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崎狂三同學,是吧?這一份是學校的招生簡章,你可以首先看一看。」
「這個是基本信息登記表,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還請填寫一下……」
「這個不行呢,居住地址是必填選項,還有聯繫方式至少要填一項吧……」
粉發少女動作嫻熟的搬來了一沓資料文件,她將轉學生需要的資料按照重要性程度的順序整理好,然後好整以暇的一份一份的遞過去。
她講解著每一份文件的具體內容與填寫要求,並且言簡意賅的說明了它們各自在轉學手續之中發揮的作用。
而且這樣還不是全部,桂雛菊還非常貼心的湊到了對方的旁邊,仔細的進行一對一單獨輔導,指導著狂三同學完成白皇學院那相當繁瑣的轉學生註冊程序的步驟。
認真,細心,稱職,負責任……
不愧是萬能的會長,穆修在旁邊看著粉發少女熟練而忙碌起來,忍不住如此暗自讚嘆著。
只不過——
「等、等等,停下來啊!我、我不是來做這種事情的啊!」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的黑髮少女,頓時就被帶偏了,她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填好了一堆各式各樣的文件表格,而就在即將簽下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
一道靈光在少女腦海之中閃過。
於是她馬上反應了過來,並且下意識的扔掉了手中的筆,不自覺地站起身大叫了一聲。
「誒……狂三同學?」
桂雛菊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微微後仰身子,拉開了一點兒距離,似乎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下的樣子。
「……」
「……」
穆修卻是在一旁靜靜的舉起杯子啜了一口紅茶,他看向了精靈少女,似乎很是奇怪的問道:「那真是有意思了,你不是來註冊的?」
「……當然不是了,我不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時崎狂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胸前依然起伏不定,但是她的音量卻是越變越小。
雖然覺得這展開完全超乎自己的想像之外,甚至讓她深深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然而對方身上傳來的某種若有似無的壓迫感,卻是在清楚無誤的宣告著:
這是一柱真正的神明!
確切無誤的就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這是一根手指就能夠發動毀滅全人類的術式的存在,因此無論是最惡的精靈還是最強的魔術師,在祂面前也是就連一句話都擋不住。
這種差距是何等的悲哀……
因為無論是dem社還是其他的什麼組織勢力,亦或者是個人的野心與計謀甚至乾脆說是夢想都可以——在這種直接掀翻棋盤的存在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所以儘管覺得眼下的情況發展完全不符合自己的想像,然而時崎狂三還是沒有能夠真正的放鬆下來。
「但是這裡是學生會啊,而且即將就要開始新的學年了……狂三同學,你如果不是為了轉學手續過來的話,又是為了什麼?」
穆修打了個哈欠,然後他仿佛全然不知的樣子,很是好奇的向黑髮少女問道。
「我……我的意思是——」
時崎狂三頓時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卻是欲言又止,似乎她有點兒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因為她沒有真正了解對方的性格,所以將穆修的裝傻充愣當作是了對方的拒絕,因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繼續這個話題。
畢竟那樣的話似乎太危險了,也許自己稍微表現得不知進退一點兒,對方馬上就會勃然大怒直接翻臉也說不準。
說實話,這其實也是因為現在的發展與四周的環境,與她想像之中截然不同的緣故——
怎麼說呢,少女本來以為神明的高塔是充斥滿了各種不可思議的場景的,內部的空間也許可能是另外一個世界也說不定,畢竟是神之御座所在之地。
因此不管可能面對的是天使軍團還是諸天雷劫什麼的,她在進來之前都已經考慮過了。
畢竟如果不是因為想到了那些因素,她是不會像是之前那樣在門外躊躇不前,遲遲下定不了決心的。她當時不是恐懼直面神明,而是擔心自己會死在殿堂守護之前。
那樣的話,根本就來不及見到神明,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然而,時崎狂三現在看見的卻是一個布局優雅大方、高貴奢華的,據說是學生會大廳的場所,並不魔幻也不如何的難以理解、高高在上。
這裡只有兩個年輕的少年少女在獨處,露台那邊的風景就是風和日麗的學院風光,不但沒有遠離塵世,而且就連神明也沒有預料之中的高傲與淡漠……
這這這——這不科學!
不對!這不神話啊!!
