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昏迷了六天,池語方轉醒,醒來便是下意識地喊了個名字,但讓池語一顆心驟然墜入深淵。美國小說網 https://www.gogogous.com/
她下意識喊的是顧淵的名字,但沒喊出聲。
她出不了聲了。
而池語心底也終於落下了一個人的名字,那個名字從一開始的冰冷如鐵避之不及,到如今的滾燙熾熱,連池語自己也沒法發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
在一睜眼發現自己身邊不是顧淵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自己心底那抹失落和難過是什麼了。
這抹難過比發現自己說不出話時來得更洶湧。
她從榻上坐起來,羅音告訴她,顧淵出門了,去看宋拾。宋拾在翠谷養傷,木楚和薛崇被抓走了,花涼一併搶走了翠谷曇花,眼下已經消失不見。
池語不說話。
她低頭握著錦被,手指根根死死攥著那繡了漂亮花紋的被單,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錦被撕爛。
羅音不知道她心底所想,以為她還恨著顧淵,著實看得急了,有些話脫口而出,池淞念,你的心底還有顧鶴一嗎?
當真換了一具身骨,從前那二十多年的陪伴也便不作數了嗎?
都只是一抹飛灰,風一吹,便無影無蹤了?
羅音知道不能告訴池語她是傀儡木身的事情,但不代表不能問她心底到底在想什麼。這些天來兩人的互動她看在眼裡,若說二人之間一點感情也沒有,那她打死也不信。
其實這話問得沒頭沒尾,落進池語耳朵里,卻意外地就應該回答。
有嗎?
其實是有的。
她大抵是喜歡上顧淵了。
羅音這句話如同在她心底敲上了一記重錘,像一句話最後的句號,教她終於敢正視自己的感情。
於是她對著羅音點了點頭。
羅音終於有些笑容了,但這是池語感覺到的。
她看不見了。
而到了現在,她也終於明白了這些天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不是不想說話,而是說不了話了。
從一開始,池語就不是口味變重了,而是失去了味覺。到後來失去痛覺,如今已經徹底喪失了舌識,身識在逐步淪喪,而眼下眼識也開始了。
如今在她眼裡,一切景象如被模糊虛化的色塊,她只能大概分辨哪裡有什麼大樣的東西,細看是看不到的。
羅音不知道,她只是伸手過來,握住池語的手,說了一句,不要違背自己的心。
她是被池語救下一命的,當年她師伯嫉恨自己天賦秉異擋住了師伯親傳徒弟的路,藉由禁術魔化了她的琵琶櫟湘,差一點點死在了莫啟沖天的樂靈手裡。是池語和顧淵冒著生命危險淨化了她的武器,反手將她的師伯送上了三宗會審,最後死在了刑場之上。
她看著池語和顧淵一路相互扶持成長,看著他二人死別,看著顧淵幾乎陷入瘋魔,以傀儡禁術強救池語一命,她看著他倆一路受盡苦楚。
雖說這話問得有些唐突,但總歸結果是好的。
池語不知她心底所想,只是沉默著站起來,踉踉蹌蹌往屋外走。
她尚未好徹底,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加之如今五識淪喪,她突然有種預感,可能自己能活的日子不多了。
在這種預感之下,她突然很想見顧淵一面。
不論如何也要見一面。
至少在自己徹底失明之前,她還要再看一次顧淵的眼睛。
羅音不知池語要做什麼,只是扶著她一路來到桂花樹下站著,一直等到顧淵回月夕宮,進入大殿,加持完陣法後,走了出來。
池語在看到顧淵進入大殿後,心底莫名突然就輕鬆了。
好似是這些年一人背負的重擔終於有人所知可以卸下,她再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而顧淵心底罕有的慌了,他回頭看了看大殿,又轉頭看向池語,腦中飛速組織著語言想如何搪塞過去的時候,他突然看見池語張口。
沒什麼聲音,只有口型,很慢,很慢——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顧淵腦海里嗡的一聲。
他下意識反應,不是池語戳破自己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而是她怎麼,出不了聲兒了?
