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落的公主殿下 第86章行路見聞

    靈犀很茫然,顧庭樹很鎮定,烏鴉則很頭疼。三人坐在狹窄的馬車裡,面面相覷之後,靈犀先開口問道:「我們去哪裡啊。」

    烏鴉開始按揉眉心,大拇指快要把腦袋戳出兩個洞了,他才默不作聲地從隨身包袱里取出一個半舊的地圖,默默地搜索了一會兒,有氣無力地說:「我們朝西北方向去,到一個叫明珠的城鎮,那裡有我們需要的藥材。」

    靈犀雖然看不懂,也煞有介事地湊到地圖上看,又笑著說:「我們好像是在探險。」

    顧庭樹寵溺地抱著她的肩膀。然後兩個人玩一個非常無聊的遊戲,兩隻手上下貼著,依次打對方的手背。顧庭樹打她的時候都是輕輕的,靈犀打得很用力,不過力氣也並不怎麼大,打著打著就笑成了一團。

    烏鴉抱著腦袋趴在膝蓋上,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當天晚上在一座陌生的城鎮投宿,烏鴉像以前那樣把馬車趕到一家看起來很破舊的客棧門口,然後說:「我和顧庭樹住通鋪,靈犀你住客房。」

    靈犀很聽他的安排。顧庭樹面無表情地搖頭:「不。」他說:「我沒有和陌生人睡在一起的習慣。」

    烏鴉黑著臉:「出門在外哪兒那麼多規矩!?」

    顧庭樹看起來很心平氣和,只是闡述自己的決定:「不行。」

    烏鴉不理他,自顧自地走進客棧,到櫃檯那裡訂房間。他很窮,而且他也不打算縱容顧庭樹的貴公子脾氣。訂了房間之後。他又要了三人份的晚飯。飯菜是最廉價的炒蘿蔔條和稀飯,唯一一份像樣的燉雞蛋是專門給靈犀的。

    看起來顧庭樹對吃住都非常地不滿意,靈犀本著息事寧人的原則,小聲說:「不要讓他為難。」顧庭樹聽她這樣說,也就不再計較了。三個人很乏味地吃了晚飯,各自回房間休息。所謂通鋪,其實就是貼牆放置的一排木板。光禿禿的蓆子上放著髒污的薄被,角落裡一個人在低頭解褲腰帶,門口蹲著的一個在刮鬍子,床上一個人在收拾行李。

    烏鴉很疲倦也很熟練地坐在其中一張看起來略乾淨點的床鋪上,他歪著腦袋,有些戲謔地看著顧庭樹。對方的眉頭自從進來之後就沒有舒展過。

    「顧少爺是頭一次住這種房間吧?」

    顧庭樹點點頭,他的衣服華麗,舉止優雅,看起來像是誤入貧民窟的王子。不過他是那種處變不驚的人,並且正努力讓自己適應現在的處境,他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鋪位,很隨意地脫掉外衣,疊放成一個枕頭的形狀,然後他說:「還好,以前打仗的時候還睡過草窩,這裡好歹有個屋頂。」

    烏鴉對他總是抱著一種沮喪的敵意。顧庭樹看起來就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但是又沒有居上位者常有的傲慢和愚蠢的缺點,他很聰明又很豁達,像磁石那樣具有吸引力。烏鴉不是那種輕易會感到自卑或者自傲的人,但是他在顧庭樹面前,總會覺得自己很黯淡。

    黯淡的烏鴉發了一會兒愣,決定做自己的事情。他跳下床,去外面找了一個木盆,打來涼水放在床頭洗腳。作為一個年輕又很勤快的單身男人,他一直保持著良好的衛生習慣。

    顧庭樹的神色有一點疑惑,他看了一會兒烏鴉,又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烏鴉說:「這裡沒人伺候你。」

    顧庭樹把已經疊成枕頭的外衣重新披上,然後對烏鴉說:「你最好先把鞋子穿上。」

    「為什麼?」烏鴉疑惑。

    顧庭樹看向四周,正在沒完沒了解褲腰帶的人、永遠刮不完鬍子的人和反覆收拾行李的人,他說:「三位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話音未落,三人暴起,手裡各自拿著傢伙事沖了過來,有木棍,有長繩,也有明晃晃地剃刀,看來這三人並不打算鬧出人命。顧庭樹隨意擺出一個準備打架的姿勢。但是那三個人看都不看,直接撲向了烏鴉。

    顧庭樹被閃了一下,他戎馬倥傯,十幾年來想刺殺他的人至少有幾十家,卻沒想到今天這齣戲自己只是個龍套。他站在一邊,看著沒穿鞋子的烏鴉上下翻飛地與三人纏鬥,屋子裡刀光劍影,水盆里的水灑了一地。

