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之八戒傳 第四十六章金蟬子10

    靈山，大雷音寺，結集論法大會最後一次集會。這次集會將選出佛祖的十大弟子。

    佛祖坐在正中間的蓮花台上，神情端莊嚴肅。他的四周圍坐著的是靈山諸佛大小僧侶，總共有三五萬人。佛祖嫡傳的所有弟子都整齊地站在前面，排成五排，大約有一百名的樣子。金蟬子與須菩提阿儺等站著前面的第一排，前面依次還有舍利弗、目犍連、迦葉、富樓那、迦旃延、阿那律、優波離、羅怙羅等等等等佛祖比較器重的弟子。

    觀音、普賢、文殊站在佛祖的旁邊。

    在所有僧眾合誦一段佛祖剛剛宣講的大乘佛經之後，大雷音寺的上空佛光閃耀，祥雲環繞，瑞氣升騰。佛音環繞在大雷音寺的上空久久不散，它能解化虛空，使人平靜。所有弟子在佛音響起的時候都凝神閉目，沉浸在無極無量的極樂之中。「眾人皆醉我獨醒」，這裡面唯有金蟬子雙眼圓睜，不為所動。但是到底是所有人都醉了唯獨金蟬子一人清醒呢還是所有人都清醒著唯獨金蟬子一人嘴了？誰能給出答案。

    佛祖在佛音逐漸散去，所有人都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才開始了講話，聲如洪鐘，莊嚴肅穆。

    「吾鑒觀萬天，周通三界。哀見眾生迷失本來，雖有善信，不無冤孽。吾不忍為惡的**苦海，墮落惡趣，故著有三藏經書，一藏談天，一藏說地，一藏度幽。此真經三藏，不但利益入天，亦且超生鬼道。乃是修真之徑路，成道之玄詮，登善士於天堂，脫亡魂於地獄。故此真經，可以消災釋罪，降幅延生……」

    好長的廣告啊，金蟬子聽得有點打瞌睡。所有人都端正的看著佛祖，唯獨金蟬子把臉別到一邊，看著左邊坐著的彌勒佛的笑。金蟬子搞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這麼開心。

    佛祖顯然已經注意到了金蟬子的不敬，但是並沒有理會他，在這種莊嚴的時刻，他怎麼能因為金蟬子攪亂了自己的心情呢。

    「一個月的結集法會終於結束了，這是靈山所有人的功勞。」佛祖繼續道：「這次共結集了大乘佛法，《大乘經》二百二十四部；《大乘論》一百九十二部；《上座部經律論》一十五部；《大眾部經律論》一十五部；《三彌底部經律論》一十五部，《彌沙塞部經律論》二十二部；《迦葉臂耶部經律論》一十七部；《法密部經律論》四十二部。《說一切有部經律論》六十七部；《因論》三十六部；《聲論》一十三部；凡五百二十夾，六百五十七部。」

    「靈山佛學能有這樣的成績，我佛門弟子功不可沒。在結集的過程之中，我目睹了所有弟子的勞動，大家的智慧和修行我都看在眼裡。大家於佛法的通悟我也看在眼裡……」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佛祖會公布自己劃出來的十大弟子，所有人都屏氣凝神，那一刻除了佛祖的講話聲，大雷音寺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各人的智慧和苦行不同，將來所成的正果也不相同。在我嫡傳的弟子當中，苦行第一摩訶迦葉；神通第一摩訶目犍連；說法第一富樓那彌多羅尼子；解空第一須菩提；舍利弗智慧第一；羅睺羅密行第一；阿難陀多聞第一；優婆離持戒第一；阿尼律陀天眼第一；摩訶迦旃延議論第一；你們十人當再接再厲，傳我大道，普渡眾生，弘揚我佛法正義，成就無上功果。」

    新晉的十大弟子都微微頷首，阿儺斜眼看了看金蟬子，眼中充滿了不屑。觀音和須菩提暗中為金蟬子叫冤，金蟬子的多聞足以在阿儺之上。

    佛祖頓了頓，攤出了雙手，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只見佛祖的手上緩緩升起一朵蓮花，蓮花閃耀著溫馨而幽微的光芒，不斷有金色的微塵從蓮花花瓣中飄落，金色的微塵很快就紛飛在大雷音寺中，眾弟子都伸出手來輕輕地碰了碰這些微塵。

    場面一面虛幻。

    佛祖看著自己的所有弟子，表情凝重，一字未吐。

    大家其實都知道，佛祖這個行為是有深意的，如果十大弟子中有人能參透佛祖「拈花示眾」的含義，就說明已經悟通了佛祖的一切大道，很可能就是佛祖的衣缽傳人，成為未來的佛祖。