還未等羅音反應過來,顧淵便疾步走到了池語面前,一伸手便將池語輕飄飄撈進自己懷裡:「你醒了?」
說完才看見羅音愣愣地瞧著他。
池語也沒有反抗,一身夜風的微涼盡數撲在顧淵的懷裡。
顧淵方意識到自己好似有些失態了,於是他輕咳一聲將池語鬆開了,又看了一眼羅音。
羅音很懂地退下了,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后,顧淵急急拉過池語,上下打量她:「你何時清醒的?可感覺有哪些不適?」
換作往日,池語定然是不會告訴顧淵任何的。但眼下她心態已有變化,加之欺瞞自己身體狀況也不會給眼下環境帶來任何好處,她的視線轉到顧淵臉上,指了指嗓子,擺了擺手。
顧淵瞬間便明白了池語的意思,他心裡一緊,問:「……可是說不出話了?」
池語點點頭,又指了指眼睛,頓了頓,輕輕搖頭。
原本以為只是說不了話,結果看見池語又指著眼睛搖頭,顧淵的心幾乎是涼了一半:「眼睛……也瞧不見了?」
池語搖頭,指著自己嘴巴讓顧淵看口型:「模糊看得清。」
顧淵辨認出了那幾個字,心底一抽,又將池語擁入了懷裡。
這兩次的擁抱都有些猝不及防,池語猛然跌入顧淵的溫暖的懷抱里,眼眶沒來由地一熱,鼻樑發酸,輕輕嘆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這氣為何而嘆,總覺得這一個多月來的事情發展有些出乎她的預料,而她的身體情況也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顧淵的情意她是看在眼裡的,眾人誠心誠意待她她也是都瞧見了的。
她有時候甚至會覺得有些不真實,周圍的人都是仙門數一數二的大能,隨便拉出來一個便是極其靠譜的頂樑柱,為何偏偏在她身邊聚攏,只待她一人誠心的好。
從前她是長青的大師姐,行事皆為長青臉面,萬事要考慮到她身後的長青弟子,她還有兩個親師弟要照顧,從來都是擋在人前的那一個。
可如今這一個月的生活有些變化,教她無法適應了。
從薛崇要來長青山做客開始,後救下顧淵,水風宴舉辦,來了個羅音,又發覺宋拾偷摸混入宴中,最後還有個木楚前來坐鎮。
救下顧淵可能是這幾環當中最跳脫的一環,但其餘幾環都顯得有些過分的,不現實。
這一路下來,太順利了。
太虛幻了。
有些像海面上的浮沫,看起來很漂亮很誇張,但稍微一碰便碎了,碎到只剩下波光幻影,其餘什麼也不剩。
池語甚至感覺,在她認識這些大能的過程中,她的徒弟莫啟雖然看起來扮演著一個至關重要的角色,但其實只是這幾環去環環相扣的一個契機。
他只是個領路人。
雖然這樣想有些過於偏激,但不可否認,事實讓她感覺到的情況就是如此。
她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否則她也坐不上眼下這個位置。
雖然現在四肢也不發達就是了。
她站在樹下等顧淵的這段時間裡雜七雜八的事情想了很多,但等撞入顧淵懷抱里時,她心底那些想法突然就塵埃落定了。
沒什麼需要想的,也沒什麼需要思考的。
既然她選擇了顧淵,顧淵也就在眼前,那就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了。
並不是事情擔心了就不會發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況且她自心底里覺得,顧淵絕不是那樣的人。
她就是敢信他。
那口氣嘆出去,像是嘆去了這些天堆積的濁氣,嘆去了方才思慮許久後的沉積。
顧淵察覺到了,也察覺到了懷裡的人並沒有抵抗的意思,又將她摟緊了些。
許久後,他笑了,笑意里似乎帶些疲憊:「我終於抱到你了,淞念。」
那兩個字從他舌尖蹦出來,又落進池語耳朵里,竟意外的好聽,帶起了她心底小小的顫慄。
是啊,他終於抱到她了。
時隔百年,中間跨過千山萬水,抵禦千百阻礙,她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
池語任由他抱著,許久後,在他背上一筆一划寫下幾個字。
「什麼時候知道的?」
池語明顯察覺到環著她的人一僵,她一時說不上來自己心裡到底是如何想法,就又戳了戳顧淵,讓他回答。
