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仙沉吟片刻道:「人界有春夏秋冬四季,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以五行演四季,春季屬木,夏季屬火,秋季屬金,冬季屬水。由秋入冬是金生水,由冬入春則是水生木,由春入夏則為木生火,唯有夏入秋,乃是由火入金,金畏火,遲遲難至。天庭憂慮夏難至秋,故而令人界伏火,三伏之後,秋天姍姍而至。而今本官飲此茶,清涼沁脾,今又正值三伏,不若為此茶命名伏火。」
如來道:「靈官大人深明天地至理,老僧拜服。」在理論上來,張慕仙的官位在如來之上,可是此地為靈山,如來是地主,如來高居尊位也並無不妥。但是,為顧及張慕仙的面子,如來也只敢自稱老僧,不敢托大。
殿內眾仙,靈山眾佛陀、菩薩、羅漢見如來認可,齊聲盛讚張慕仙。
張慕仙端坐不動如山,如來待眾仙稍作平息,開口道:「今日鬼門大開,世事紛亂,我等在此聚會,為眾生祈福,當有無量功德。」
新任福祿壽三星適時站出來為如來獻詩。
福星率先開口道:
福星光耀世尊前,福納彌深遠更綿。
福德無疆同地久,福緣有慶與天連。
福田廣種年年盛,福海洪深歲歲堅。
福滿乾坤多福蔭,福增無量永周全。
祿星緊隨其後道:
祿重如山彩鳳鳴,祿隨時泰祝長庚。
祿添萬斛身康健,祿享千鍾世太平。
祿俸齊天還永固,祿名似海更澄清。
祿恩遠繼多瞻仰,祿爵無邊萬國榮。
壽星最後做總結:
壽星獻彩對如來,壽域光華自此開。
壽果滿盤生瑞靄,壽花新采插蓮台。
壽詩清雅多奇妙,壽曲調音按美才。
壽命延長同日月,壽如山海更悠哉。
張慕仙嘴角含笑,輕輕點頭,心中似對三星的詩句很是認同,其實他心中對三星相當不滿。他們在盂蘭盆會上跳出來捧如來的臭腳,間接在打張慕仙的臉,須知三星都歸天庭管轄,拿著天庭的俸祿。
「哼,記吃不記打,我若得閒,必定要收拾你們。」張慕仙雖與如來有合作,對於吃裡扒外的天庭中人相當嫉恨。
福祿壽三星退下後,如來微開善口,開始講述大法,宣揚正果,講的是三乘妙典,五蘊《楞嚴》。但見那天龍圍繞,花雨繽紛。正是:禪心朗照千江月,真性清涵萬里天。
如來佛經之聲,傳出大雄寶殿,傳出靈山,傳至蒼穹,傳至人界,傳至九幽,遍布三界每一個角落。
天地有大聲,希其音,增其色。一朵朵金色蓮花在三界各處盛開,開在桂樹下,開在路邊,開在鬧市里,開在忘川河畔……
無數鬼魂沾染金色蓮花而頓悟前世今生,重歸地府;無數善男信女參悟人生、遁入空門;無數帝王將相受佛法照耀,自此篤信沙門。
張慕仙看向對面的張道陵,如來一次講法,人界就有數十國家改弦易張,難道道門不緊張?
張道陵面上看不出喜怒,端坐席前,如老僧入定,似乎他才是大德高僧。
如來講經完畢,億萬鬼魂得以超脫,自覺返回幽冥地府,等待投胎。這些鬼魂中有執著前世,不願投胎者;有罪孽深重,無法投胎者;有初至地府,尚未投胎者。他們前世罪孽、因果都在如來大法下消解,靈魂純潔如琉璃,轉世投胎都能成為貴人,這是如來的大功德。
「我佛慈悲!」眾仙齊聲贊道。如來以自身法力為億萬鬼神超度,損耗修為不可估量,眾仙這次為如來唱讚歌,倒也真心實意。
張慕仙心中清楚,如來如此做,雖是一大善舉,更重要的原因是為己。玉帝和鯤鵬都已入真空劫,如來已晚上一步,他若想彎道超車,只能在功德上做文章。
如來講經完畢,對殿中眾人道:「我觀四大部洲,眾生善惡,各方不一:東勝神洲者,敬天禮地,心爽氣平;北俱蘆洲者,雖好殺生,只因餬口,性拙情疏,無多作踐;我西牛賀洲者,不貪不殺,養氣潛靈,雖無上真,人人固壽;但那南贍部洲者,貪淫樂禍,多殺多爭,正所謂口舌凶場,是非惡海。我今有三藏真經,可以勸人為善。」
他一番話,為佛法東傳,遣人西行取經埋下了伏筆。
張慕仙心中暗自搖頭,如來這一番話表面上挑不出錯處,實則有偷換概念之嫌。
北俱蘆洲為妖族占據,性拙情疏,倒也合情合理;但是他西牛賀洲不貪不殺,養氣潛靈則明顯在粉飾太平。西牛賀洲並未一統,洲內有兩千餘國,如今皆篤信佛教,洲內雖無動亂,民眾生活卻是極苦。
如來南瞻部洲貪淫樂禍,多殺多爭,正所謂口舌凶場,是非惡海,更是只結果不問原因。
南瞻部洲正是中土境內,這百餘年來,佛道在中土相爭,南北分裂,戰亂不斷,亂世人命賤如草,乃是大爭之世,怎能不多殺多爭?
南瞻部洲的戰亂,佛門至少要負一半責任,如來卻不提這些原因,本末倒置。
張慕仙自不會揭露如來,就見觀音站出來道:「佛祖有那三藏真經?」
如來道:「我有法一藏,談天;論一藏,地;經一藏,度鬼。三藏共計三十五部,該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經,正善之門。我待要送上東土,無奈那方眾生愚蠢,毀謗真言,不識我法門之旨要,怠慢了瑜迦之正宗。怎麼得一個有法力的,去東土尋一個善信,教他苦歷千山,詢經萬水,到我處求取真經,永傳東土,勸化眾生,卻乃是個山大的福緣,海深的善慶。誰肯去走一遭來?」
觀音道:「弟子不才,願上東土尋一個取經人來也。」
張慕仙和張道陵相視一眼,觀音和如來這一段對話,絕對是事先排練好的。他二人都不表態,佛門若想西行取經,絕非如此易事,還得他們二人點頭才行,後面還要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