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往旁邊看去,發現空地上,聚集著一群半大孩子,他們正在做遊戲,歡聲笑語,嬉鬧不停。筆神閣 bishenge.com
地上用粉筆歪歪扭扭畫著幾個醜陋的格子,三個小孩正在玩跳房子。
跳皮筋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就「踩沒踩到皮筋」的規則問題,爭論得面紅耳赤,小小的人兒,固執好笑又可愛。
五顏六色的雞毛毽子在空中有節奏的上下翻飛著,踢毽子的女孩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光芒,圍觀的小孩滿臉驚嘆。
都是些熟悉的童年遊戲。
這讓紀林蘇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
在一個如常的下午,他關掉了少兒頻道,關掉了電視機,也關掉了自己的童年。
畫質越來越清晰,回憶卻越來越模糊。
眼前的一幕,勾起記憶里塵封的美好。
不知為什麼,紀林蘇看著熟悉的場景,心裡卻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觸。
仿佛那些遙遠的記憶從來都與他無關,像是看了一場電影般,空有記憶,卻無法投入更多的情緒。
如同被刻意安插的記憶片段。
少年斂了斂眸,平息著動盪的情緒。
兩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禮禮貌貌朝紀林蘇道謝,「謝謝哥哥幫我們擋住球。」
她們撿起紀林蘇腳下的小皮球,又回到空地上,繼續愉快的玩耍起來。
她們的旁邊,有兩個小男孩蹲在地上,用塑料小鏟子挖著土,嘴裡還念叨著:「在小小的花園裡面挖呀挖呀挖……」
很快,旁邊衝出來一個家長,揪住了小孩哥的耳朵,罵罵咧咧:「唱的什麼呀?一天天不學好,念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紀林蘇在對方揪著小孩哥,從自己的身邊路過時,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這有什麼不好的?不就是正常的童謠,不念這個,難道念你們小時候,『xx的頭,像皮球,一腳踢到百貨大樓』嗎?」
家長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惡狠狠瞪了紀林蘇一眼,手上不自覺鬆了力道。
小孩哥掙脫桎梏,嬉皮笑臉的沖家長扮了個鬼臉,溜了回去,接著和小夥伴玩耍。
家長氣得乾瞪眼,但又想起紀林蘇的話,最終只能悻悻離開。
孩子們你追我趕,嬉笑聲傳出了很遠很遠。
直到紀林蘇走遠,依舊能聽到從風裡傳來的清脆笑聲,以及模模糊糊的童謠。
「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掃房子;
二十五,凍豆腐;
二十六,去買肉;
二十七,宰公雞;
二十八,把面發;
二十九,蒸饅頭;
三十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滿街走。」
紀林蘇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今天應該是農曆臘月二十六,按照童謠,應當去買肉?
這首童謠,或許是隱藏的規則。
他並不打算照做。
買肉,應該挑2月8日,二十九去買。
因為那天是瘋狂星期四,有驚喜折扣。
紀林蘇在街上逛了一圈,有點錢全炫進了嘴裡。
至於對聯和煙花爆竹,他一個也沒買,倒是買了一大堆祭拜用的紙錢。
紀林蘇滿載而歸,家裡還是空空蕩蕩的,安靜又寂寥。
沒有人,也沒有詭,更沒有大壯和翠花的陪伴,以及景婪的存在,紀林蘇百無聊賴。
夜幕很快降臨。
晚上的家裡,時不時會發生一些詭異事件。
比如水龍頭忽然自己打開了,嘩啦啦的水聲在寂靜的夜裡令人頭皮一緊。
又或者是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啪嗒啪嗒響個不停。
有人斷斷續續的敲門,衣櫃裡不時傳來哐當哐當的聲音。
恐懼在夜裡不斷被放大。
紀林蘇乾脆借著明明滅滅不停閃爍的燈光,開啟蹦迪土嗨模式。
再打開電視機,觀看一部鬼片。
空蕩蕩的屋子裡,立馬就有了一種到處都是人的熱鬧感覺。
除了精神上的恐嚇與折磨,再無其他任何異樣。
這種心理上的威懾,對紀林蘇來講,並沒有什麼殺傷力。
三天時間轉瞬而過。
除夕夜終於到來。
冬日晝短夜長。
白天似乎在一晃眼間,就已悄然逝去,黑夜緊隨而來。
紀林蘇站在窗戶前,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景象,眉梢微挑。
萬家燈火,透過窗戶上的剪影,能看到家家戶戶都貼著喜慶的紅色窗花,一些人正在路邊門店忙碌的貼對聯,掛紅燈籠。
整個城市煥然一新,路燈上都掛滿了大紅燈籠,以及紅色的福字中國結。
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節日氛圍,行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意。
新年,即將到來。
紀林蘇的家中十分安靜,也沒有做任何裝點。
篤篤——
他正癱在沙發上看電視,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紀林蘇精神一振,立馬衝到門邊去開門。
門口是個快遞員打扮的男人。
他戴著一個鴨舌帽,遮住了大半張臉,紀林蘇只能看到帽檐陰影下,男人慘白的下半張臉。
男人皮膚表面泛著青紫色的瘀斑,看起來像是不小心碰撞形成的淤青,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屍斑。
紀林蘇看了兩眼,收回了目光。
男人倒是探頭探腦,往紀林蘇家裡看去。
家中冷冷清清,一目了然,沒有任何紅色存在。
紀林蘇對面和旁邊的鄰居,門上都貼著火紅的對聯和福字。
只有紀林蘇家的門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我是光纖檢修員,來檢查下你家的光纖。」男人低垂著腦袋,瓮聲瓮氣的開口,嘴角詭異的笑容弧度難以掩飾。
除夕夜來檢修光纖?
紀林蘇並沒有拆穿他。
「好嘞。」他側開身體讓對方進屋,笑容熱情得有些反常。
男人有些詫異,這種態度……總感覺像自己進了狼窩似的。
他成功進入了紀林蘇家,迫不及待的反手關上了門。
砰!
隨著一聲巨響,喧鬧被隔絕在外。
男人緩緩抬頭,露出那張遍布屍斑的煞白面容,喉嚨里發出古怪的哼笑聲:
「桀桀桀,你知道屍皮鬼嗎?」
「屍皮鬼喜歡在半夜化妝,來掩飾自己身上的異樣。當化妝不足以遮蓋身上的腐爛後,它們會選擇在夜晚行動,剝取一張全新的、未曾腐爛的皮,披在身上,以此來繼續偽裝成人。」
他眼中迸發出貪婪的光,直勾勾盯著紀林蘇。
「你的皮很嫩,很完美,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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