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杜乘鋒的預計里,他的重生計劃不算複雜。
首先就是找到一個凡人作為執劍人,這是第一步,其次就是讓這個凡人去搜尋他那些被大能們封印鎮壓的殘軀,這是第二步。
至於找到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不複雜了,無非就是一劍破關,重鑄部分身軀。
但這最不複雜的部分,也是最為危險的部分,封印被破除,必定會將布下封印的大能引來——雖然在有了持劍人之後,他也能夠像弄死耀光星君一樣,用最快的速度弄死這個大能然後一路隱遁,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作為持劍人的凡人,至少能在大能面前堅持住。
這個堅持住的時間甚至不需要多長,哪怕只需要一個呼吸都已經足夠,只要給他爭取出這個反應時間,接下來就是他自己發揮的時候了——但如果這個凡人做不到在大能面前堅持一個呼吸,甚至瞬間被大能擊殺,那麼失去了持劍人的他也會跟著陷入危險的境地。
能夠憑藉自身實力就飛升高天之上,沒有一個是真正好對付的,在看到那個佩戴著他的持劍人時,那些大能恐怕瞬間就會想到這其中的聯繫。
除非他們也像是耀光星君一樣貪婪。
不過說起來,他還真要感謝這耀光星君才是,原本杜乘鋒還以為,自己沒被發現,只是因為做的足夠隱秘,可現在看來,他帶著老鐵匠做下這等事情都沒被發現,恐怕還是因為那耀光星君做過什麼遮擋的行為。
但這份遮擋不是永久的,他們還是要趕快離開才行,畢竟耀光星君已死,這份遮擋也不知到底能持續多久——或許他們現在就已經落入了那些大能的視線之中,甚至那些大能們眼下就正在看著他,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裡,杜乘鋒就覺得這耀光星君實在是殺早了,不然他至少也要將這份遮蔽的秘法弄過來,好方便自己便宜行事。
可眼下最麻煩的問題,卻不是什麼秘法的問題。
而是這老鐵匠的問題。
「我全都要!」
在短暫的猶豫之後,老鐵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或許是確認了手中的寶劍原來是一柄魔劍,還是一柄來頭很大的魔劍,這老鐵匠反而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他覺得自己依靠魔劍的力量,就能占據這一戰里繳獲的一切,他覺得這是命運給予他的補償,一切都是他贏得的。
「你這不是找死嗎?」
在意識到這老鐵匠在想什麼的時候,杜乘鋒一時間瞠目結舌。
「有多大來頭就意味著有多大麻煩,你真就半點腦子都沒有嗎?」
很顯然,杜乘鋒的提醒對這老鐵匠來說沒什麼用,這老鐵匠依舊覺得,只靠自己與魔劍的力量,就能戰勝那些來犯之敵。
甚至包括那些大能。
這也是杜乘鋒眼中最為離譜的地方了,明明這老鐵匠一個真正的大能都沒見過,僅僅只是和那個偽裝成凡人的耀光星君打過照面——但也就是這個被坑死的耀光星君,反而讓這老鐵匠充滿了自信,覺得所謂大能也不過如此。
如今這老頭的眼中,大能在實力上的排位甚至能排到煞氣外放後面。
「你這」
如果說在這之前,杜乘鋒這邊還只是想著要不要換人,那麼現在的話,他是真的在著手準備執劍人交接的事項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準備繼續護持這老鐵匠一段時間,畢竟這老頭好歹也是第一任執劍人,就算做得不是很合適,杜乘鋒也沒有放任對方死於非命的意思——至於隨時可能出現的大能襲擊,這個在杜乘鋒看來倒是還好了,反正以如今的他來說,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只是杜乘鋒沒想到的是,大能的襲擊,來得比他預想之中的還快。
那是完成的第五天,這老鐵匠還在收攏著那些田宅地契——這也是老鐵匠沒選擇離開的最大原因,這些玩意可是比那些金銀財寶貴重多了,甚至可以成為一直傳承下去的金飯碗。
對財產的貪婪,對力量的貪婪,遮蔽了這個老鐵匠的眼目,讓他失去了原本的謹小慎微。
