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爭論不休,都搶著要這枚兵符,擾得那戴黑色帷帽的青年不得安寧。
後方守著柳嬋真的那兩人也不甘示弱的蠢蠢欲動,一時間竟沒人顧得上崔衡了。
崔衡抓住時機,握住提前藏於袖中的匕首一個箭步上前動作乾淨利落的抹了那兩人的脖子,他動作快到讓那幾人完全沒有防備,待他們反應過來時,那兩人已經倒在血泊中了
「你!我殺了你!」
他們這時方知中了此人的圈套,一個個怒不可遏的沖了上來。
可崔衡本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如今又已將柳嬋真護在身後再無顧慮,他輕笑一聲,僅僅用了一招,那兩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帕子,慢條斯理的擦拭著匕首上的血跡,
「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說出你們還有多少人。」
「放過你。」
他話落將已被血染紅的帕子丟至一邊,抬眸看向對面的人,眼中是篤定一切的自信。
那青年自知不敵崔衡也並不還手,只是沉聲問,
「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出這裡嗎?」
「與其關心我,不如多想想自己。」崔衡緩步上前,「我總比你活得久。」
那人輕笑一聲,「崔大人果真文武雙全,天下無雙。」
「可我真的很好奇,崔大人一會究竟會怎麼選。」
他話音剛落右手從袖中取出一火折,崔衡似是意識到什麼,快步上前想要阻止他,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手中的火折砰然落地,微弱的火光立即暴烈的綻放開來,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蔓延
整座屋都被人潑過無色無味的油,遇火即燃。
鋪天蓋地的大火燃起來了,一股股的熱浪朝他湧來,崔衡也顧不得那人了,立即轉身去救柳嬋真。
他動作迅速的用匕首割開綁在柳嬋真身上的繩子,沒了繩子的束縛,柳嬋真的身子頓時就往下落,但卻被崔衡穩穩的接住了。
「別怕,我會帶你出去的。」
柳嬋真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崔衡的速度很快,綁在她身上的繩子統統都被匕首割開了,只剩了綁在她腳腕上的繩子,崔衡大概掃了一眼,心中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警
粗糲的繩子一圈圈的纏著柳嬋真的腳,有兩個手腕粗的繩子嚴絲合縫的連在了中柱上
濃郁的黑煙瀰漫開來,嗆得柳嬋真止不住的咳嗽,眼睛被熏得通紅。
崔衡顧不得想太多,抬手就劈,可無往不利的匕首卻碰上了極為堅硬的東西,他連劈數下可繩子依舊沒有斷開,只是露出了裡面泛著光澤黝黑的金屬。
怎麼可能?!
崔衡握著匕首的手都止不住的發抖,大火越演越烈,已經快要將他們包圍
他瘋了一樣的去砍這繩子,他不信,不信他會救不了她。
一聲聲清脆刺耳的敲打聲在柳嬋真耳邊響起,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殘破不堪,尖利的刃上是一道又一道剛剛弄出的缺口。
「砰!」一聲巨響猛然響起,是房子另一邊塌了
大火不斷蔓延,那火舌已經快要席捲上崔衡的衣擺。
她突然握住崔衡那雙握著匕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放棄吧,這一次你救不了我。」
他們既然提前就設好了這個局,這個繩子定然不會那麼容易就被破壞。
「不。」崔衡咬牙道,「我能救你。」
他一面說著,一面又要起身去砍那根碩大無比的中柱。
他砍不斷金屬所制的繩索,難道還砍不斷木頭嗎?
柳嬋真看著這棵需要五人方能合抱的柱子,又看看崔衡手中那柄短而小的匕首,或許它可以劈開它,但這麼粗的柱子,等那柄匕首劈開,他們早已葬身火海了
這是死局,她逃不出去的。
柳嬋真一把拽住崔衡的胳膊,她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發抖。
「能救你的,一定能救你的。」
他一面呢喃低語著,一面固執的去砍那根中柱。
柳嬋真伸手去奪他手中的匕首,哭著說,「別試了,劈不開的。」
崔衡怕手中的匕首傷了柳嬋真,連忙停下了動作,柳嬋真這才看清,素來冷靜的崔衡已是淚流滿面。
柳嬋真心若刀絞,為他,也為她即將逝去的生命。
在這一刻,她回望往昔,已經有太多的人死去了,她不想再看見崔衡也因她而死在這裡。
「別試了,我走不了了。」
「表哥,我真的很感謝你能來救我。」淚奪眶而出,聲已不成調,「可我真的走不了了。」
「我不想再看見有人因我而死,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白髮青年的身後是紛飛的紅色大火,似乎隨時要將他吞噬殆盡,他黝黑的瞳孔中倒映著燃燒一切的火光與她的臉龐,臉上的淚已被火烤乾,留下道道乾涸的痕跡,他神色堅定地說,「我不走。」
「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想再錯過第二次。」
他今日若是走了,往日縱然活著也不過是一個麻木的幽魂罷了。
失去她的滋味他體驗過了,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若不能救她出去,他今日就陪著她一起死。
只是好可惜,他看著她穿過兩次嫁衣,卻還沒有一次是為他而穿。
柳嬋真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為複雜,似哭似笑。
她咬了咬牙,隨即突兀地一把推開他,大喊道,「你是傻子嗎?!」
「我不要你陪我,你趕緊滾!」
「誰讓你來救我了?我說過了我早就對你沒感情了,你還巴巴的跑來,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感動嗎?」
「不會不會不會!我討厭死你了,我討厭你先前一直高高在上的拒絕我,也討厭你後來的糾纏!」
「你是不是賤?別人不喜歡你了,你反倒深情上了?」
「我告訴你,我不需要。」
「我也不允許你和我死在一起,別人會怎麼說,怎麼看?所以你趕緊滾,要死也滾出去死!」
崔衡似是看穿了柳嬋真的打算,一直靜靜地看著她大聲咒罵他,等她停了,他靜靜說了一句,「我是傻子。」
他說著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另一個與中柱連接的圓環套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看著手上與柳嬋真腳上一模一樣的鎖鏈,輕聲道,
「我這一生唯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拒絕你。」
「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不想違心,也不想做我後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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