顧淵心底有些發窘,像被戳破了秘密的小孩子,但他很快調整好了心情,道:「很早之前。」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啊……
池語心底現在有長篇大論想要問出口,然後出不了聲,也只能全憋在心裡。若說寫字文書,她的眼睛如今看字又全是墨塊,誰也不知道最後寫出來是怎樣蒼蠅狗爬的一幅字來。
顧淵察覺到懷中人有些低落,於是放開她,認認真真看著池語的眼睛。
池語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只覺得應當是在看著自己的,於是盡力也看向顧淵的眼睛。
看見池語視線如同沒有焦距一般落在他的臉上,顧淵的心底就難以抑制地有些難過。顧淵伸手摸了摸池語的頭頂,道:「莫怕,有我在。」
池語點點頭。
但眼下還得先解決溝通交流的問題,於是顧淵提議:「趁你現在還能大概看見,不如先學習手語罷,最基本的交流要能解決。」
說出來有些殘忍,但池語確實已經說不了話了,須得儘快解決交流的問題。
池語也意識到了這點,微微點了點頭。
二人在藏書閣中坐了一夜,一點一點學會了最基本的手語交流。等第二日天光大亮,羅音出門的時候,正巧看見顧淵牽著池語的手,小心地帶著她往前走。
她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池語看不見了。
也就是說,這一個月的時間,有可能要加快了。
三人聚齊月夕宮,顧淵在池語坐下前先鋪了絨墊,又將木桌擺到她伸手便能探到的位置,在她常用的地方擺好了溫熱的茶水,方領著她坐了過來。
羅音看看這一場景,恍惚之間像是回到了當初的那段日子。
池語眨了眨眼,坐下來,比了個「感謝」的手勢。
顧淵笑笑,拍了拍她的手,挨著她坐下來。
羅音看著,衝著顧淵打了個口型:「她不能說話了?」
顧淵微微頷首。
羅音心底百感交集,她看著池語,明知道那是她既定的命途,但還是抑制不住地感到難過。
或許當初她拜入秦羨門下本就是個錯。
有時候天才不一定代表人品,天賦極高的人不一定是受人敬仰的人。
可惜……
萬事沒有早知道。
三人就座後,顧淵沉默半晌,先開了口。
「方旭如今重傷,尚在翠谷休養。雲暖和以澤被抓,欣陽太小,修為不足,尚不能考慮。」顧淵道,「而今又出了大事。」
羅音問,「什麼大事?」
「千羽閣大長老白玉在閣中輝朗大殿暴斃,具體死因不明。屍骨被白月掌門妥善收容了,眼下估計要繼續追查下去。」顧淵看了看池語,發覺池語表情微微有些嚴肅了,「而龍嘯山和千羽閣鏡湖湖底,皆發現了一具白骨。」
池語不能說話,她的驚訝全被羅音代替發出了,「千羽也有?」
顧淵頷首:「有。就在輝朗大殿正下方鏡湖湖底,炸開了一片土,埋在土中,與龍嘯山的具白骨是一樣的,不能動,甚至埋在土裡也發光。」
池語沉默。
羅音又問:「玉長老的死和白骨有關嗎?」
顧淵看他一眼,道:「不清楚。」接著轉頭問池語,「你覺得如何?」
池語搖了搖頭。
意思是,她覺得沒有關係。
那兩具白骨應當是有關的,一樣泛著光,一樣不腐,一樣無法移動,應當是皆泡了柳線藥,具體何時泡的一如薛崇所言,判斷不出來,但時間大抵應該是在八十年前。
兩具白骨的出現動機不知,但形式絕對與玉長老身死無關。若非說這二者都是兇殺,那麼白骨的兇手低調且悄無聲息,玉長老的兇手則更加張揚,囂張,意圖博得所有人的關注。
明顯不是一個風格。
且甚至不能確定,對玉長老動手的時間是何時,但對白骨動手的時間絕對在八十多年前。
池語笨拙地打著手勢,「這二者與花涼有關係嗎?」
「應該沒關係。八十多年前花涼也只是個小學徒,沒這麼大的本事。更何況暫時還沒能確定屍骨的身份,應該不是他。」顧淵道,」但是需要解決一個問題,就是以澤和雲暖都在她手上。「
池語不解,手指比劃得慢吞吞的,「她抓他倆做什麼?」
顧淵和羅音看了一眼。
看見羅音滿臉的疑惑,顧淵自主擔任起了翻譯,道:「淞念問,花涼捉她二人做什麼。」
於是羅音道:「花涼想給自己重新打造一副身骨,而會做這件事的,只有以澤。」
池語更疑惑了,「為何?那為何又帶走,」她比了個小雲朵,「木姑娘?」
顧淵連蒙帶猜地看出來了,道:「因為打一副身骨,不止需要深海龍涎,還需要魔宗的血泉,還需要很多東西。雲暖,是魔宗聖女。」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