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 第407章 殺了

    「把子泰叫來。」

    楊玄帶著兩具屍骸回城,剛進城就被周氏的人帶到了皇城中。

    「來了。」

    老丈人看著依舊平靜。

    「是。」

    楊玄坐下,也不見外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雙手捧著茶杯,緩緩喝著茶水,依舊有些激盪的情緒在漸漸平復。

    「怕了?」周遵問道。

    「說不怕那定然是撒謊。」楊玄此刻想的更多的是虬龍衛的出現。

    是誰,通知了虬龍衛。

    這人必須知曉楊松成要弄死自己,還得知曉當年的密語。

    周遵屈指在自己的茶杯邊上叩擊。

    竟然忘記給老丈人倒茶了。

    楊玄殷勤起身,一手壓住袖口,一手拿著茶壺倒茶。

    水聲淅淅瀝瀝,水汽朦朧。

    周遵的眼中仿佛也多了一層霧氣。

    「一家五姓,王氏最先叛出這個團體。」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人都想自己做老大。

    「周氏自然也免不了這個想法,阿寧的祖父接掌周氏後,一邊擴張周氏的實力,一邊悄然去尋了當時的武皇……」

    艹!

    這不是二五仔嗎?

    大伙兒說好了要和皇帝對著幹,可你卻私下去向皇帝妥協。

    「事泄!楊松成等人威逼,他只能告病,隨後便由老夫接掌周氏。」

    周勤竟然還有這等激情燃燒的時候?

    楊玄想到了另一世界裡的燈塔和它的盟友們。燈塔憑著強橫的武力和綜合實力橫行霸道,盟友們圍繞在它的身邊,按理大伙兒該好好過日子吧?可只要誰的實力接近了燈塔,讓它感受到威脅,哪怕是最親密的盟友,燈塔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打壓。

    這樣的日子沒人願意過,這樣的老大沒人願意供奉,只是因為實力不如人,於是就蟄伏著。

    盟友們的國家元首對燈塔的態度很複雜,一方面需要倚仗燈塔來對抗自己的敵人,一方面又不甘心被統治……

    所以,一旦有機會,盟友們捅燈塔刀子也會毫不猶豫。

    當然,大部分時間裡,是燈塔在捅他們刀子。

    刀刀不離要害!

    楊玄忍不住說道:「祖父……很男人。」

    周遵莞爾,「是啊!誰願意做誰的僕從呢!」

    他喝了一口茶水,「老夫接掌周氏,楊松成等人依舊警惕,老夫那時候若是出仕,定然會被打壓,故而老夫便蹉跎了半生。

    男人,誰不想指點江山,誰不想一展抱負?

    那時候,阿寧的祖父鬱鬱寡歡,老夫也是如此,可還得強打精神照拂家中,管理諸事,備受煎熬。

    就在這個時候,阿寧出生了。」

    周遵的眸色溫柔了些,「小小的女娃啊!嚎哭,咯咯咯的笑,天真無邪。阿寧的祖父愛不釋手,親自帶著她。」

    周勤那時候想必很鬱悶吧!

    「孩子半夜會嚎哭,會折騰,阿寧的祖父也曾焦頭爛額,說是再也不管了。可回過頭,依舊喜滋滋的抱著阿寧,說什麼心肝寶貝……」

    想像一下威嚴的周勤抱著一個小女娃,一邊拿鬍鬚去蹭她嬌嫩的小臉,一邊心肝寶貝的叫喚。

    「很慈祥。」

    「是啊!」

    周遵笑了笑,「阿寧的出生讓她的祖父,以及老夫都歡喜不已,隨著她的成長,周氏也漸漸度過了危機。」

    這麼說,阿寧還是個吉祥物?

    不!

    是心頭肉。

    想到周寧叛逆的去了國子監,而周氏沒啥反應,楊玄就明白了。

    周氏兩個大佬的心頭肉啊!

    換個人試試,早就被抓回去,就算是不侵豬籠,從此也不得走出周家半步。

    「那時候阿寧的祖父說過,要為阿寧尋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楊玄小心翼翼的問道:「丈人,我……」

    我算不算?

    「阿耶的心思老夫明白,他只是不甘當初的失敗,於是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子孫的身上。老夫出仕,阿寧的夫婿精挑細選……皆是如此。」

    也就是說,周勤希望自己的孫女婿是個了得的大丈夫,把自己未竟的事業繼續發揚光大。

    楊玄認真的道:「丈人放心。」

    周勤笑道:「掀翻舊的秩序,帶著周氏與楊氏能分庭抗禮,這是老夫的責任,你……好生做你的官。」

    可我也想掀翻舊秩序啊!

    而且這個秩序會讓您驚訝的大。

    是整個大唐!

    「故而,當初為阿寧挑選夫婿時,生出了許多事。這個不滿意,那個不好。阿寧也是被我們給弄煩了,乾脆一走了之。」

    這不就是相親嗎?

