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曄造訪顧府?
姜雪困惑不已,景曄深夜來找顧霖壇做什麼?
但此時這個理由毫無疑問,能幫她脫身。
她來不及多想,趕緊出口勸道:「駙馬是迎客使,想來必是使團的事,此人畢竟位高權重,怠慢不得。我先回後院歇著,不攪擾駙馬處理公事。」
顧霖壇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姜雪,突然想到宮宴前她同景曄在殿門外耳鬢廝磨之事。
雖然當時姜雪出口便稱景曄孟浪,但景曄白日裡對他視若無睹,難道半夜會想起他這個迎客使的身份?
顧霖壇有些疑心,景曄是為著姜雪來的。
他突然悠悠開口道:「既是冀國的貴客,還請殿下與我一同去會見,殿下身份高貴,若住在這府中卻不出去見他,只怕傳出去要說我朝公主乃至皇室輕視乾使。」
姜雪正要開口拒絕,顧霖壇道:「勞累殿下了,本朝接迎他國使臣,本該有兩位以上官員在場。但殿下是我朝公主,又有封地俸祿,陪我同去也是可以的。若不然,這深更半夜的,只怕要去讓人尋正使大人了。」
姜雪見他言之鑿鑿,心中雖知荒唐,但也不想推拒得太明顯。
見一見景曄,也不是不行。
不知道這個今天才放狠話說「孤不會再見你」的人,這麼快就又見到她,會是什麼感覺。
她點了點頭,道:「也好,那便走吧。」
拂冬與曉春已離得很近,見她這樣說,便雙雙上前攙扶住她,將顧霖壇與姜雪的距離拉開。
顧霖壇對黃福道:「王爺在哪裡?」
黃福道:「老奴已將貴客安置在正堂了,大人、殿下隨我來。」
一行人便往朝露堂走去。
顧霖壇走在前頭,率先走入了朝露閣。
景曄坐在主位之上,翹起長腿,手中把玩著茶盞,見他進來,也並未起身相迎,只老神在在地接著把玩茶盞,像是在等顧霖壇主動過去見禮。
顧霖壇雖然有些不悅,但礙於二人身份懸殊,還是走過去拱手做了禮,道:「不知王爺深夜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景曄只淡淡撇他一眼,直到看見姜雪走進來,才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來。
「孤初到冀京,人生地不熟,夜半見月色皎皎,臨時起意,出來散散心。」他放下手中的茶盞,道:「沒想到走著走著就到這裡了。」
「王爺若想找人同游冀京,禮部幾日後會安排嚮導,領著使團出行。」顧霖壇皮笑肉不笑。
「不必,若說嚮導——孤看長樂公主就很合適。」景曄挑釁似的看向顧霖壇,譏諷道:「聽聞這大冀的駙馬爺在朝中向來是忙得腳不沾地的,這樣正好,孤與公主都是閒人,就讓公主這幾日陪孤逛逛吧。」
姜雪聞言愣住了,景曄是有病嗎?
跑到顧霖壇面前這一通胡扯,顯得他們二人倒是瓜葛不清了?
姜雪只覺得額角青筋突突地跳,未等顧霖壇反應,她直接開口道:「王爺,本宮可不是閒人,本宮有事做的。」
「哦?」景曄笑了笑,道:「這駙馬與公主成婚多久,據說至今還未圓房?他成日裡不陪著公主你,反倒是把禮部當家一樣回,公主不是閒人,那不知平日裡還有什麼閨閣之樂?」
姜雪小臉唰地一下通紅,她與顧霖壇對望一眼,二人眼中都有驚詫之色。
這樣的話是如何從顧府傳出去的?!
顧霖壇開口道:「倒不知道王爺會是如此耳輕二人,坊間傳聞也可聽信?」
「王爺是乾國來的貴客,若想在京中遊玩,自有朝廷、有禮部為王爺安排出行事宜。恕顧某直言,就算王爺身份如何高貴,王爺調戲我妻,如此做派,怕是傳到聖上耳中,也不會輕易放過!」
景曄站起身來徑直走過他,走到姜雪跟前,又回頭對著顧霖壇淡淡道:「你拿冀國的聖上,威脅乾國的攝政王?」
「別說是冀京,便是冀宮,孤想到哪裡便到哪裡——你當是為何?」
他嗤笑一聲,不再搭理顧霖壇,只對著姜雪道:「聽聞這駙馬府當時是宮中賜下的,景致比高門庭院都要別致些,今夜既借著這夜色,不妨殿下就帶孤逛逛院子?」
姜雪嘴角抽搐,低聲道:「你是不是瘋了。」
景曄只淡淡地看一眼她,道:「殿下可以不來,明日自有使臣會到宮中拜見你們的皇帝陛下,這冀國待客無方,不知道是迎客使尸位素餐,還是對我乾國有什麼偏見?」
顧霖壇臉色愈發陰沉。
景曄兀自走出屋子,站在屋外等著姜雪。
姜雪想了想,心下大概有了盤算。
她走到顧霖壇身邊,抬眸直視著他,低聲問道:「怎麼辦?」
顧霖壇心亂如麻,卻看見姜雪眼中帶有一絲慌亂與無助。
他原本疑心姜雪與景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畢竟姜雪同乾國人的糾纏,他不是沒聽過。
但眼下看姜雪的樣子,倒像是極為不願意同景曄走近。
看起來倒像是景曄對姜雪有所圖。
他對姜雪道:「無事,他願意如何到御前發作便隨他去,萬事有我擔著,你不要害怕。」
姜雪努力久睜著大眼,未幾,眸中便如願泛起濕意。
她對顧霖壇道:「可他這樣說,此事就不止在於你我,更關乎皇兄,他也是迎客使。若更嚴重些,關乎冀乾兩國之誼。」
「若他之意本就不在你我,而在挑起爭端呢?」
「我若強作姿態不肯點頭,只怕事情鬧大了,無辜的邊境百姓便要遭殃。」
「所以,」姜雪垂下頭,任由一滴珠淚從臉頰划過,聲音低低地,道:「我不得不答應,為著駙馬,為著皇兄,也為著冀國。」
她像是下了極大決心般,轉身就走,只留給顧霖壇一張從眼前一閃而過的、帶著倔強與隱忍的帶淚的臉。
顧霖壇還未說什麼,姜雪已經跨出門去。
顧霖壇僵立在原地,心裡突然有了一絲絲的動容。
任什麼理由,他眼下對景曄都是無可奈何,只能任由姜雪跟他走。
片刻,門外二人便朝著院中走去,走遠了。
顧霖壇突然清醒過來。
不對,景曄三番兩次地針對他,這跟那人說的情況根本不同!
他心下一沉,對黃福道:「去書房。」
走出朝露堂的姜雪就差沒笑出聲來。
她拿起帕子平靜拭去眼角的淚水,景曄見狀,在旁譏諷道:「怎麼,同孤走走,就讓公主這麼難受?」
姜雪卻突然笑開了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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