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此次,要用刀子說話
赫連峰?
這是一個誰都想不到的答案。
但,隨即,整件事兒就被串了起來。
韓紀問道:「可是前太子的手筆?」
潘生點頭,「廢太子有個門客,知曉鉛毒。太子有心腹在御廚,每日做飯加一些鉛粉進去,飯菜更為鮮美。天長日久,赫連峰竟無法生育,且身子越來越差……」
臥槽!
臥槽!
臥槽!
楊玄臉頰猛地收縮了一下。
難怪赫連峰最終只能無奈的放過皇叔,且讓他做了太子。
原來,是鉛中毒了。
「鷹衛查清了此事,那個寡婦想著,既然這東西能神不知鬼不覺陰人,那何不如也給自己的對手嘗嘗。」
韓紀抿抿嘴,摸摸腰子,「老夫在想,是否該給林雅提個醒。」
楊玄搖頭,「不必了。」
林飛豹說道:「郎君,老夫請清查城中存鉛。」
「沒必要緊張。」楊玄說道:「其一,咱們喝水吃飯都是瓷器,其二,廚房那把守頗嚴,其三,以後別用青銅鼎吃東西。」
韓紀下意識的道:「回頭老夫就砸了它!」
「送來吧!」
青銅鼎,擺放著也能賞心悅目啊!
這時,王老二說道:「回頭想弄死誰,送他一口鉛罐子,讓他每日吃鉛。」
眾人齊齊看向他。
王老二有些難為情,「我說錯了?」
屠裳眼中的喜悅之情都壓不住了,「老二,你此次立下大功了。」
若是沒有王老二,等那些鉛粉鉛塊丟進水井裡,順著水脈一路流淌到節度使府和楊家。
後果,不堪設想!
回到家中,楊玄把此事告知了周寧和怡娘。
周寧摸著小腹,後怕不已。
怡娘贊道:「老二果然是個有福氣的。」
「可不是。」周寧也多了些母性,「回頭給他好生找個能當家的女人。」
「好!」
楊玄咬牙切齒的道:「此次他再不答應,就綁了,送進洞房!」
「這話,有理!」怡娘點頭同意了。
「劍客!」
門外,阿梁帶著愛寵路過。
周寧慈愛的看了兒子一眼,「好!」
隨即王老二就被媒人包圍了。
「二哥,這個女子好啊!」
「二哥,這個小娘子賢良淑德……」
王老二煩不勝煩,可沒地方躲啊!
他逃出家門,外面艷陽高照,頗為曬人。
「二哥!」
不知不覺,他竟然轉到了大牢的外面,把門的軍士見到他後,熱情的邀請,「二哥,來坐啊!」
身邊的軍士罵道:「都說了,大牢裡不能說請人來坐,忌諱!」
軍士剛調來的,忘記了這一茬。
王老二開口,「好啊!」
王老二覺得飛天遁地都逃不過媒人的『追殺』,那就進大牢坐坐。
「這邊是男的,這邊是女的。」
「女的也在這?」
「是啊!二哥看看?」
獄卒熱情的邀請二哥來一次大牢一日游。
王老二搖頭,「臭烘烘的。」
哪怕沒動用千里一線,牢裡的味道依舊不好。
「哎!」
女牢那邊傳來一個聲音,「王老二,我弄死你!」
這誰那麼驕橫?
王老二怒了,摩拳擦掌走過去。
獄卒急匆匆跟在身邊,「二哥別動氣,等小人弄了竹竿子來。」
王老二側臉問道:「竹竿子拿來作甚?」
獄卒賠笑,「捅她!」
王老二找到了那個女人犯。
「是你?」
裡面是個少女,頭髮亂糟糟的,臉蛋也有些髒污,衣裳還好,不過一股子餿味。
但依舊能看到些俏麗之色。
少女衝著王老二咆哮,「廝殺就廝殺,哪有劫人的,還是劫女人,伱要不要臉?」
獄卒陰惻惻的道:「再跋扈,回頭斷了你的食物。」
少女罵道:「我是縣主!」
這個少女便是王老二上次在潭州城中抓獲的赫連雲裳,大遼貞儀縣主。
她的兄長赫連羅在另一邊的男牢中。
王老二擺擺手,獄卒看看赫連雲裳的姿色,很貼心的問道:「二哥,可要被褥?」
「嗯!」
獄卒飛也似的跑了去,回來時抱著被褥,「二哥,可要油,上好的香油,潤啊……你看小人說了什麼,真是該打!」
獄卒輕輕抽了自己的嘴角一下。
要油,這是男牢那邊的黑話。
這邊是女牢啊!
