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此時,鄉里鄉親的親情和互幫互助的鄉情便又在發生了巨大的作用了,那潘耀文、王麗珍、潘耀華、孫美蓮、陳慧芳、潘志光、老耕叔和其他一些鄉親們便都來到了潘耀輝的家裡,一方面是開解安慰何小紅和曾淑萍,另一方面則是來商量著手準備潘耀輝的後事。筆神閣 bishenge.com
在經過了大家的商議後,一致認為還是要讓潘志鴻回來,最好的設想是潘志鴻能帶老婆和孩子回來,這樣,才近乎人情和常理,特別的也一定要讓作為潘耀輝兒子的潘志鴻回來盡孝。
於是乎,便派潘志光到龍頭郵政所發了一封加急電報給潘志鴻,那電報是這樣寫的:你父耀輝病危,已是昏迷彌留之際,家中已在準備後事,盼你帶老婆孩子速歸,切切。
另一方面,又派人到龍頭鎮賒定了壽衣以及香紙炷等等。
而那在昏迷彌留之中的潘耀輝,他則眼睛緊閉、張著的嘴巴本能地像風箱一樣在喘氣……
在掙扎了一天之後,慢慢地,那氣便已是有出無進了,最後,潘耀輝便慢慢地閉上了嘴巴、斷了氣了,潘耀輝享年58歲。
此時,何小紅和曾淑萍在潘耀輝的遺體前哭天喊地、啼血流淚……
接著,潘耀文、潘耀華等族人便成立了潘耀輝的執喪理事會,把潘耀輝的遺體搬進了潘家祠堂,然後,眾人三元、五元的給了帛金,之後,用這些帛金買來了部分定購的壽衣以及香紙炷等等,鄉親們便在為潘耀輝按當地的禮俗來籌辦喪事。
作為女人的何小紅和曾淑萍真是六神無主了、母女倆只在不停地在哭哭啼啼、悲痛欲絕。
於是,潘耀文、潘耀華等族人便又在商量著把潘耀輝出殯下葬的日期,經商議,一致的意見還是要等潘志鴻回來後再確定,因為,人們相信潘志鴻一定會回來,父親去世,為子行孝守孝,這是人生的頭等大事,潘志鴻是從潘家村長大走出去的,他應該知道故鄉的重要習俗,而且他又是潘耀輝的獨生兒子,人們都相信潘志鴻一定會回來。
這樣,人們便在靜靜而又焦急地等待著……
其實,人們的內心也還是有些忐忑的。
最終,在潘耀輝斷氣兩天後的中午,便見潘志鴻火急火燎地獨自回來了,他真的沒有辜負鄉親們的期盼,他真的是回來了。
一見面,何小紅和曾淑萍便與潘志鴻抱在一起嚎啕痛哭了起來,然後,潘志鴻又跪倒在潘耀輝的靈床前嚎啕痛哭,一家人是悲悲泣泣、悲慟萬分……
老耕叔、潘耀文、潘耀華和其他族人見潘志鴻是獨自一人回來,即時,其每個人的臉便都黑了一半了,便都帶著十二分的對潘志鴻的不滿意了,甚至更帶有些唾棄的神態了,因為,潘志鴻沒有帶老婆孩子回來,本來就已是三代單傳了,而他的老婆孩子卻沒有回來行孝和守孝。
儘管如此,但是,眾人還是放下和掩藏起了對潘志鴻的不滿,還是客氣地與潘志鴻商議並徵求他的意見,最後,便決定第二天就為潘耀輝出殯下葬。
其時,潘志鴻帶有些錢銀回來,但因在困難時期,數量也不多,所以,執喪理事會便只能量入而出,便即時去長生店付了賒買定購的壽衣以及香紙炷等後,用餘款只買回來了一口松樹棺材和其他的喪事用品。
由於潘志鴻是三代單傳,親戚不多,只有何小紅和曾淑萍兩個女人的外家,所以,執喪理事會便派族人持喪帖去報喪,凡事便在當天下午就搞妥了。
在第二天的中午,所有的親戚朋友和大部分的村民都來為潘耀輝送葬。曾永旺也放下了從前對潘志鴻的不滿,他也代表曾家來為潘耀輝送葬了,潘耀輝生前的摯友陳子昌等人也來了。
由於是在困難期間,便沒有打大銃、沒有儀仗隊、沒有大排場……人們只按最簡單最縮減了的當地的喪俗來辦理,而且此前也有幾個餓死的人也是這樣被草草地下葬,這在有厚葬死者習俗的當地,人們也都習以為常了,所以,也就沒有人會去議論些什麼。
但是,由於潘耀輝是腹積水,那遺體全身腫脹得十分的厲害,在入殮時因松樹棺材太小、裝不下潘耀輝的遺體,以致那棺材蓋都無法蓋住,仵作便只能狠狠地把棺蓋以重錘錘擊棺釘釘住,以致,那棺蓋與棺材便還留有一條很大的縫隙,還能看到潘耀輝遺體的衣服。
曾淑萍見狀便滿是悲傷心疼,她突然大聲地在哭道:「爸,爸啊!沒想到呀,你一生不知為人做了多少的好床好家具,你是一個技藝高超的木匠師呀,你一生、幾十年來都不知摸過多少的古木好料啊,但卻沒想到呀!你死後,卻只能得到這樣的一個爛松樹棺材,蓋也蓋不住!爸啊!你就這樣去了!我不捨得!我不願意啊!爸啊!你好悽慘啊!……」
這哭聲感染得在場的人們都在紛紛地落淚,人們看著棺材、都在憤憤地搖頭……
在當地,厚葬死人,主要是表現在棺材上,這上好的棺材要用楠木、金思木、柏木等古木,一般的也要用杉木,而最差最賤的就是松木,因為物以稀為貴,松木在當地滿山都是,而且松木生長快質地疏鬆,埋在地下後則容易腐爛,起不到保護屍骸的作用,更何況,潘耀輝的棺材還裝不下、蓋不住他!