    烏鴉的功夫不弱,但是那三人顯然也是高手,幾回合下來烏鴉有點招架不住,沖顧庭樹嚷道:「幫幫忙啊。」

    顧庭樹抱臂站著,很鎮定地說:「我還沒搞清楚情況。」

    鋒利的剃刀划過烏鴉的後脖頸,幾縷絲髮落下來,烏鴉叫道:「至少要幫自己朋友吧。」

    顧庭樹搖頭:「我沒有那種會搶別人老婆的朋友。」

    烏鴉快要鬱悶死了,他知道被這三個人抓到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於是他說:「好吧,如果我被抓走,你老婆的病也治不好,你自己看著辦吧。」

    顧庭樹權衡了一下,還是決定出手,戰勢逆轉,那三人眼看敵不過,飛身出去,跳牆走了。屋子裡燭火搖晃,又剩下他們兩個。烏鴉光腳踩在地上,低頭檢查自己,除了衣服破損,倒也沒受什麼傷。他什麼也沒說,出去找了掃找把地上的積水掃出去,然後他坐在床板上,撕下袖子上的布條擦了擦腳底上的泥。然後他躺倒在床板上,抓起破絮似的棉被蓋在身上。

    顧庭樹也躺下睡了。兩人挨得很遠。因為躺在一張床板上已經是很尷尬的事情了,所以距離上最好遠得可以忽略對方。桌子上的燈草搖晃了幾下就滅了。門閂壞了,木門隨著夜風嘎吱嘎吱地拍打。顧庭樹開口問道:「你還有多少這樣的仇家?」

    「不要問,我也不想回答。」烏鴉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但顧庭樹顯然不是那種會考慮別人情緒的人,他冷靜地說:「至少我要確定,除了保護靈犀之外,是不是再加上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烏鴉憤怒地說。他想起來剛才那場打鬥,年輕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過了一會兒他才沮喪地說:「我只有這一個仇人,但是這個仇人有點難纏。我會自己解決的。」

    顧庭樹聽他這樣說,也就不再問了。

    第二天三人吃了早飯出門,烏鴉到櫃檯結賬,店老闆先是痛罵了那三位欠了房費卻溜走的客人,然後又板著臉數落道:「金絲絨的棉被唉,被你們倆撕成了碎棉絮,還有床板,上好的楠木床,被水泡了一夜,床腳都爛了,這都是錢啊。」

    烏鴉面無表情:「你要多少錢?」


    老闆豎起食指:「十兩。」

    烏鴉沒辦法扮酷了,他現在簡直要炸了:「十兩!你為什麼不去搶劫!」老闆抄著手,顯然這種事情做多了,門帘後面鑽出兩三個大漢,殺氣騰騰地瞪著他。

    靈犀站在門口,腳都有些酸了,她推了顧庭樹一下,叫他上前解圍。她的本意是讓顧庭樹花錢消災,反正顧的錢多得花不完,但顧庭樹高高大大地走過去之後,抬手在櫃檯上一拍,冷森森地說:「怎麼,耍橫耍到爺這裡了?」

    烏鴉看起來既像個男人又像個孩子。顧庭樹看起來則完全是個成熟陰沉的男人,並且舉止言行都透露出身居高位者的威嚴和淡漠。店老闆一看見他,就有些畏縮了,旁邊的壯漢走過來示威,被烏鴉一個擒拿手扔到了地上。

    最後烏鴉只付了住宿和吃飯的費用,三人很順利地離開。

    現在為了省工錢,烏鴉連車夫都辭退了,他自己坐在車轅上趕車。車走得很慢,車簾掀開,靈犀坐在他身邊,手裡拿著針線,正在給他縫補破損的袖子。

    靈犀的手法非常笨拙,針頭簡直是在他的袖子上胡亂戳。烏鴉很緊張,一邊趕車一邊還要提防靈犀的襲擊。裂開的布條被縫在了一起,針腳有點像蜘蛛網。靈犀用手挽了一個繩結,低頭咬斷。

    烏鴉看著她柔軟的頭髮,細細的小白牙,然後他舉起自己皺巴巴的袖子,真心實意地誇讚:「好厲害,比我媽縫得都好。」他顯然不知道該怎麼夸女人。

    靈犀自己也看了一會兒,搖頭道:「不行,這都沒法穿了。我們再給你買一件新的吧。」

    烏鴉這個年紀,正是自尊心最強盛的,他立刻說:「不要!」簡直像是受到了羞辱。

    靈犀有點訕訕的,只好退回了車裡,找回自己的行李,拿出針線包,把針和剩餘的線收攏起來。顧庭樹微笑著看她,又低聲說:「想不到你還有這手藝。」以前跟靈犀在一起的時候,她是從來不做女紅的。

