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國皇宮。
御書房。
宇文峰看著前來匯報的兵部尚書宇文長,他看了足足十息,這才忽然自嘲一笑,說道:
「你說入城的寧兵十人不到?」
宇文長面露愧色,低聲回道:
「回皇上,經全城搜查,確實並未發現大量寧兵。」
宇文峰眉梢一揚:
「你的意思是不到十個寧兵,就將朕的大荒城給攪了個天翻地覆?」
宇文長的頭埋得更低,他無法回答,唯有點了點頭。
宇文峰深吸了一口氣,站在了窗前,望著外面的夜色,聽著隱約傳來的廝殺聲,他忽然發現自己對寧國的了解,不,應該是對李辰安的了解還是太少了一些。
那廝並非自己所想那般簡單啊!
原本以為他也就是個不懂治國不懂打仗的書生罷了。
現在看來,這廝的膽子也足夠大。
行動也足夠的果斷。
為了一個王正金鐘,他就敢派五百人跑到荒國的南溪州,幾乎消滅了自己的第三鷹,還占領了一座城!
曾經將這樣的失敗歸結為煙花的厲害,現在看來其原因並不僅僅如此。
那些跋涉數千里的戰士們有強悍的武技,有悍不畏死的精神。
他們明知道以五百之數深入荒國最終的下場唯有一死,但他們就這麼來了。
義無反顧的來了。
這便說明這些將士對李辰安是絕對的忠誠。
為了完成李辰安的命令,他們根本就沒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這才是最可怕的!
草原上最厲害的狼,就是不要命的狼!
李辰安一個書生,是如何讓這些匹夫為之效命的呢?
再回省自己
當了這皇帝卻在防備著許多。
防備部落的那些首領,防備十三鷹的那些大將軍,也防備著仲相。
看來自己錯了。
另外從今晚的事件看來,荒人的騎兵雖然厲害,但荒人中卻並沒有頂尖的戰鬥力的存在。
比如這幾個突襲大荒城的寧人。
他們並不是普通的兵!
他們有極高的身手!
其中竟然還有一個能重傷顧西風的大宗師!
原本江湖中人面對大軍的時候作用並不是太大,但如果江湖中人再加上煙花這就很可怕了。
他們高來高去,根本不需要與大軍正面戰鬥。
他們只需要在箭矢的射程之外投擲煙花即可。
而自己引以為傲的騎兵,最怕的偏偏就是那煙花的爆炸聲。
如此看來,荒國的騎兵輝煌的時代似乎將因為煙花這個東西而逝去。
那麼未來的戰鬥又將是怎樣的呢?
荒國,當擁有自己的江湖了。
必須重視武林高手在戰場上的巨大作用。
要培養屬於荒國的武林高手,便需要建立如中原一般的江湖門派。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可一蹴而就的事。
這需要經過數代人的努力、積累,沉澱。
路,是人走出來的。
那麼從朕開始走,數代之後,想必荒國的江湖也能有大宗師的誕生。
宇文峰因大荒城遇襲之事這一刻想了許多。
也因為這件事,他堅定了先取越國的計劃——
對李辰安之恨,他忽然間並沒有那麼濃烈了。
倒不是對李辰安心生畏懼,而是他開始欣賞起了這個寧國的詩仙皇帝來。
可不僅僅是個詩仙。
宇文峰覺得自己也是一代梟雄。
能夠有李辰安這樣的強悍的對手,他的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豪邁之意。
他轉過身來,看向了宇文長,神色極為嚴厲:「你那兒子宇文狼,朕給你說過多次!」
「拋開咱們君臣的身份不講,你是秀山部落的人!」
「是朕的叔父!」
「那些年你為朕的這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朕登基時候便封你為兵部尚書,這不單單是看在血脈的情分上!」
「這主要還是看在你的那份忠心上!」
「那是你的功勞,是你該得的,朕自然毫不吝惜的賞!」
「中原有句話,說虎父無犬子。」
「可宇文狼呢?」
「你知道他整天都在幹什麼,滿朝文武也都知道他整天在幹什麼。」
「享受誰不會?」
「但如果是躺在祖輩們的功勞簿上享受」
宇文峰眼神一凜,正要訓斥宇文長教子無方,卻見宇文長臉上露出了極為悲戚之色。
宇文長沒有告訴他宇文狼死在了快活林。
他只以為宇文長心有悔過之意,心有不忍,終究一嘆:
「你也看見了,咱們荒國如此脆弱,可還沒到享受的時候啊!」
「你下去吧,去刑部那邊看看,抓一個活的,朕想看看能將這大荒城攪得天翻地覆的寧人他們究竟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宇文長躬身退下。
宇文峰看了看坐在茶台前的睿王宇文及。
「王叔,調青木堡的第十二鷹回京,調白水堡的第十、第十一鷹前往枯石堡!」
宇文及一怔:「寧兵就幾個人入了大荒城,此刻全被困在刑部之中。枯石堡也只有五百寧兵,需要如此大的動作麼?」
「朕不知為何,這眼皮子直跳。」
「倒不是擔心這大荒城裡的幾個寧人,朕擔心的是枯石堡!」
這話令宇文及吃了一驚。
枯石堡里只有五百個寧兵!
而圍困枯石堡的可是最精銳的天鷹軍!
就算是宇文顧丟了煙花,天鷹軍圍而不攻,等邊城那邊再送一批過去便是。
對於枯石堡之局宇文及從未曾擔心過,因為無論從任何角度去思考,那都是一個沒有任何理由輸掉的戰鬥。
「皇上,城防司不是已經在城裡找到了宇文顧丟失的那批煙花了麼?」
宇文峰沉吟三息:「按朕的意思去辦!」
「朕總覺得那五百寧兵自困枯石堡這太不符合常理!」
「李辰安那廝詭計多端,也不能以常人度之。」
「朕擔心他安排有後手。」
「荒國地廣人稀,萬一還有我們並不知道的寧兵趁著這大雪冰封之際進入了荒國,萬一他們正趕往枯石堡朕丟不起這張臉啊!」
「皇叔,接下來開啟徵兵,朕要組建一支三十萬的大軍!」
「終究有一天,朕要在寧國的京都與李辰安見上一面!」
說完這話,宇文峰看向了御書房後方的那面屏風,「呂先生,」
屏風後走出來了一個手握一把扇子的面容清瘦的老人。
這大冷的天,他竟然扇著扇子向宇文峰走來!
「皇上有何吩咐?」
「寧人中有個大宗師,還請呂先生出手幫助城防司將其擊殺!」
老人又搖了搖扇子,躬身一禮:
「山人這就去!」
他身影一晃從御書房消失。
起落間已來到了刑部衙門。
站在刑部衙門的屋頂,他看見了一把刀!
一把巍峨聳立的,
冰寒刺骨的,
偏偏又讓他覺得無比炙熱的如山一般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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