用不著這個玩意兒。
「開門。」
王老二指指牢門。
獄卒開門,回身道:「小人在外面等候,完事了二哥招呼一聲。」
他悄然退去,幽暗中有獄卒在等他,「這事兒犯忌諱。」
「這是二哥,沒聽說嗎?最近副使家中來了多少媒人,這架勢,就差說誰能說動二哥娶親,副使便能讓他官升三級。
嘿嘿!那個女人,不差啊!身份高貴,長得也還行……這功勞你不動心?」
「也是啊!」
裡面,赫連雲裳退後,咬牙切齒道:「你要做什麼?」
王老二把被褥丟在床鋪上,「給你換。」
赫連雲裳心中一松。
「你來作甚?看我的笑話?」
就是眼前這個棒槌俘了自己,俘就俘吧!進來後也沒人拷打,沒人問話。不過,據說兄長什麼都交代了。
王老二覺得這裡好涼快,坐下後,看看四周,突然放開了千里一線。
牢裡,是什麼味?
一股子惡臭襲來。
赫連雲裳見他眼淚汪汪的,就喝道:「哎!我可沒動手,你別想坑我!」
王老二收了神通,詫異的道:「你不算臭。」
赫連雲裳怒了,「你什麼意思?」
她都多久沒洗澡了,沒換衣裳了,臭死了。
可王老二的千里一線卻能去偽存真。
「沒什麼意思,就是最近郎君和怡娘,還有屠公逼著我相看女人。」
「你還沒成親?」赫連雲裳詫異不已。
王老二是楊狗的心腹,前程遠大,這樣的金龜婿,北疆竟然沒有女人能入他的眼?
「沒。」王老二撓撓頭,「我不喜歡女人。」
赫連雲裳瞪大眼睛,「你……你竟然喜歡男人?」
王老二搖頭,「我不喜歡男人。」
「那你喜歡什麼?」
「人頭。」
「呸!」
「哦不!錢!」
「這個還算是正常。那你來是想幹什麼?殺了我?」赫連雲裳冷笑,「要動手就趕緊,我若是皺一下眉,便不是赫連雲裳!」
王老二撓撓頭,「活著不好嗎?」
赫連雲裳看著他,「好啊!可你能做主?」
王老二起身,「來人!」
兩個在嘀咕的獄卒一怔。
「二哥好快!」
「是啊!比我還快一點點。」
二人跑過去,見王老二和赫連雲裳沒那回事,不禁愣住了。
王老二指指赫連雲裳,「善待她。」
呃!
「是!」
王老二準備回去了。
赫連雲裳說道:「哎!你為何對我好?難道是想哄騙我?」
王老二想到還要被媒人追殺,不禁有些意興索然,擺擺手。
「你不臭。」
……
長安。
楊家。
知了在院子裡的樹上不知疲憊的叫喚著,幾個僕役拿著竹竿子在拍打,可收效甚微,反而有些嘈雜。
大堂內,楊松成跪坐在上首,兩側左邊是淳于氏家主淳于山,右側是剛從西疆歸來的瀚海節度使,邢國公趙嵩。
一家五姓中,楊氏一家獨大。
王氏率先脫離這個團體,接著是周氏。
淳于氏是楊氏最堅定的盟友。趙氏世代從軍,這一代家主邢國公趙嵩當年不知怎地讓武皇忌憚,被趕到了西疆。
西疆直面蠻人和洛羅國,堪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三人漠然以對。
外面僕役用竹竿抽打著枝葉,邢國公趙嵩突然一拍案幾,「甘妮娘!聒噪!」
門口管事現身,看了楊松成一眼。
楊松成擺擺手,管事告退,回身,衝著院子裡的僕役們蹙眉,擺擺手。
僕役們悄無聲息的散去。
只餘下蟬鳴。
「舒坦了。」
趙嵩渾身一松,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蹙眉,「酒水可有?」
楊松成微微一笑,「在西疆多年,你這是學會了以酒代茶了?」
趙嵩捋捋臉上的鬍鬚,冷笑道:「大唐立國時,先祖立下汗毛功勞,於是得以世代為將。
到了武皇時,說老夫跋扈,便把老夫趕到了西疆去。
那地方能幹什麼?對面是臭烘烘的洛羅人,還有蠻橫卻愚蠢的蠻人。
若非酒水,老夫早已瘋了。話說楊公,咱們是一路人吧?」
「自然是。」楊松成微笑。
「這些年老夫與你書信往來,沒少請你幫忙,把老夫弄回來。當今登基後,你乃國丈,出手輕而易舉……老楊,你什麼意思?」
趙嵩冷冷的道。
楊松成撫須,含笑道:「你只知曉老夫是國丈,可老夫的外孫呢?哪去了?」