人們見了此狀後,則都更加看不起、甚至是在鄙視和唾棄起了潘志鴻了。
就這樣,潘耀輝便被草草地按縮減了的當地的喪俗葬在了離潘家村約二、三里路的後山上。
在埋葬了潘耀輝後,人們帶著偏見、帶著不滿、帶著唾棄、帶著恥笑,便在對潘志鴻的表現議論紛紛,閒言碎語一時便在鄉間傳了開來了。
以致在當天的晚上,都沒有幾個送葬的人留下來吃潘家的「硬飯」(喪飯),這一方面是人們在唾棄潘志鴻、不給他情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為何小紅省下些所費。
在晚飯後,終於,那忍無可忍的作為村中長者的老耕叔便顫巍巍地來到了何小紅家裡了。
進門後,那還處在悲傷中的曾淑萍在為老耕叔讓座斟茶倒水,但是,老耕叔卻顫巍巍地黑頭黑臉氣急凶凶地在說道:「我不坐、我也不喝茶了!我今天是要來訓斥、教訓志鴻的,他太不像話了!……」
何小紅見狀,她便哭喪著臉對著老耕叔說道:「叔,別說了,耀輝在生時都說了,都有難處啊……」
此時,坐在板凳上的潘志鴻驚愕而又目光無神地抬著頭在望著老耕叔和母親何小紅。
老耕叔卻很嚴厲地打斷了何小紅的話,他在厲聲地說道:「不!我一定要說!你們愛聽也好,不愛聽也好,我都一定要說!作為咱潘家村的老者,六叔公已年紀太老了,走不動了,他不會來說了,而我還走得動,我如果不說的話,就沒人會說了,將來就是對不起祖宗,也對不起他們這些年輕的一代了呀……」
旁邊的何小紅又在流淚,而曾淑萍也望著老耕叔在抽泣了起來。
接著,老耕叔便指著潘志鴻的額頭、在劈頭蓋臉般的說了起來了:「志鴻啊志鴻,你呀,你太讓叔公我失望了呀!原來以為,你考上了大學,去了上海,跳出了山門,躍進了龍門,能夠光宗耀祖,能夠給你父母帶來好生活,能夠改變你父母的命運,但是,你看!你看看!你畢業後的這幾年來,你都為家裡做了些什麼呀?你爸你媽從你那裡得到了些什麼呀?……」
一聽這話,潘志鴻便低下了頭了,他的淚水便溲溲的在直下,他無言以對了。
何小紅見狀,她便淚水縱橫的說道:「叔,別說了,我和耀輝只有他一個兒子,我兒子他也難受呀……」
老耕叔說道:「就是因為你只有他一個兒子!我都看不過眼了,我才要說!你看,你畢業後的這幾年來,你不但沒有寄一分錢回來,就連信也很少寫回來了,對父母不聞不問!雖說現在是困難時期,全國也許都一樣困難,但是,你是咱潘家的子孫啊,這最起碼的孝道你應該懂吧?原來以為你很有出息,你考上了大學,能爭氣出人頭地,但是,你看你……」
老耕叔頓了頓後又說道:「我就不期盼你能為咱村做點什麼,就這一次,在你家裡,這次你爸的死,就不說你不能盡孝送終,就連你爸病了這麼久,你都還不知道!這喪事更還比不上埋一隻狗……你知道嗎?你爸一直就不想拖累你,麻煩你,他一直在掩藏自己的病情,他就沒想要告訴你,他到死、在快要咽氣的那一刻,都還在對大家說:別麻煩打攪我的兒子潘志鴻,他在上海的生活也不容易。你爸辛辛苦苦一生為你,這到頭來,唉!……全村人,這十里八鄉的人,都在對你嗤之以鼻啊!都是在對你不滿呀!」
老耕叔的話好像真的是戳中了死要面子的潘志鴻了,此時潘志鴻的臉既黑又青,他低下了頭在流淚了……
老耕叔又說道:「從小到大,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聰明有志向,經歷過逃荒的困苦,有咱潘家人刻苦努力的毅力和精神,但是,咱爺孫倆在你畢業後,也就沒機會跟你交流說話了,你說說,剛才你媽也說了,你在上海也有難處?是不是也真的有難處?你是工作人員、國家幹部、是拿工資領薪水的,就真的有難處?這生活怎麼樣呢?你在上海的生活具體是怎麼樣呢?」
