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繁連著兩天把插畫海報做完,她先發給了張鯨,讓他看一下有沒有偏離項目本身,其次是現在這個項目歸他管,向他知會一下。
張鯨那邊沒有問題,葉朝繁就發給了對方領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勾通的不順利,還是這公司的老闆比較獨裁,葉朝繁這些設計汪是直接對接他,中間沒有客服。
葉朝繁發給他後挺忐忑的,腦子裡把創意理念和為什麼這麼做以及市場等等東西都想的仔細,就等著對方駁回,她好利用這些實際的信息說服他。
對方領導很久沒回,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氣到不想跟她說話了。
葉朝繁等到晚上七點多,見他還不回復就把電腦一併帶走,想如果對方有要修改的,她在學校宿舍也能改。
收好東西,葉朝繁把公司的門窗都檢查一遍,確認空調和燈都關了才走。
今天是周末,全公司就她一個人。
葉朝繁背著有點沉的書包,給張鯨發消息,跟他交代些事情,就碰到從電梯出來的陳簡之。
「要回學校了?」陳簡之看時間。「在這等等,我去拿個東西。」
葉朝繁看他進去,想她為什麼要在這裡等?等著做什麼?
她躊躇著沒等多久,出來的陳簡之講:「剛好要去趟你學校,順便送你回去。」
黃鶴算是他師哥,可能是去找他的。
葉朝繁沒懷疑。「師傅,作業我放在你桌上。」
陳簡之平靜講:「嗯。剛看到了。」
「怎麼樣?是進步還是退步了?」
「沒打開,明天看完再答覆你。」
「好。」
看她微鬆口氣的樣子,陳簡之持疑的問:「我很嚴厲嗎?」
葉朝繁立即憋氣,看說這樣話的陳簡之。嚴不嚴厲,他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面上穩住的葉朝繁心裡轉了轉幾後,謹慎的選擇措詞。「平時在生活上不嚴厲,但在工作和專業上有些嚴厲。」
「嗯。」
「不過嚴厲點好,這樣我們才能進步的快。你看現在我們班只有我敢跟教授頻繁的請假,交作業也沒有限制,其他同學都是學什麼交什麼。」
陳簡之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提點的講:「別濫用這種權力。以後老師教什麼你畫什麼,就當練習基本功。」
葉朝繁不解。「為什麼?」
「特立獨行會被孤立,另外你的能力最多比一二年級的出色些,在高年級里不占多少優勢。」
「不要,我才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社交上。」葉朝繁篤定講:「我要用最快的時間學完所有課程,這樣才能更快的賺錢。」
「你想賺錢?」
「那當然。師傅你工作也挺不容易的,哪能讓你一直投入。而且我感覺吧……」葉朝繁望著城市裡五顏六色的燈光,感嘆道:「我可能沒有鄭鞍那麼大情懷。我覺得我已經很滿足了,所想所願的事基本已經實現。」
陳簡之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看她。「你確定嗎?用這麼短的時間畫出你現在這樣的成績,是非常難得的事。」
葉朝繁轉頭看他,有些遲疑。「我還能再往上走嗎?」
「看你想不想。」
「如果我現在放棄,師傅你是不是很失望?」
陳簡之伸手揉了揉她頭,等變燈了啟動車上路。「你這不叫放棄,是如願以償。」
葉朝繁扒了扒被他揉亂的頭髮,心情卻更亂了。「會不會覺得我的願望太簡單?如果可以選擇,你是不是更想收鄭鞍?」
「不會。」
「真的嗎?」
「鄭鞍會一直往前走,不會回頭。」
葉朝繁拉下臉。「師傅,你該不會真的就是看中我能給你養老送終吧?」
陳簡之忍俊不禁的笑起來。「不然是看中你胸無大志的夢想嗎?」
就算是也不要說出來啊,好受打擊。
陳簡之在她快要哭前講:「有些事是要一生去決定去實現的,不用把所有的勁都在這個時候用完。」
葉朝繁瞅著他剛毅俊朗的側臉,莫名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特帥。
「你現在覺得知足,那就停下來沉澱,等到你覺得不夠再去追逐。」
「在這期間我要做些什麼?」
陳簡之看了她眼。「按時交作業。」
葉朝繁:……
「你的野心可以到此為止,但我沒說可以停止之前,你就必須每周交一幅作品,風格題材沒有限制,素描、水粉和油畫都可以。」
「好的師傅,我知道了。」
等到了學校,葉朝繁想快點下車,直接說停操場邊上就行。
陳簡之減下速度,但沒有停車。「宿舍在哪邊?」
葉朝繁無奈的指了方向。
等靠近宿舍樓,陳簡之停下車,沒有馬上開門鎖。
葉朝繁從車座中間拿後邊的書包。「師傅,我先走,謝謝你送我回學校。」她說完開門,沒打開。
陳簡之打量她。「不想交作業?」
葉朝繁刷刷搖頭。
剛剛和他講完自己不想成為一個大畫家的葉朝繁,哪裡還敢承認自己不想交作業的事。
陳簡之挑下頷示意。「那就笑一個,別愁眉苦臉的。」
被迫營生的葉朝繁揚起唇角,露出個燦爛的笑。
「去吧。」
葉朝繁趕緊下車,走的時候返頭見他也下車,立即悶頭往宿舍樓跑。她覺得陳簡之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裡奇怪。
陳簡之看她走遠,關上車門去了教師宿舍樓。
一個宿舍是六個位,葉朝繁這個宿舍只住了四個人,有個同學不想睡上鋪,直接去外面租房子住了,另外兩個都有男朋友,也經常不回來睡。
所以好了葉朝繁這個,一心只有學習和工作的單身汪。
葉朝繁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是打開電腦連接上網,看那個甲方爸爸有沒有回覆。
現在時間還早,他要回復了,自己要說不贏還能改一稿給他。
郵箱沒有,微信也沒有。
葉朝繁便洗澡去了。
她洗澡的時候聽到好幾條信息的聲音,以為是甲方爸爸罵她的十八種方式,嚇得加快了速度,結果出去一看是仇姜帆給她的信息。
仇姜帆問她是不是陳簡之送她回來的。
葉朝繁:是。怎麼了?
