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對龍城商業司有著一定了解的商人,都知道許鐸在城中的職權是很高的,哪怕只是一個龍城商業副使,論品級起碼也有三品。
整個龍城除卻世子麾下的悍將,文臣中再刨除張、劉、於三位肱骨文臣,三品以上的文官屈指可數,許鐸便是其中之一。
以這般身份,哪怕秦良玉的義弟當面,在沒爵位加身的情況下,都要離席,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句許大人,怎麼現在還反過來讓許鐸行禮了。
最關鍵的是,看許鐸的樣子,似乎極其畏懼這位「秦少」。
陳浮屠瞧許鐸臉色發白,覺得好笑:「行了,該怎麼辦怎麼辦,不必管我。當然,在明知百花閣是官辦機構的情況下還要作妖,絕不可姑息。」
許鐸當即領命,下意識說了個「喏」字。
這個字別人沒聽見,但嚴青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再看陳浮屠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整個人都麻了。
讓三品大院應喏,整個北疆只有一人,那就是鎮北王世子。
嚴青開始變得很緊張,甚至顯得局促不安。
等許鐸退到一旁,陳浮屠狐疑地問:「嚴夫人,站著幹什麼,過來坐啊。」
嚴青語塞。
她想起了滁州城內的種種。
真不愧是鎮北王世子,膽大包天,帶十幾個人大搖大擺去大乾掠奪人口,最後還搶成功了。
嚴青又看了一眼許鐸,終究沒敢坐下。
許鐸都站著,她豈敢僭越。
「讓你坐你就坐。」
陳浮屠面色一沉,不怒自威。
嚴青打個寒顫,這才低著頭入席。
柳朧月暗暗說道:「看來她瞧出了您的身份,這是害怕了。」
「我又不會吃人。」
「世子有盛名也有惡名,北疆人願意叫您大王,而外人卻叫您屠夫。」
「主不在乎。」
陳浮屠豈會畏懼區區惡名。
說話間,花老闆帶著孫功業下樓。
孫功業還不知大難臨頭,先瞧見了官員隊伍中的姐夫,立馬迎了上去。
對方起初還以為只是重名,沒想到真是自家妹夫,他不禁腿一軟,冷汗驟然打濕了後背,低吼道:「你到底幹了什麼!」
「姐夫,我就是想續個弦,看上了一個女人,結果她不同意。」孫功業說著自己做的事。
「混賬東西,我要被你害死了!」
「怕什麼,姐夫,就是那個女人。」
孫功業指了指坐在陳浮屠身邊的嚴青。
嚴青見狀也不怕了,反正有鎮北王世子在,再大的背景也沒用。
「對了姐夫,還有那個小子一直在針對我,他應該也是個商人,您可要為我做主。」
「閉嘴!」
那官員一把推開孫功業,然後跌跌撞撞來到許鐸面前,咕咚跪了下來,「許大人,這件事下官完全不知情!」
許鐸望著跪在腳下瑟瑟發抖的下屬,一時無言以對。
有個白痴一樣的親戚,有的時候真的會送命……
孫功業終於回過神來,也忙跟狗一般匍匐在了許鐸腳下,然後竭力陪起了笑臉,「大人,小人一時糊塗,還望您見諒,下官給嚴夫人造成了困擾,願意賠償。」
「你想賠多少?」陳浮屠樂呵呵地插了一句嘴。
孫功業一愣,才發現許鐸就站在這位「秦少」背後,他猶如被五雷轟頂,冷汗岑岑往下冒,說話都磕巴了,「回少爺話,下官願意賠償一,不,賠償十萬兩。」
為了保住自己,孫功業拼了,一咬牙報出了十萬巨資。
陳浮屠故作驚訝地對許鐸道:「嘖嘖,我龍城官員都是腰纏十萬貫的人了。」
許鐸沉聲道:「少爺,此人不算官員,牙行那種地方,充其量只是一個小小吏員。」
「人家要花十萬買個安心,你怎麼說?」
「少爺,且讓他賠償,再作計較。」
「可以。」
接下來,孫功業趕緊派人去取錢。
這個過程中,他和姐夫一直跪著,汗流浹背的,沒有陳浮屠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起來。
其他人都在看熱鬧。
之前他們對嚴寡婦還是有些同情的,可現在看來,她哪裡需要別人同情,她的靠山簡直大的嚇死人,換她同情別人還差不多。
至於花老闆,則是很激靈地送來了本閣最好的百花釀,然後笑眯眯地為陳浮屠把盞。
陳浮屠接過酒杯對還跪在地上的孫功業說道:「徐大人,剛好現在有時間,說說你家還有什麼產業沒?」
「回少爺,我除了管理牙行外,家裡還參與了礦山的搜尋和勘探。」
孫功業張嘴就來,話撿好的說。
陳浮屠之前下令北疆範圍內搜尋各類礦山,人人都可以參與,只要能找到一處礦藏,王庭不會吝嗇賞賜。
然而沒有找到礦藏就來邀功,臉皮未免也太厚了些。
「可有收穫?」陳浮屠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嘴,意外的是孫功業瘋狂地點頭,「有的,有的!」
「當真?」
陳浮屠和許鐸一驚,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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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功業諂媚道:「確有消息,我也是前兩天剛得知的,就在飲馬山,應該是一座銅礦場,我還在找人確定,所以還沒上報。」
「許鐸你安排人去查證,若真發現了銅礦山,功過相抵,把他擼了就行,他倘若是在欺瞞,後果自負。」
陳浮屠下了決斷。
孫功業大喜,磕頭如啄米。
他或許可以免罪,但他姐夫就慘了。
很快一箱箱的錢財用馬車拉到了百花閣門前。
陳浮屠對嚴青道:「你去查驗一吧。」
「本來我都打算離開龍城了,沒想到您幫妾身解決了麻煩,這些錢財就當是妾身初來乍到,送給您的謝禮。」
嚴青不愧是商人,很會做人。
陳浮屠微微一笑也沒推辭,畢竟十萬兩也不是個小數目,北疆發展需要很多很多錢。
「嚴夫人,小人有眼無珠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人一般見識。」
孫功業陪著笑,當著嚴青的面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下手很重,臉都抽腫了。
嚴青淡漠道:「既然賠償了,這件事就算了,但願沒有下次了。」
「小人絕不敢再犯。」
就這樣,許鐸帶走了孫功業和成了一灘爛泥的孫家姐夫,當然他走之前陳浮屠還不忘記叮囑了他一件事,就是關於之前被帶走的醉鬼商人,對方可能有些問題。
許鐸也聯想到了對方大概是奔著兵部尚書之子郭雲奇,還有太子妃的弟弟梁煥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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