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門生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任庸,沒有走近的意思,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任庸暗罵這孫學士的兩個門生怎麼都那麼怪,不過被她這樣子看著,自己也不好意思不理她,就跟她打了個招呼,說道:「你好。」
聽到任庸的招呼,那女門生倒是有反應了,她走近了點,不過依舊沒有說話,眼睛一直在盯著任庸的臉。
任庸被他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就說道:「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女門生說道:「我覺得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面。」
聽到這話,任庸一下子就想起了前幾天在天陽鎮的旅館的時候,自己在深夜裡監察他們一行人的時候,就曾跟她隔窗對望過。當時他也沒當一回事,沒想到她還記得。
不過這時候可千萬不能承認,於是就說道:「是嗎,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可能是你看錯了。」
女門生又道:「可是我記得就是你,白天我偷看了你好多次了,確定就是你。」
聽到自己被一個美女偷看,那本來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但任庸此時心裡卻是有點緊張,說道:「小姐,可能真的是你看錯了,像你這麼漂亮的小姐,我見過的話肯定忘不了的。」
那女門生有點猶豫了,說道:「真的嗎?不過我覺得你看起來很像,要不你再想想,就在天陽鎮的旅館那裡,當時你打開窗子說在看月亮的。」
任庸連忙道:「那就肯定不是我,我這人最討厭看月亮的,月亮有什麼好看的,我還不如看太陽。」
女門生在那裡皺眉苦思道:「難道是我認錯了,但是……」
任庸想不能讓她再在這事上糾纏,得說點別的引開她的注意,就道:「你看你們出門在外的,一天不知道要碰上多少人,認錯一兩個也是很正常。在前路你會認識更多的朋友,又何必老是糾結在過去見過的一兩個呢。你看現在我們就是新認識的朋友了,不過在這船上一整天,我們還沒說過什麼話,這就顯得有點太生分。想我們是多麼有緣才能搭上同一艘船,大家就應該好好交流一下吧。我先自我介紹,我叫任庸。」
女門生好像還在不斷確認任庸的臉,口中也說道:「我叫阿靈。」
任庸道:「哦,阿靈是吧。你們這趟旅行是打算去哪裡了?」
阿靈一臉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
任庸這話本來是隨口問問的,主要是想分散她注意而已,但現在聽到她的回答,卻是有點意外,訝問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阿靈聳聳肩,說道:「他們什麼都沒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了。」
任庸又問道:「難道你連他們為什麼要走這趟路,要去做什麼都不知道嗎?」
阿靈只是搖頭。
任庸頓時就覺得不可理喻了,心想你老師孫學士已經辭官了,要回到老家去,你作為她的門生,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這是絕對說不通的,任庸仔細地盯著她的臉,看她是不是在騙人。不過她樣子看起來有點委屈,怎麼也不像是在這件事上說謊。
阿靈被他盯得有點不舒服了,問道:「你怎麼了?」
任庸此時的心裡亂成一團麻,想著眼前這事跟自己知道的不一樣了。他繼續盯著她說道:「那你跟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你就沒想過向他們問一下嗎?」
阿靈說道:「就算問了他們也不會說,而且我覺得就連他們也不知道。」
任庸又追問道:「那你跟他們是什麼關係?」
這話一問完,眼前又出現了讓任庸意想不到的一幕,阿靈在聽到這問題後,表情居然變得有點謹慎起來,她就這樣看著任庸,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這下任庸是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了,從一開始,情報就是錯的,這女孩也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單純,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必須要弄清楚才行,要不然會對這次任務有很大的影響。但他現在也不能慌亂,幸好自己剛才也沒怎麼亂說話,接下來問話一定要謹慎小心,一點也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圖。
但就在他考慮著要怎麼問話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喊道:「哎!你們在聊些什麼。」
聽到這聲音,任庸就感覺有些不妥了,因為說話的人就是杜光。杜光現在正笑嘻嘻地向兩人走來,任庸心裡暗罵:「他不是在裡面看賭局嗎?怎麼突然又跑出來了。」