    捲軸里楊玄見過,男女們平時工作,得了休息後,被父母召喚回來。

    回來幹啥?

    相親!

    上午要見兩個,下午見兩個,晚上再見一個……

    有人甚至坐在家中,相親對象一個個流水般的進來,出去,進來,出去……

    就差來個集體相親了,一人端坐,一群異性站在他(她)的身前,長輩和媒人介紹情況,他(她)矜持而不耐煩的挑選著。

    這個畫面感不對。

    怎麼有些像是挑選技師呢?

    換做是楊玄,估摸著也得瘋。

    周遵笑道:「後來阿寧中意你,阿耶罵了幾次,不以為意,以為阿寧用不了多久就會醒悟,直至你來周家求見。」

    楊玄還記得當時的場景,「門子把門一關,不見!」

    周遵莞爾,「阿耶和老夫都仔細查過你,沒背景,孤苦,出身貧寒。

    說實話,作為父祖而言,自然希望子女的未來過得好。」

    這個想法楊玄此刻理解了。

    「伱出身不好,不高。不過卻極為出色,文武都很出色。」

    「丈人謬讚了。」楊玄心中有些竊喜。

    「今日之事,是老夫的疏忽,你準備如何?」

    楊玄在路上就想過了,「我想把屍骸丟在楊氏的大門外。」

    這是公然打臉。

    只是想想,楊玄就覺得倍兒爽。

    「兒戲!」周遵輕描淡寫的道。

    呃!

    楊玄:「……」

    周遵淡淡的道:「阿寧的夫婿,楊松成也敢動嗎?」

    「丈人……」

    楊玄擔心老丈人會去尋楊松成單挑。勝負倒是兩說,這重臣之間鬥毆極為壞名聲。

    周遵說道:「你且回去,屍骸,就送到周氏。」

    「是。」

    老丈人看樣子要為女婿做主,女婿也只能受著。

    想想其它人家,女婿的事兒有幾個人願意管?

    知足了!

    楊玄走了。

    周遵看著茶杯上水汽漸漸淡薄。

    「子泰不知曉自己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子了,他升遷之快,令老夫也頗為驚訝。

    楊松成敢出手,便是看到了這一點。

    周氏的女婿宛如一顆新星,正在北疆冉冉升起,假以時日,定然會光芒萬丈。

    楊氏是有不少人才,可老夫清楚,楊松成也清楚,如子泰這般的,一個也無。

    所以,殺子泰,是一石二鳥,一方面是泄憤立威,另一方面,卻是想除掉子泰這個未來的威脅。」

    「老狗!」

    「來人!」

    一個僕役進來,束手而立,「郎君!」

    ……

    「事敗了?」

    楊松成蹙眉,「大意。」

    「阿郎,說是有路人正好經過,見義勇為。」

    「路人恰好經過,還得是修為了得的路人,這得……多巧」

    楊松成看著皇宮方向,「皇帝看來是有些不甘寂寞了。」

    老僕說道:「周遵說要自己問問,大概是想報復。」

    楊松成說道:「最近家中人出門多帶幾個人。」

    「是。」

    ……

    僕役快馬加鞭趕回了周家。

    「何事?」

    周勤拎著個鳥籠,正在院子裡散步。

    「阿郎,姑爺被楊松成令人刺殺……」

    周勤聽完後,問道:「大郎是什麼意思?」

    「郎君說了,以牙還牙!」

    周勤把鳥籠隨手一扔,竟然恰好掛在邊上的樹枝上。

    「更衣!」


    「阿郎!」谷鵚

    「老夫許久未曾出門了,出去,看看。看看那些老朋友!」

    稍後,一輛馬車出了周家。

    隨後。

    百餘氣息沉凝的男子騎馬出來。

    最後,才是一輛牛車,上面擺著兩具屍骸。

    正是張岳和范基。

    ……

    延壽宮中,掌門肖旦正在看書。

    修煉為何?

    其一,強大的力量令人迷醉;其二,追求長生久視。

    「掌門!」

    一個弟子腳步匆匆到了門外。

    肖旦放下書卷,淡淡問道:「何事?」

    弟子說道:「五師兄和七師兄身死。」

    肖旦的神色凝固了一瞬,「叫了楊暉來。」

    楊暉也得了消息,來的時候面色悲痛。

    但,卻很從容。

    「掌門。」

    「老夫聽聞你請張岳和范基出手,對方是誰?」

    楊暉是動用了私人關係,所以此事並未稟告肖旦。

    「是……周氏的女婿。」

    「周氏。」肖旦神色不變,「楊氏與周氏大戰開始了?」

    「並未,只是紛爭。」

    「張岳二人身死,老夫心疼,更多了不安。」

    修煉之人,情義上會淡薄一些,免得修煉時被七情六慾干擾。

    肖旦哀傷了一瞬,乾咳道:「此事楊氏準備如何?」

    楊暉說道:「國丈那邊會和周氏商議。」

    所謂商議,就是以勢壓人,再安撫幾句,齊活。

    另一個世界的燈塔就是這麼對付自己的盟友。

    聽話否?

