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少女坐在出租車後方,臉蛋通紅,唇角彎起,腿上的兩隻小手彼此糾纏,一個勁的揉捏著。
顏楓就坐在她旁邊,卻也不肯與其相視,忽略掉少女那時不時偷看的目光,扭過頭看向窗外尚未停歇的雨幕,沉默不言。
該怎麼辦呢
「小夕」男人忽然開口,語氣平淡道:「你現在還小,不夠成熟,在能夠獨自生活之前不能輕易下決定。」
「嗯」陳夕很是乖巧的點頭,應了一聲。
「而且我們之間也應該保持一些距離,畢竟太過親近,終究不是件好事。」
陳夕愣了一下,可惜頭腦發昏的她壓根察覺不到話語中的意思,就只是傻笑著點頭。
見對方沒有特別明顯的反感,顏楓便鬆了口氣,接著道:
「小夕,你現在正是人生中最為關鍵的時候,應該萬事都以學業為主,什麼事情都可以在考研以後再提。」
陳夕聞言猛的抬頭,看向男人的身影,欣喜若狂,一個勁的點著頭:
「嗯嗯嗯嗯!!」
然而,顏楓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如遭雷擊。
「所以我給你在學校安排了住宿,省去了上下學的路程,這樣你每天也能多睡一些,學習時間也能更充足」
「不要!」
陳夕恍然大悟,忙伸手挽住男人的手臂,將那副瘦弱的身子貼了上去,乞求道:「大叔求你不要把我踢出去我有家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家我不要離開」
男人沉默,用手托著下巴,看著窗外,不予理會。
乞求卻並未停歇:
「大叔大叔不要把我送去住宿好不好?我我真的可以學乖的我也可以考很好的成績的」
「大叔」
「」
哀求聲一道接著一道,持續了一路,可男人卻像是鐵了心腸,始終不肯回頭,甚至連一點回應的聲音也沒有。
直到最後,陳夕那細弱的啜泣聲傳到他的耳中之時
他也依舊沒有任何表態的意思。
雨夜依舊,窗外景色暗淡,就連路燈也像是熄了火,不再給予行人光芒與方向。
前方紅燈亮起,路上的車輛逐漸減速,直至停歇。
另一輛車中,天真的孩子指著窗外,看向身旁的母親,好奇道:
「媽媽,那位叔叔是在哭嗎?」
孩子的母親看了一眼,沉默,隨後點了點頭:「大概是因為有什麼很傷心的事吧。」
「他不想被別人聽到嗎?」男孩追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
「那他為什麼要一邊哭,一邊捂著嘴巴?」
時間過得很快,自從送陳夕去學校住宿,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這一個星期里顏楓過得還算不錯。
前提是他能停下工作的速度。
整整七天,全公司上下都處於一個高度緊張的狀態,因為顏楓不僅往自己身上攬了工作,還打算額外擴展隔壁望海市的生意資源,與陸老闆達成合作。
這樣一來就不僅僅是他自己一人工作量加大了,而連帶著其他員工也要進行配合,進行半自願的加班。
畢竟大家都在傳,說楓哥最近失戀了,情緒很暴躁,能別惹就別惹
但值得一提的是,男人在現實中的表現卻與傳言背道而馳。
像是某天下午就有人看到,剛到下班時間他便急著離開辦公室,打算回家。
那人好奇,就打了聲招呼道:
「楓哥,你也急著去接孩子啊?」
這句話讓顏楓愣在原地,站了好久,顯得手足無措。
直到最後,他方才撓了撓鼻子道:「沒什麼我就是去沖杯咖啡有點困了」
這幾天,偶爾有人能看見顧傾滿臉無奈的進辦公室,但基本上也是進去什麼樣出來什麼樣,沒有任何變化。
甚至據說,顏楓竟然一整個星期,晚上都沒有回家。
有人看到他中間取東西換衣服回去了一趟,回來就失魂落魄的,像是見到了什麼讓人傷心的場景,和他打招呼也不理人,就只知道悶頭工作,跟台只知道幹活的機器一樣。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半個月。
直到某天,顏楓還在工作,忽然接到了個電話。
陌生號碼,但是卻莫名的熟悉,說不上來。
接通
話筒里傳來了一道稍有慍怒的女聲:
「您好,是陳夕家長嗎?」
顏楓雙眼猛然瞪大,立馬從辦公椅上起身,連忙應道:「對對,是我,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小夕在學校的狀態怎麼樣?」
「很糟糕。」
得到的回覆只有三個字,這讓顏楓啞然,拿著手機的身子也隨之僵硬。
對方也頓了一下,像是在措辭,片刻後方才嘆息一聲,緩緩說道:「陳夕這孩子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成績一落千丈,甚至要掉出我們班了,身體狀態也差的離譜您最近有時間嗎?我覺得這孩子可能需要回家休養一段時間」
去往學校的路上,顏楓心中是一萬個忐忑不安。
他有想過,沒了自己的照顧,陳夕可能會出現傷心難過之類的負面情緒,甚至可能重回孤僻的狀態,但是目前來看,似乎情況要更加嚴重一些。
陳夕班主任話裡有話,若非少女的身體狀況出了很大問題,對方是不可能想要讓她回家休養的。
況且已經是這個節骨眼上了,顏楓實在想像不到,陳夕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直到他見到了那個等在校門口的身影。
第一眼見到時,他甚至沒認出來陳夕。
少女的身材本就偏瘦,甚至是略顯病態的瘦弱,可眼下,卻幾乎成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下身的褲子隨風飄動,裹在腿上,露出那細到不能再細的形狀,甚至連帶有鬆緊帶的校褲都要緩緩落下
上半身則更是離譜,看不見一點肉感,露出的手腕完全成了皮包骨,看上去甚至有幾分恐怖。
視線再度向上,他看見了那張臉,那張讓他無論看多少次都會心疼不已的臉。
顴骨高凸,臉頰凹陷,往日裡白皙的肌膚此時也成了枯黃的樹葉般的質感,整張臉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嘴唇乾裂,如同冬日的枯樹皮,髮絲交錯凌亂,膨脹起來,成了一叢未能修剪的雜草。
眼眶深陷,帶著厚重的陰影,看來分別的這些天裡,她沒有一晚能得到好眠。
而最讓顏楓受不了的還不是這些,而是那雙眼
那雙徹底黯淡,沒有一絲光彩的眼眸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