現在任庸在跟阿靈的聊天裡發現了情況的不對,正要設法問出其中的疑點。杜光突然跑過來,他不知道情況之下,可能就會在這裡胡說八道,而這女孩還藏著一些秘密,這杜光一旦說錯了什麼話,那可能就會被這女孩懷疑,那再想套出這些秘密就難了。
於是任庸拼命在給他使眼色,但杜光眼睛就看著阿靈,根本就沒看到任庸的眼色。
杜光走近後,就一臉友善地看著阿靈說道:「小姐,你們剛才在這裡聊些什麼呢?」這話說完,就轉過頭來,跟任庸使了個微妙的眼色。
任庸跟他呆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性格還是挺清楚的,再配合他平時說話的風格,這個眼色肯定是在說:小子,一個人在這裡泡妞也太不夠意思了。
這下任庸就著急,也是拼命在給他使眼色,但杜光從一開始就誤解了,此時任庸再怎麼使眼色,在杜光看來,那也只是爭奪配偶的示威動作而已。
這時阿靈回道:「我們只是在隨便聊聊而已。」
杜光索性站在了任庸和阿靈中間,看著阿靈說道:「那小姐,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靈就又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阿靈。」
杜光立刻就贊道:「這名字太妙了,你聽說過一個詞叫空靈嗎,這個詞我們一般都是用來稱讚那些長得特別漂亮的女孩的。但我現在看到你之後,我就覺得這個詞仿佛就是專門為你而設的。」
聽到這話,阿靈害羞得低下頭去笑著,任庸趁這機會拍了杜光一下。
這又是一次示威動作,杜光直接回過頭來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
任庸差點就想一巴掌拍過去了,臉上的表情從使眼色變成咬牙切齒了。
杜光還是不理他,回過頭去繼續對阿靈說道:「阿靈,你在這船上感覺怎麼樣?」
阿靈表情還是有點害羞,說道:「感覺還挺好玩的,但就是沒什麼事做。」
杜光就道:「怎麼會沒事做呢?很多事情都很有意思的,比如說,你喜不喜歡看星星?」
阿靈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然後才說道:「喜歡,但是看久了也覺得沒意思。」
杜光道:「這怎麼會,我跟你說,這天上的星星都是有一定的排列順序的。」
阿靈道:「這麼多星星要怎麼排?」
杜光道:「這當然可以了,你聽說過二十八星宿嗎?就是將這整個天空的星星按照它的方位分成了二十八組。而這二十八宿呢,又可以分成四象,這四象呢,東方七宿就是青龍,西方七宿就是白虎,北方七宿就是玄武,南方七宿就是朱雀。」
阿靈一臉新奇的樣子,說道:「這還能這樣分的!」
杜光點頭道:「這很有意思吧,但我告訴你,更有意思的是,那邊天上掛著個勺子。」
阿靈一臉的不信,「天上怎麼可能會掛勺子?」
杜光道:「你不信!來,我們過去那邊,我指給你看你就信了。」說完,就拉起阿靈的手就要走。
阿靈現在被他所說的勺子吸引住了,毫無反抗地就被他拉著走。
任庸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就算我真的是在搭訕女孩,但你就這樣跑過來硬生生搶走也太不講道義了吧!
只是阿靈走到半路時突然還想起後面有個任庸,才回過身來向任庸搖手,示意再見。
任庸在那裡臉都快僵住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但那杜光此時也是抬起手,在阿靈後面拼命地搖給任庸看,臉上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虧是任庸為了大局著想,不想讓阿靈看出什麼異狀,這才忍住了過去殺了他的心。
看著他們往船尾那邊走去,任庸才轉過身來,身子搭在船欄上,看著漆黑的水面。雖然心裡還在痛罵著杜光,但也想著剛才在阿靈的話中聽出的疑點。
此時任庸基本上可以確定,情報是錯的,一開始從胥臨城裡傳出的消息,當中就包括了這支返鄉團當中的所有成員。但就從剛才的對話來看,這阿靈很可能不是孫學士的門生,而是另有身份。
這個不同看起來像是微不足道,但剛才阿靈又說她也不知道這趟旅程要去哪裡。她一直在這支返鄉團裡面,連她都不知道要去哪裡,是不是就可以說明,這趟旅程不是單純的返鄉,而是另一趟不能讓人家知道目的地的旅程?
眼前這兩個目的如果沒法弄明白的話,那接下來的任何變數都會導致這次任務的失敗。剛才本來有機會可以問清楚,只是杜光卻突然殺入把人搶走了。
雖然此時很痛恨他,但也是因為他有人帶走了,自己也就有時間好好去想下,該怎麼樣才能從阿靈那裡套出情報,反正接下來時間還有很多。
任庸眼睛茫無目的地在水面上掃著,思緒卻沉浸在接下來怎麼去跟阿靈問話。但是突然間,他發現了水面上有點奇怪的東西。
漆黑的夜裡水面上實在是難以看清東西,任庸能看到這點東西也是因為在這點東西上反射著跟周圍不一樣的月光。
任庸眼睛一直盯著這一點在看,不知怎地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為他突然間覺得,這一點上的東西竟然是個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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