    不聽?

    不聽就弄你,從經濟到軍事,以及各方面。

    聽話?

    乖!

    記得今年進貢的東西再多些。

    肖旦心中一松,「此事,要謹慎。另外,注意周氏。」

    楊暉笑道:「掌門不知,周氏當初的家主周勤,就是被國丈壓制了數十年,告病在家。如今的家主周遵也是如此,蹉跎了多年,直至最近才出仕。他們,不敢!」

    此時的延壽宮大門外,來了一隊人馬。

    以及,一輛馬車。

    為首的護衛下馬走到馬車側面,「阿郎,到了。」

    車裡傳來了周勤的聲音,「就沒個人迎接?」

    可咱們也沒通報不是……護衛臉頰抽搐,「沒。」

    「無禮!」

    「是,極為無禮。」

    周氏的前任家主來了,延壽宮竟然無人相迎。

    這是小母牛倒立啊!

    「裡面可有百姓?」

    護衛看了一眼,「十餘人,在上香。」

    「哎!告訴他們,今日不宜上香,趕緊走。」

    「是。」

    幾個護衛進了延壽宮。

    「哎!可是來上香的?先在大門外買香,自己的香可不能帶啊!」一個弟子追了上來。

    護衛走到那些在上香的百姓身後。

    「延壽宮要關門了,趕緊走!」

    香客們楞了一下。

    有人說道:「誰說的?」

    護衛握著刀柄,「它說的。」

    「啊!」

    尖叫聲中,香客們一鬨而散。

    神像巍峨,木然看著這一幕。

    那弟子跺腳,「這是故意來鬧事的?來人吶!有人鬧事!」

    腳步聲從後面傳來。

    十餘青袍男子從殿後饒了出來,為首的喝道:「哪來邪門歪道?」

    延壽宮也不是沒對頭,但對頭都是同行。同行是冤家,大伙兒信奉的神靈不同,信奉的理念不同,為此也發生過辯駁的事兒。

    辯駁嘛!

    大家各說各有理,最後沒辦法,乾脆就把對方稱之為邪門歪道。

    延壽宮人第一反應就是來了對頭,於是先甩了個嘴炮過去。

    沒炸死人。

    護衛笑道:「還請肖掌門一見。」

    弟子冷笑,「報上你等的名頭。」

    「周氏!」

    消息傳遞到了肖旦那裡。

    他看著楊暉,「你說周氏不敢來。」

    楊暉覺得臉有些發熱,「掌門放心,這不過是來要個面子,弟子這便去打發了他們。」

    肖旦點頭,「妥當……處置了。」

    雖說延壽宮和楊氏的關係很複雜,但延壽宮不能成為楊氏的打手。

    楊暉去尋了兩個師兄,一起去了前面。

    「周氏哪位來了?」

    楊暉拱手問道。

    護衛問道:「你是……」

    「楊暉!」

    「聯絡延壽宮,令人出手刺殺姑爺的便是你?」

    楊暉尷尬的道:「只是個誤會。」

    「誤會?」護衛回身,「丟進來!」

    兩個身影飛了進來。

    噗噗!

    就落在楊暉的身前。

    「張師兄!」

    「范師兄!」

    那些弟子不禁驚呼。

    范基的死相還好,也就是下巴粘了一塊不知是肺片還是什麼的東西。

    而張岳就悽慘了許多,胸口那裡一個口子。

    楊暉面色微變,拱手,「這是何意?」

    護衛獰笑,「刺殺周氏的姑爺,你還問何意?」

    楊暉淡淡的道:「此事自然有楊氏去交涉,若是無事,還請離去。」

    「若是不肯呢?」

    「那……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一群護衛罷了,打走了事。

    楊暉秉承了楊氏的霸道,向身後招手。

    「咳咳!」

    外面兩聲乾咳。

    「阿郎慢些!」

    「哎!許久未曾出門了,那些老朋友也不知如何了,多半是……死了吧?」

    看到周勤走進來,楊暉面色劇變。

    這個蟄伏了數十年的周氏前家主,終於走出了周家的大門。

    這會帶來些什麼?

    此事……錯了。

    國丈低估了周氏的怒火。

    楊暉深吸一口氣,拱手,「見過周公。」

    「你是……」

    「楊暉,當年曾見過周公。」

    「楊氏的?」

    「是。」

    「殺我家姑爺的便是你?」

    沒殺成不是……

    楊暉笑了笑。

    今日周氏要立威,那就給他們立威吧!

    後續國丈那邊自然會出手。

    我,忍忍就好!

    周勤乾咳一聲,「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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