    觀音、普賢、文殊眉頭緊鎖表情凝重，極力思索著佛祖手中蓮花的含義。

    所有弟子都凝神屏氣，靜靜地思索著。他們有的閉上了眼睛，有點雙手合十將手放到了鼻樑上，有的望著緩緩上升的微塵，目露憂傷……在旁邊的所有佛陀都在靜靜地思索著，他們也在暗暗下著注，到底誰才能最先回答出來。坐在左邊最前面的彌勒佛竟前無史例地收起了自己的微笑，皺緊了眉頭，心想，這老頭到底要表達什麼呢？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了。佛祖表情嚴肅的看著所有弟子，他仔細的觀察著他們的動作和表情，佛祖面容竟變得越來越冷峻了。眾弟子心想，完了完了，這些不好好參悟，可能前程盡毀啊。他們大多數都低下了頭，不敢正視佛祖的目光。

    所有人都冥神苦思，這到底是什麼含義呢？到底誰能參悟到，成為佛祖的接班人呢？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了。佛祖終於露出了微笑。他笑著盯著一個人。所有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他們看見迦葉正面露微笑盯著佛祖。

    兩人就這樣微笑著注視著對方，在迦葉的微笑之後，佛祖手中的蓮花輕輕地逐漸消散了，只是那微茫的金色塵埃還飄散在大家的身邊，久久無法散去。

    佛祖並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大家——迦葉悟到了。他將成為佛祖的衣缽傳人。大家都在心裡盤算著以後該怎樣和迦葉相處，怎樣討好他。阿儺在心底暗罵自己，他媽的我剛才本來也想笑的。他暗暗不服氣，因為他覺得迦葉並沒有悟到佛祖的真義，或許他單純只是覺得這件事很可笑。

    「哈哈哈哈……」

    在眾人還沒有從壓抑中緩過神來的時候，人群中爆發出大笑聲。這笑聲似乎用盡了發笑者所有了內力和法力，因為大家分明感覺到震天動地音波。

    大家回首，發笑者正是金蟬子。

    佛祖收起微笑，看著金蟬子，正色說：「金蟬尊者何故發笑？」

    金蟬子繼續哈哈大笑三聲，然後說：「我只是感覺剛才那一幕很好笑，所以就笑了。笑天下可笑之人，笑天下可笑之事。我難道沒有在雷音寺上發笑的權利嗎？」

    金蟬子說完，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脫去了上衣，雙手捶打著地面，狠狠地笑著。活像一個瘋子。

    眾人譁然。

    佛祖無奈，說：「金蟬尊者怠慢我佛法至道……」

    金蟬子打斷，說：「你現在不必關我的緊閉了，沒有必要，你關我五百年，我恐怕也理解不到你的大道。」

    佛祖說：「你要怎樣？」

    金蟬子站起身，說：「我不願做這神仙，不願當佛祖的弟子，我願意做回凡人，去過自由的生活，去經歷他們的苦痛，去品嘗他們的快樂，我願意放棄自己萬世道行，重走人間路。」

    佛祖說：「你真的要這樣做？」

    金蟬子說：「不錯。」

    佛祖說：「那麼你就走吧！」

    金蟬子說：「但我有一個條件，我雖然救不了天下受苦大大眾，但是我希望完成我對他們許下的諾言，我犧牲自己萬世道行，只希望能換回三個人的自由。」

    佛祖說：「那三個。」

    金蟬子說：「被關五指山的齊天大聖孫悟空，被困流沙河的捲簾大將，成為豬妖的天蓬元帥。」

    佛祖說：「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將我的三藏經書傳到東土。」

    金蟬子說：「但是你必須給我一個答案。」

    佛祖說：「什麼答案？」

    金蟬子攤開一隻手，他的手中緩緩升起一朵蓮花，蓮花放射著幽微的光芒，從花瓣中抖落出無數的金色塵埃……

    所有人都看到佛祖身子為之一震。佛祖還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至少在大家的眼中從未有過。

    金蟬子說：「這就是我的問題，我需要它的答案。」

    金蟬子仰頭向天，一個巨大的雲旋開始在他的頭頂匯聚，突然起了風，吹得包括佛祖在內的所有神佛都睜不開眼，金蟬子矗立在風中，衣袖狂舞，神情安然。

    「準備好你的答案，」他緩緩道，「我去了。」

    雲旋中心一道巨大的閃電直劈下來，把金蟬子的身體劈了個粉粹。接著大雷音寺頂上響起轟隆隆一聲炸雷，眾佛一顫，閃電照入每個人心深處，那一剎那大殿中一切忽然變得只有黑白兩色，黑是死寂，白是靈動，它們在不斷流轉而互消長，原來萬事物皆是由此而生。

    「大雷音寺，原來真的是有雷聲的。」所有人驚疑地望著天。

    風散了，雲弱了，一切又平靜下來。

    「金蟬師兄有這樣的法力，卻毀了自己。這走火入魔的後果真是可怕啊。」

    說話的是阿儺。他現在已經是十大弟子之一，達成了自己的願望，他已經沒有什麼好忌諱的了。

    如來望著他的所有弟子，目光如廣博大海，那時慈祥深邃的目光，據說受此目光者能得無上法。

    「我們決不能讓他再回來。」如來最後說。

    「阿彌陀佛。」所與人雙手合十念到。

    在金蟬子毀掉自己墮入輪迴的那一刻，有一個人目中含淚。但是誰也沒有看見觀音眼中的淚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