以至於,當周圍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這老鐵匠也未曾察覺。
但杜乘鋒可是察覺得清清楚楚,外面眼下可還是白天,甚至就算是在室內,也都因為各種燈燭而變得燈火通明——白天點燈其實有點浪費燃料,可這老鐵匠偏偏選擇了奢侈上這一把,畢竟在闖入那幾大家族的時候,老鐵匠可是看到了,這些闊佬也是這麼幹的。
這種行為本身多少有點情緒發泄了,然而這也正好給了杜乘鋒察覺到不對勁的機會。
「是天黑了嗎?」
察覺到周圍開始變得昏暗,老鐵匠下意識地拎起了連鞘寶劍。
「時間居然過得這麼快」
「不是天黑了。」
杜乘鋒提醒著老鐵匠。
「是大能,已經來了。」
「已經來了?」
老鐵匠本能地四下張望,但周圍卻仍舊是一片昏暗。
昏暗逐漸變得深沉,甚至開始變得漆黑。
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老鐵匠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劍。
「你會幫我的,對吧?」
老鐵匠這樣對手中的寶劍說著。
但面對這種近乎懇求的話語,杜乘鋒卻沒有給出什麼回應。
只因為,他眼下,也正在面對這他所面對的。
老鐵匠的視線或許已經被遮蔽,但沒有雙眼的杜乘鋒此刻卻感知得清清楚楚——那個熟悉的魁梧身形,那個原本應該已經死去的耀光星君,此刻就站在他們的面前!
但老鐵匠卻完全看不到,這份近在咫尺的危險。
「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耀光星君開口了,但聲音卻從四面八方響起。
「你對我有敵意,我能理解,但是現在的話怎麼樣?跟在這個凡人身邊,你的感受如何?」
「」
杜乘鋒沉默著。
畢竟眼下他又沒有嘴,自然是說不出什麼東西的。
但寶劍上漾起的火焰卻已經代替了他的回答。
老鐵匠也感受到了寶劍上燃起的溫度,這也讓老鐵匠多了幾分信心——畢竟這老頭可是還記得,之前面對那兩個煞氣高手的時候,這柄寶劍就也曾燃起過火焰。
那甚至都已經不能稱之為戰鬥了,那兩個煞氣高手甚至連過招的能力都沒有,僅僅只是瞬間,這兩個煞氣高手就被當場擊殺。
所以說,現在面對連煞氣高手都不如的大能肯定也是沒問題的吧?
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明明他都已經感覺到,手中的魔劍已然燃起了烈焰,可為什麼他的四周仍舊是一片漆黑?
「光,瞎眼目,暗無天日,不見五指。」
耀光星君的聲音,再一次從四面八方響起了。
「或許在你看來,跟隨一個凡人,比跟隨我這樣的仇人更好但是你想沒想過,區區一個凡人,伱要花費多少力氣,才能為他照亮腳下的路?」
「」
杜乘鋒沒有說話。
但寶劍之上的火焰,卻愈發旺盛了。
可就算是再怎麼旺盛的火焰,仍舊沒有辦法照亮周圍的一片漆黑,就好像所有的光在這一刻都已經消失——又或者說,所有的光都已經被吸了過去,被那突然出現的耀光星君吸了過去。
「成就我星君之位的,本就是我對於光的貪婪。」
耀光星君的聲音再一次從四面八方傳來。
「所以你害死我,我不怪你,畢竟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所在,你只是利用了我本來就有的問題,這反倒應該稱讚你的聰明不過這一次,你沒機會了。」
話說到這裡,就連耀光星君自己的身形,都已經消失在了杜乘鋒的感知之中。
「現在我還是回來了,以黑光星君的身份,這一次,你能怎麼辦?」
「」
杜乘鋒依舊在沉默著。
他早該知道,能夠憑一己之力飛升高天之上的星君,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
就像這耀光星君一樣,哪怕已經被他的眾生平等殺了一次,此刻仍舊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天知道這耀光星君到底使用了怎樣的秘法。不過眼下就算再追究這些事情也已經來不及了,只因為敵人已經將他堵在了劍閣鎮。