老耕叔說完後,他便停頓了下來,在看著潘志鴻,老耕叔的目光嚴厲而又帶著期待。
其實,一直以來,不要說外人,就是家人也不太了解潘志鴻在上海的真實的具體情況。
而在面對老耕叔的此時,這死要面子的潘志鴻也是不肯講出他在上海的生活和家裡的情況,他便依舊低著頭、只在流淚。
老耕叔見狀便氣憤了,他便又狠狠地開炮了:「是不是娶的上海老婆很厲害?是不是楊夢婷抓住了你的全部工資,是不是楊夢婷抓住了你的命根啊?是不是楊夢婷不近乎人情啊?是不是妻管嚴了?是不是這個原因啊?就如果是這樣了,那你也要想辦法來兩頭兼顧呀……」
潘志鴻還是依舊低著頭,他只默默地在流淚,他既不反駁,也不開口解釋說明,只任由老耕叔在訓斥、在說,但是,那淚水似乎又在告訴大家,他的心裡也似乎是在承受著錐心的疼痛和苦悶。
老耕叔繼續說道:「唉!這千金小姐啊就是……就是沒有家鄉觀念啊!就不像咱家鄉人有農村觀念啊!這千金小姐啊就是……就是好看不好使……志鴻啊,你倒要開口說話啊!你要想想啊,這今後在你家裡,就只有你媽和淑萍了呀,這淑萍一旦出嫁後,家裡就只有你媽一個老婦人了,會孤苦伶仃的呀!她將來的生活怎麼辦呀?你要想一想啊!古語說:生兒養老,可是你……」
老耕叔的這一句話,確實就點出了未來的現實問題了,屋裡在座的人聽後,何小紅便更難過地流淚了,那曾淑萍也傷心地流淚了,母女倆哭哭泣泣都淚流不止,那潘志鴻也在流淚,但他就是不開口說話和表態,似有千重的顧慮和萬重的無奈。
老耕叔看著潘志鴻,在等了一陣後,見潘志鴻就一直都是不言不語、一言不發,他在任由你去說去講,於是,老耕叔便更惱怒了起來了。
老耕叔便狠狠地說道:「潘志鴻啊潘志鴻!你是不是姓潘的呀?你還認不認潘家村是你的根、是你的祖宗啊?自從咱村開基建村,幾百年來,就在村頭建立了三王廟、拜三王爺,就尊崇仁義禮智忠孝誠信,這是我們的先祖得於立足、得於開枝散葉、得於繁衍生息和發展的根本啊,這是我們為人處世的根啊!而你,難道你要忘了你的根嗎?一個人的根啊!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沒有根,哪有枝葉啊?不能忘了根啊!要傳承啊!你可不能做那個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忘了爹和娘的人啊!……唉!這……你一句話都不說!你還要不要你媽呀?你媽也已變成老娘老太婆了呀!你可要盡到對父母的義務和責任啊!……唉!就沒見過咱潘家有你這樣的子孫!你說你該怎麼辦呀?」
老耕叔的嘴巴就像是在打機關槍和燒炮仗一樣,「乒桌球乓、噼噼啪啪」,但是,卻見潘志鴻就還是只在低頭流淚,卻還是不言不語無動於衷。
老耕叔在又停了一會後,見潘志鴻照樣還是不言不語、在我行我素,他便突然吼道:「你好自為之吧!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不孝子孫!」
老耕叔吼完後,他便帶著滿臉的怒氣在憤憤地轉身拂袖而去了。
唉,從進門到出門,老耕叔既不坐凳也不喝茶,他帶著宗族長者的氣憤、帶著宗族長者的教訓、帶著宗族長者的一片苦心、帶著對宗族後代的期望和對宗親的關心,他在匆匆的宣洩完後便又帶著憤憤的心情匆匆地離去了。
唉,這潘志鴻呀也真是太不像話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續述。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