    靈犀沒心思跟他調笑,反而正色道:「你不要欺負他。」

    「我沒有。」顧庭樹覺得莫名其妙。

    「他衣服都破成那樣了。」靈犀嘟囔道:「不是你撕的?」

    「我有病才去撕他的衣服。」顧庭樹說。

    烏鴉也只好回頭解釋:「不是他。」他深深地看了顧庭樹一眼,意思是別亂說話。顧庭樹就很瞭然地閉嘴了。

    靈犀看著兩人的目光互動,有點茫然:「不是為了我打架的嗎?」

    「不是。」

    「絕對不是。」

    靈犀點點頭:「那就好。」臉上很高興但內心其實有點小失落,虛榮心這種東西是人多少會有一點的。

    因為有了這個共同的秘密,顧庭樹和烏鴉的關係算是稍微有一點緩和,到了一個大一點的城鎮,三人看天色還早,於是去街上散步,顧庭樹在前面引路,不知道怎麼就領到了成衣店裡,然後他說:「快過中秋節了,咱們仨置辦些新衣服。」然後烏鴉和靈犀很高興地去挑選。顧庭樹提前付了銀子,反正他總有辦法讓別人接受他的好意。

    三人各買了幾十套衣服,店老闆從未見過這樣的豪客,樂呵呵地派人把衣服打包送到三人下榻的地方。這次他們住的客棧稍微好一點,照例是靈犀單獨睡一間,烏鴉和顧庭樹在一起。

    雖然之前說過要娶靈犀為妻,但是憑烏鴉的為人,絕做不出欺男霸女的壞事。可他也不樂意看見他們倆卿卿我我的樣子,因此他執意化身王母手中的銀釵,把他們兩個分隔開。

    靈犀和顧庭樹現在都有求於他,對他的安排也沒提出異議。只是晚上吃飯的時候,顧庭樹見靈犀臉色蠟黃,就有些焦躁地問烏鴉什麼時候可以施治。

    烏鴉把靈犀的手腕拉過來,手指搭在脈搏上,停了一會兒才說:「後天到明珠鎮,就可以做針灸了。」又笑道:「這幾天心情很好。」

    靈犀就笑了一下:「出來走走心情就舒暢了。」把手收回來,又問:「今天晚上可以讓他到我房裡坐一會兒嗎?我有事情要跟他說。」

    烏鴉一愣,這種話要是顧庭樹說出來,他大可以毫不留情地駁斥回去,但是靈犀的話,他是從來不會反駁的,頓了頓,烏鴉溫和地說:「可以啊,只是別太晚了,你現在身體虛弱,很忌諱勞神。」

    顧庭樹默默地喝著很燙的熱粥,臉上有些紅。他儘量不去想靈犀的話和烏鴉的話是不是還有第二層深意。

    當天夜裡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客棧里人很少,靈犀獨自坐在窗前一張很軟的單人椅子上看書喝茶,外面傳來和緩的敲門聲,她略直起身子,說道:「進來吧,門沒鎖。」

    顧庭樹推門而入,順手把門反鎖了。他掀開帘子走進來,見靈犀獨自坐在紅帳軟椅之中,不禁微笑了一下:「才說不讓勞神,又在看什麼書?」

    靈犀把書隨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白淨的臉上浮起笑意:「閒的無聊,隨手翻一下。」身子略動了一下,顧庭樹已經走了進來。這樣獨處的機會其實很難得。他蹲在靈犀身邊,微笑道:「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靈犀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到別處:「忘了。」

    「別胡鬧。」顧庭樹直起身,見靈犀坐的椅子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個人,於是他直接把靈犀抱在懷裡,自己坐在了椅子上。瘦弱的藤椅立刻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很想見你,就胡亂編了個理由,其實沒什麼話要說。」靈犀趴在他的肩膀上,小聲說。

    顧庭樹心裡又憐又愛,可惜她病著,不敢再有更親密的舉動,只好用手輕輕拍她的後背。靈犀親親他的耳朵,又親親他的臉頰,又見他鬢髮微白,就輕聲說:「以後頭髮會一直這樣嗎?」

    顧庭樹倒是不太在意這個,但是現在有烏鴉這個年輕又英俊的情敵,他不得不生出一點危機感,他看著靈犀:「你不會嫌我老吧。」

    靈犀捧著他的臉認真看了一會兒,才回答:「你不老啊,其實蠻好看的。」

    顧庭樹心想,白頭髮有什麼好看的。靈犀這麼說,是因為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緣故,真是又傻又可愛。



第86章行路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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