淳于山乾咳一聲,「說實話,國丈這些年不易。陛下猜忌心重,他若是再想法子把你弄回來,陛下會如芒在背。」
「老夫與你說話了?」趙嵩一雙有些泛紅的眸子盯著淳于山。
淳于山冷笑,「武皇說你跋扈,如今看來,你依舊半分沒改,反而變本加厲了。」
「趙氏功勳卓著,老夫只要不謀反,誰能把老夫如何?」
趙嵩鄙夷的看著淳于山,「聽聞你好殺人,可卻只敢殺女人。也配和老夫同處一室?」
淳于山陰鬱的看著他,「信不信老夫能讓你此生無法離開西疆?」
「你且試試!」
趙嵩霍然起身。
「好了!」
楊松成捂額,「邢國公,你的脾氣,收斂些。」
「老夫想回長安,國丈你多般搪塞,淳于山在邊上敲邊鼓,不外乎便是你等需要有人執掌大軍罷了。老夫受苦,你等在長安享樂,就不怕老夫翻臉嗎?」
趙嵩拿著水杯,微微發力,手中的瓷杯化為齏粉。
他捻捻手指頭,冷笑。
楊松成嘆道:「你知曉的,你我要想長久富貴下去,與帝王必須要有瓜葛。
前太子被皇帝弄死了,如今就剩下一個越王。
若是越王無法登基,邢國公,新帝上台,第一件事便是要與我世家門閥針鋒相對!」
「他敢?」趙嵩一拍案幾,「老夫起兵東向,當令他膽寒。」
淳于山嘴角翹起,鄙夷的道:「別忘記了,周氏女婿楊玄如今乃是北疆之主。和北疆軍比起來,你瀚海節度使的那些驕兵悍將可是對手?」
趙嵩一反方才的跋扈,淡淡的道:「趙氏世代為將。西疆那邊,蠻人粗鄙,不足一戰,洛羅內部矛盾重重,沒給老夫出兵的機會。
楊玄,老夫聽聞過,上次他護送廣陵王去洛羅,一路頗為有勇有謀。老夫還頗為讚賞,覺著大唐出了個後起之秀。
沒想到如今此子倒是成了氣候。不過如此也好,他若是敢起兵,老夫當給予迎頭痛擊,讓大唐上下看看,當年那個擎天一柱趙氏,依舊寶刀未老!」
楊松成乾咳一聲,「你豪邁依舊,老夫很是欣慰。你此次回來的正好……」
「何意?」僕役送了酒水來,趙嵩擺手,拒絕了菜,就這麼自斟自飲。
「好酒!」他仰頭幹了一碗酒。
楊松成的眸子裡多了一抹笑意,「北疆那邊,擊敗赫連峰御駕親征後,黃春輝急流勇退,也算是善始善終。
不過,他臨走前舉薦了楊玄。
廖勁接手北疆沒多久,就被鷹衛刺殺得手,癱了。
楊玄順勢接手北疆,與長安勢若水火……」
「這些老夫都知曉,說些新鮮的。」趙嵩再度幹了一碗酒,這才長出一口氣。
被他打斷話頭,楊松成不以為忤,「如今北疆與長安斷了往來,老夫猜測,楊玄這是想為藩鎮。此人支持衛王。」
「那個蠢貨皇子?」趙嵩突然莞爾,「皇子怎會有蠢貨,除非天生便是傻子。」
「他支持衛王,周氏在他的身後,衛王便多了臂助。」楊松成說道:「此子威脅頗大,長安數度出手被他一一化解,更是反客為主,破了北遼幾座城池。已然成為心腹大患。」
趙嵩眯著眼,端起酒碗,輕啜一口。
「此子威脅頗大,皇帝那邊,老夫這邊都在想法子解決此子。正好,今年北方大旱,糧食不濟……」
「他既然有令你等忌憚的本事,自然不會忽略糧食。」趙嵩說道。
「是。不過你想不到的是,此子竟然接納了北方流民。此次旱情不小,流民越來越多,北疆,攔不住了。」
趙嵩一怔,「他想要人口!」
「對。」楊松成微笑,「以及,威望。」
淳于山笑的愜意,「他想洗清逆賊的名頭,可卻萬萬沒想到,此次旱情會這般嚴重,流民越來越多。」
「北疆放話,北方流民只管往北疆去,關中順勢設立關卡,不許流民進入。於是,北方流民盡數去了北疆。你想想,那糧食得差多少?」
趙嵩精神一振,「趁他病,要他命,如何動手?」
楊松成依舊微笑著,「他手握北疆軍,就怕他狗急跳牆。如此,可先剪除他的臂助……」
「周氏!?」
趙嵩眸子一縮。
楊松成點頭,「對,此次,陛下也會出手。」
「如何弄?彈劾,奪取周氏田地……」這些手段趙嵩信手拈來。
「不。」
楊松成搖頭。
「此次,要用刀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