州,讓文欽抽調一個營,三個營前往聽候王基的調令,其餘的事情,陛下就不必理會了。」
「王基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就算不能拿下荊州,也不能讓施績那麼容易的達到目的啊。」
曹髦當即做出了決定,他向來不是個扭捏的人,他當即下達詔令,讓中軍的馬隆和文鴦兩個人帶兵前往荊州,又讓文欽派遣悍將蔣班率領精銳前往荊州。
而對王基,曹髦除卻告知施績等人的情況外,卻沒有下達任何的命令。
這是給予了他極大的自主權,讓他自己看著辦。
曹髦不喜歡瞎干涉戰事,瞎干涉將軍們的下場,司馬昭已經很好的詮釋過了一次,老老實實的做好本職工作,讓將軍們放心大膽的去打,這就足夠了。
司馬昭一直都在旁聽他們的戰略,他沒有說出自己的任何構想,當然,曹髦也沒有想過讓他來發表什麼觀點。
司馬昭在這裡的最大作用,就是為了讓群臣們知道,這次開戰還是因為衛將軍。
諸葛誕跟毌丘儉分別坐在兩側,可是兩人的視線卻始終沒能碰到一起。
兩人不太對付,若是以往,諸葛誕定然會對荊州的局勢發表很長的看法,不會錯過如此機會,但是毌丘儉在場,他就謹慎了許多,大概是怕被毌丘儉找到漏洞來反擊。
毌丘儉同樣如此,他雖然吳國多次作戰,也曾跟施績對過手,但是有王昶在,他也沒想過非要出頭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這次商談結束後,曹髦就送諸位將軍們離開了。
並沒有單獨的留下誰。
當群臣得知調兵的消息後,儘管還是有些生氣,但是反對聲已經沒有多少了。
廟堂里有何曾這樣的惡犬,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曹髦也就沒有在意這件事。
次日,曹髦剛剛醒來,便發現外頭已經下起了大雪。
大雪驟至,整個洛陽都變得格外寒冷。
曹髦站在門口,看著外頭這白雪茫茫的場景,眼裡卻愈發的擔憂。
北方的雪來的越來越早了,同時也是越來越大。
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
飢餓與寒冷,是老百姓們必須要面對的兩個生存難題。
就這麼一場大雪,不知能凍殺多少大魏百姓。
當然,此刻遭災的也不只是曹魏,蜀漢和東吳也是深受各類天災的困擾。
他們應對天災的能力比曹魏更低,尤其是蜀漢,他們的南邊已經不再如過去那般穩定,天災頻繁定然會伴隨著叛亂,天災和連年的戰事,一定會導致國內不太平。
雖然史書上對蜀漢內部的叛亂沒有詳細的記載,但是在蜀國遭受致命打擊的時候,曾有人提議跑到南邊去,但是當即就有大臣表示:南邊多叛亂,不能過去。
從這裡能看出來,蜀漢內部已經有了很大的問題。
天寒地凍,曹髦此刻卻出現在了昭陽殿內。
郭太后,司馬妜,鄭嫻等幾個人都在此處。
郭太后的心情很不錯。
司馬妜跟鄭嫻分別陪在她的身邊,用各種好話來哄著她。
他們正在吃著飯。
「我兒啊,聽聞吳國的宗室都來投降了?」
「是啊,母親,吳國的鎮軍將軍前來投奔,我已經封了他為吳侯。」
「哈哈哈~~」
郭太后笑了起來,「那吳人豈不是氣壞了?」
司馬妜誇讚道:「還是太后最能識人,太后當初不顧他人的反對,擁立陛下,陛下親政之後,大魏國力大漲,秋收豐碩,又連著擊敗了蜀國和吳國,如今連吳國的宗室都來投降,想來陛下很快就能完成明皇帝的夙願,完成先祖的志向,這都是太后的功勞呀!」
郭太后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氣氛很是熱切,可那言語之下,大概並沒有什麼真情實感。
曹髦匆匆吃了些東西,隨即開口說道:「母親今年北方多寒災,危害很嚴重,廟堂準備全力賑災,只怕糧食不足唉,朕心裡也很是苦惱啊。」
郭太后想了想,雖然她出身邊塞,可並不知道雪災能有多嚴重,她想了想,所想到的就是道路上都是雪,百姓們躲在屋內,不敢出行的樣子。
「這賑災的事情,怎麼還需要皇帝親自來做呢?」
郭太后有些不理解,她也不是沒有見過治理天下的,齊王且不論,就說明皇帝,當初明皇帝治理天下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多的事情啊。
時不時就帶著自己遊玩,還在各地修建宮殿,收集天下各地的珍品,很少聽到他抱怨天下的大事。
唯獨一次,也就是抱怨群臣們只會空談不會辦事。
從未見過明皇帝整日皺著眉頭,四處奔走的模樣。
怎麼到了如今就是這樣了呢?
難道如今的群臣真的是無能到了極點嗎?
曹髦瞥了一眼司馬妜,隨即低下頭來,沒有說話。
司馬妜忽然靠近了太后,在她耳邊說起了什麼。
看得出,郭太后聽完她的話,神色有些驚愕。
她沉思了片刻,又看向了曹髦。
「我兒啊,我倒是有個想法多處遭災,百姓疾苦,我想,是不是能削減皇宮內的支出,減少耗費,用節省下來的錢財去救濟地方的百姓呢?」
曹髦一愣,隨即遲疑的說道:「母親啊,這皇宮用支所節省下來的錢財能有多少呢?用這些來救濟百姓,又能救下多少人呢?」
「倘若因此讓母親為難,豈不是忤逆嗎?」
郭太后頓時有了信心,她以教訓的口吻說道:「我兒這是什麼話呢?難道做事就只能看其成效嗎?就算節省下來的錢財不多,難道就沒有任何的成效嗎?至於受苦,我尚且不擔心為了天下百姓而受苦,你又擔心什麼呢?」
被太后訓斥了一頓,曹髦趕忙低著頭,接受了母親的教誨。
司馬妜笑著說道:「太后仁慈,心懷天下百姓,定然要得到天下人的敬仰了!」
曹髦沒有說話,這本來就是他暗中吩咐司馬妜去做的事情。
縮少皇宮的用支,開除不必要的人員,這當然不能節省出來太多的錢財,可重要的不是這個。
皇帝的行為,往往會引領整個國家,若是皇帝自己都愛奢華的東西,去跟大臣鬥富,那整個國家都會是這樣的大臣,可皇帝若是勤儉,那大概率會出現很多「勤儉」的人,且不管他是否是真心勤儉,又是否是假裝勤儉,只要能將社會風氣調整一些,那都是成功的。
照常的吃完了飯菜,曹髦準備離開,鄭嫻卻急忙跟上了曹髦。
曹髦看著跟在身後的鄭嫻,「你還有什麼事嗎?」
「太后讓我儘早服侍陛下」
鄭嫻縱然膽大,此刻也是有些嬌羞。
他們兩人都知道這服侍是什麼意思。
曹髦卻很平靜。
「我家的幾代人,都是早逝,皇甫公曾告訴我,過早的去做一些事情,對身體的危害很大。」
「朕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辦完,且不必急著服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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