仇姜帆:沒有,誤會一場。
葉朝繁:什麼誤會?
仇姜帆:沒事。你在幹嘛呢?
葉朝繁:等甲方爸爸的回信。
仇姜帆:要不要出去散步?
葉朝繁:不去了,我要看書。
葉朝繁回完沒再跟他聊,看從圖書館借來的書。
而另邊仇姜帆對寢室的人講:「你們別亂傳啊,那是葉朝繁同學的師傅,不是男朋友。」
他對面床上的同學講:「現在不流行叫爸爸了嗎?」
仇姜帆一枕頭扔過去。「馮家俊,你思想能不能正常點?」
馮家俊理直氣壯。「不能。我畫了一天向日葵,全是黃色。」
另一個同學好奇的問:「姜帆,她說是師傅你就信啊?」
「信,當然信。」仇姜帆睥睨的瞧著他們。「你們這群垃圾,知道葉朝繁同學的師傅是誰嗎?」
「誰?」
「不告訴你們。」
馮家俊拿起枕頭砸回去。「仇姜帆,你找打是不是?」
另外一個同學曾國勸和。「姜帆,要打起來就不好看了,快說吧。」
仇姜帆根本不怕他們的要挾。「你們要答應幫我買一周早餐,我就告訴你們。」
「切,誰稀罕。」馮家俊躺屍。
「是你們都想認識的。」
曾國趴他床頭欄杆上。「行吧,一周早餐就一周早餐,你說吧。」
仇姜帆正式的講:「她師傅是……陳簡之!」
「什麼,陳簡之?」
「是那個陳簡之?!」
馮家俊和曾國都坐起來。
馮家俊講:「不可能吧?劉成事件後,他還收徒弟?」
曾國回想。「不怪得葉朝繁同學那麼肆無忌憚,原來是陳簡之先生的徒弟啊。」
「那他來我們學校做什麼?」馮家俊見不了仇姜帆得意。「他專程送徒弟回學校?這關係也太好了吧?」
仇姜帆躺床上,雙手枕著腦袋,根本不在意他的挑拔。「我們教授是葉朝繁同學的師伯,你說她師傅來學校做什麼?」
當然是找他師哥的。
馮家俊笑得幾分陰險。「說不定見我們教授是假,送葉朝繁同學才是真呢?」
曾國瞧他們,搖頭。他也躺下來,枕著手講:「葉朝繁同學真幸運。」
馮家俊也講:「確實是幸運。」
仇姜帆想到周未還要工作的葉朝繁,沒說話。
他要是能追到葉朝繁,這才叫幸運。
葉朝繁第二天的中午才收到甲方爸爸信息。甲方爸爸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讓她再稍微調整一下。
沒有罵她,也沒有激烈的言語。
葉朝繁二話不說的應下,按他想法進行調整後,第一時間發給他。
這個甲方,和她接收到的信息不太合,鬼知道他是不是現在心情好,所以才說話那麼客氣?如果是這樣,就要趁熱打鐵,趕緊把這稿定下來。
第二次發過去的稿,甲方沒說什麼,還給了她幾個贊。
葉朝繁看到這贊,開心得像中了頭彩。
「這甲方爸爸也沒傳言的那麼恐怕吧?」葉朝繁喜上眉梢,愉快的把這個好消息在群里跟大家分享,讓他們都別太緊張,以及趁現在甲方爸爸心情好,有什麼要審的趕緊發過去。
安可:不可能,剛才他還問候了我家人,都想把他拉黑了。
劉程程:我想讓客服介入,嚶嚶嚶……
葉朝繁疑惑,讓他們把東西發群里看看。
安可和劉程程就把東西發上來。
他們做的都還可以,美感上沒問題,就是和剛才甲方爸爸跟自己說的感覺不太一樣。
葉朝繁給他們挑了些毛病,讓他們改改試試。
安可他們都已經改稿改到想打人了,但好在葉朝繁以前是他們的組長,所以雖然很不想改,他們還是老老實實的改了。
等到晚上的時候,敢死隊的群里異常活躍,幾個組員可著勁夸葉朝繁。
葉朝繁怕張鯨有想法,就讓他們快別拍馬屁了,過稿了就趕緊下班。
劉程程:還不能下班[大哭pnj]。
葉朝繁:為什麼?