這樣的場景不但完全顛覆了時崎狂三一開始的各種想像,也無意之間的摧毀了她提前建設起來的心理準備與應對方法。
確切地說,是因為實際情況和自己預料之中的完全不一致,所以她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了。
之前想好的計劃好像不適用這樣的情況,因為擔心這樣的情況,所以時崎狂三預設的步驟全部被打亂了。
如果此刻的環境再玄幻一點兒,譬如說神明高高在上,混沌繚繞,淡漠無情的話。
也許她反而會覺得更加自然,從而能夠表現得落落大方的也說不準。
就在時崎狂三抑制不住的胡思亂想的時候——
「原來是這樣啊,這麼說來,倒是我的問題了?」
穆修有些好笑的嘆了口氣,然後伸手向桂雛菊要過最後的那份文件,遞了過去。
「這是最後的手續了,在上面簽下你的名字吧,然後跟我過來……狂三同學,放心吧,老實說我覺得我其實很講道理的。」
說罷他擺了擺手,然後站起身來向著露台的方向率先走了過去。
「誒?我剛剛……有說過什麼嗎?」
時崎狂三正在心中舉棋不定,突然聽到對方來了這麼一句,頓時有些驚疑起來了。她下意識的接過那份文件,然後看向了坐回到旁邊沙發上的粉發少女。
「應該就是你想的那樣,他和我說過,他一眼就能夠看穿任何人的心理活動……」
桂雛菊好整以暇的飲了一口茶,然後點點頭肯定了對面的少女的疑問眼神,她知道對方想要問什麼。
「那你——對此沒有什麼感覺的嗎?」
時崎狂三的嘴角一歪,雖然這樣的情況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但是當發現自己的任何心理活動都逃不過神明的窺伺的時候,果然還是覺得很不自在啊!
所以她下意識的向會長大人這麼問道,畢竟她能夠看得出來,對面的少女雖然不知道是那傢伙的什麼人,但是應該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才對。
「沒有什麼感覺啊,事實上只要是他熟悉的人,他是不會做這麼失禮的事情的。」粉發少女搖搖頭,似乎理所當然的這麼說道。
「……」
「……」
時崎狂三很想繼續問上一句「你怎麼能夠確定,也許他是在騙你的呢?」,然而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忍不住的感覺到了一絲羨慕。
因為看樣子,對方如果不是很信任那個少年的話,那就是潛意識之中其實默許了這件事的發生——
不管是這兩種情況的哪一種都好,都不是她能夠多說什麼的,否則的話倒是顯得有些挑撥的意味了。
時崎狂三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羨慕穆修能夠如此的被人信任,還是在羨慕桂雛菊能夠有如此信任的人?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似乎都與她那種徘徊在殺人與被殺的輪迴中的人生無緣。
低下頭去看了看那最後的一份文件,沒有任何的猶豫,快速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將其交還給桂雛菊之後,精靈少女直接起身向著露台的方向走去。
沒錯,他講道理也好不講道理也罷,反正現在的情況已經這樣了,還能夠再糟糕到什麼地方去嗎?
時崎狂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踏上了露台,仿佛等待審判一般的屏住了呼吸。
穆修只是站在露台上,遠眺著外面的風景。聽到身後的聲音,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後伸手向前指了一下,沒有說話。
「……」
時崎狂三忍不住皺起眉頭,她果然還是不適應和這種生物進行溝通交流,實在是太過……等等,外面的那是什麼東西!不應該是這座校園的風景的嗎?
露台之外的風景,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翻天覆地的變化——
似乎出現在欄杆之外的,是外界正在進行發生著的巨大災變。
就仿佛是站在這裡,就能夠以一種超拔的視界觀察地球上的任意一個角落那樣,此刻外界的大災變就正以一個特別的角度,展現在時崎狂三的眼前——
仿佛是地殼內部發生了無比激烈的碰撞摩擦運動,全世界範圍之內都出現了大小不一的地震。
山脈崩裂,板塊移動,海洋跌宕起伏掀起巨大的浪峰。
植物紛紛枯萎,生命力頑強的雜草,盤根錯節的參天大樹,都不可抑制的走向了凋零的結局,大片大片的死亡。
「第三天,神創造了陸、海及植物」。
穆修靜靜等待著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轉過身來打著哈欠,他抱著雙臂好整以暇的說道:「如果我說,這一切其實都與我無關,而是世界的選擇,你會相信嗎?」
「……」
「……」
不出所料地,菩薩心腸的他收到了來自少女的某種很失禮的扎人視線。
「好吧,看來你不相信——但是,這的確就是我要說的。兩個世界的融合,物質與能量都將在更高的維度上融合,數量不會增加,兩份變成一份。至於質量的話……我也不是太確定。」
少年搖了搖頭,目光很是誠懇的說道。
「因此,就算是我不動手,一切的物質與能量都將會還原成為最初的形態,只是你們甚至不會有機會意識到這個過程的發生,融合就已經完成,世界的再構成就已經開始了。」
時崎狂三眉頭緊蹙,雖然每個字每個詞她都能夠聽懂,但是組合在一起之後就發覺自己已經無法完全理解。
只不過穆修並沒有詳細進行更進一步的解釋的打算,他只是如實的道出了事實的真相,至於對方能不能夠聽得懂,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不是準備殺人,畢竟我本善良,見不得血光,而且雛菊同學也肯定不會同意。但是生命作為怪異的低熵現象,本身就是阻止世界融合的最大阻力……」
「在生命樹陣圖的力量下,這個世界的生命不會被真正殺死,而是改變形態繼續存在,換言之就是純粹的生命起源、靈魂能量,匯聚起來變成一股在整個星球流動的生命之泉……」
「那個時候,他們其實沒有死亡,只是失去了固定的形態,以原初的生命形式保存下來,同時消除掉所有抵消世界融合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