好消息是,來的敵人只有一個,很顯然,這耀光星君就算是死過一次,變成了這所謂的黑光星君,也仍舊還貪圖著他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麼來的大能只有這耀光星君一人,很明顯,對於他的遮蔽很可能還在。
沒有別的大能會來支援,僅僅只有一個耀光星君,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取勝的機會。
至於壞消息的話
眼下的耀光星君,已然火力全開。
全盛的耀光星君只是一次試探,就已經基本廢掉了身為凡人的老鐵匠——雖然這耀光星君很有可能沒看出他這份眾生平等的發動條件,但是這已經無所謂了,作為執劍人的老鐵匠從一開始就已經失去了戰鬥的能力。
而現在,就連杜乘鋒這邊,也已經失去了對於這耀光星君的感知。
「耀光星君操縱光的技巧嗎?」
回憶著對手的名字,杜乘鋒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原本他還以為,這耀光星君的本事主要在於以光傷人,誰能想到對方的真正本事居然在於吹燈拔蠟——一旦失去了感知,失去了對手的蹤影,就算手中有劍,又能如何呢?
拔劍四顧心茫然。
這便是老鐵匠如今的狀況。
一片漆黑之下,老鐵匠盲目地揮舞著手中的寶劍,但不管這柄寶劍怎麼胡劈亂砍,仍舊沒有半點砍到東西的手感——老鐵匠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寶劍太過鋒利,但只有杜乘鋒知道,這老鐵匠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砍到。
什麼都沒有砍到,這耀光星君此刻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但杜乘鋒卻清楚,這耀光星君,可沒有憑空消失。
他還能感覺到,那股徘徊在身周的,威脅感。
甚至就連老鐵匠也能感覺到,那份威脅感是如此的清晰,令老鐵匠如芒在背,甚至冷汗直流。
「你看,這就是你找的凡人。」
那耀光星君的聲音再一次從四面八方傳來。
「他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個正經的劍客,半點定力都沒有說起來我很好奇一個問題,以你的水平和判斷力,在殺了我之後,你本來早就該選擇離開才對,可是你還是停在了這裡,甚至一路等到我殺回來。」
說到這裡,耀光星君的聲音頓了頓。
「是不想走嗎?覺得只剩下殘軀的你,還能再靠你那份特殊的本事陰死我一次?還是說」
耀光星君的聲音變得低沉。
「還是說這個凡人的貪婪,絆住了你的腳步,所以你才沒走掉?」
「」
沒長出嘴的杜乘鋒依舊沒有回答。
他在謹慎地搜索著聲音的來源。
「你看,你現在還想要耍小聰明,想要通過聲音來判斷我的位置你覺得這麼明顯的破綻,我自己難道就想不到嗎?」
耀光星君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了。
「這就是三濁帶給你的影響,紅塵滾滾,三濁加身,你找的凡人犯了貪濁,連帶著你自己也犯了痴濁你覺得只靠你這點微不足道的小聰明,真的就能戰勝我嗎?」
「」
杜乘鋒選了一個方向,嘗試揮劍。
燃著火焰的劍氣劃向遠方,削斷的卻只是一根廊柱。
「你的攻擊毫無意義。」
耀光星君這樣評價著。
「說起來,你這個行為本身也有些詭異,明明以你的本事,自由行動才會更加方便,但你卻一定要帶上一個凡人來拖累你你肯定不會做什麼完全沒用的事情。讓我猜猜,那個凡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
杜乘鋒再一次沉默的揮劍,數根廊柱被攔腰斬斷。
這樣的攻擊自然是毫無效果的,同時也讓耀光星君更為搖頭了。
「如果只是這樣的水平,那你和這個凡人」
轟——
話音未落,整個屋子便已經轟然倒塌。
「找到你了!」
瞄準那個唯一沒有被落下的房梁檁條砸到的地方,杜乘鋒控制著老鐵匠的右手,挺劍直刺。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