張鯨:今天陳總跟付總大吵了架,整個三十六樓人人自危。
佳錦:事情很嚴峻,陳總和付總都沒走,沒人敢下班。
葉朝繁:這麼嚴重嗎?
在她印象里,陳簡之不是那種會吵架的人,更不可能吵出這麼大動靜,讓同事這麼驚恐。
張鯨:是真的。現在宋祁和唐堔分別在給他們做工作,聽說……
葉朝繁:聽說什麼?
張鯨沒在群里說,給她私信說:聽說陳總可能要走。
葉朝繁大驚:怎麼可能?我師傅又不是普通員工,哪能說走就走。
張鯨: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有同事聽到的。
葉朝繁:現在我師傅怎麼樣?還在辦公室?
張鯨:對,宋總也在裡面。
葉朝繁:吵架很耗體力的,你們快給我師傅點份宵夜。
張鯨:……
張鯨講:你點,我到時幫你送進去。
已經怕到這種程度了嗎?
葉朝繁有些無語,用手機點了兩個人的餐,還備註了留言。
而在葉朝繁鞭長莫及和同事們的惴惴不安中,辦公室里的陳簡之和宋祁倒相當的平靜,根本不像大吵架或來勸和的。
宋祁抽著煙講:「你犯得著跟他較真嗎?不就是吃個飯,簽個約,又沒讓你去賣身。」
陳簡之轉著鉛筆,看畫到一半的畫。「性質一樣。」
「這麼矯情?」宋祁拿過菸灰缸,彈了彈菸灰。「我真搞不懂你,夏二小姐不是你初戀嗎?跟她吃個飯有這麼困難?人家又沒病。」
「她不是初戀。」陳簡之嚴肅講:「我想那畫才是。」
「你真夠變態的。」
「這些已經不重要。」
宋祁想到什麼的問:「你該不會還是喜歡小鋼炮吧?」
陳簡之終於抬頭看他。
「怪不得那晚上你踢我。靠,回去一看腰上都青了,害我一個月都不敢出去約妹子!」
「不是很好嗎?免得你年紀輕輕腎虛。」
宋祁低罵了句。「死處男。」
陳簡之不以為意,把蝴蝶的另只翅膀畫完。
「你手上畫著初戀喜歡的東西,心裡想著那小鋼炮。陳簡之,我發現你才是真正的渣男。」
「一隻蝴蝶擺了。」
「就你這樣,我倒比較喜歡那小狼狗。」
陳簡之沒理他。
宋祁回歸正題。「你打算就這麼跟老付耗著?」
「不然?」
「起碼等過完年吧。」
「看情況吧。」
宋祁深吸口煙,長吐出來。他皺著眉想了許久。「不行,怎麼也得過完年。剛成為合伙人第一年,怎麼也要體驗一回股東大會的感覺。」
陳簡之望著他,沒說好或不好。
「不過你也別想的太嚴重,一個夏二小姐,老付分得清厲害關係。」宋祁說到這裡反倒放心了不少。「老付轉幕後這麼多年,現在ak就靠你這活招牌,他不可能真因為一個小項目跟你過不去。」
陳簡之講:「再看吧。」
宋祁問他:「要不要我去老付那看看?」
「不用。唐堔比你有效果。」
唐堔是付強招進來的,宋祁是陳簡之老同學,這個時候的付強肯定聽不進宋祁的話,去了也是浪費口舌。
宋祁點頭。「行吧,那你沒事就早點回去休息,你那些下屬被嚇得沒一個敢走。」
在宋祁起身準備走的時候,辦公室響起敲門聲。
陳簡之看向門:「進來。」
張鯨把外賣提在前面,都沒仔細看兩位老闆的臉。「陳總,這是葉組長給你和宋總點的宵夜。」
陳簡之瞧了眼宋祁,心情好了不少。「拿過來吧。」
張鯨把外賣放到他們桌上,沒多停留的功成身退了。
而陳簡之看到外賣單上的備註,揚起唇角來。「既然我徒弟點了你的份,就留下吃了再走。」
宋祁好奇的張望。「你在看什麼?」
「跟你沒關係。趕緊吃,吃完趕緊滾。」陳簡之扯下小紙條,把它放進抽屜里。
小紙條上的備註是:領導心情不好,麻煩快點,晚了恐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