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裸毫不掩飾的威脅,讓方立文憤怒到了極點。[書庫][][][]可他的死穴被人捏在手裡,他別無選擇,只能忍氣吞聲的道:「放心,我不會傷害顧靈色的!」
「我再說一遍,我老婆有任何要求,你都必須要滿足她。不傷害她?那是必須的。不然,讓你兒子變人妖,就是一秒鐘的事情。方立文,你可聽明白了?」
「葉承樞!你——」
「方立文,別那樣叫我的名字,你不配。」葉承樞嗤笑道:「在用別人的老婆威脅人家之前,你先想想,你自己有沒有老婆。綁架我老婆之前都不知道先把你老婆安頓好,方立文,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就你這智商,還能在官場混?我真是要笑死了。拜託你別丟人了,你這智商,能拉低整條街的水平。江南省的官場就是有你這樣的白痴,才會如此的污濁不堪!」
「葉承樞,適可而止!小心我真給你老婆臉上——」
「劃,你現在就劃。你這一秒給我老婆臉上劃刀子,我下一秒就讓你兒子變人妖。不信?不信你就試試看。毀容了可以整容,最不濟,老婆也能換新的。可兒子呢?恐怕換不得吧。方秘書,做事之前動動腦子。威脅人的話,別讓我總重複,浪費口舌。」
忍了又忍,方立文才忍住沒有讓自己去傷害顧靈色,他冷冷的道:「我剛才已經讓你跟顧靈色說過了,現在,你也該投桃報李,讓我聽聽我兒子的聲音。」
「方立文,你沒資格跟我說這句話。現在,不是你威脅我,是我威脅你。你的位置要擺清楚。論籌碼的話,我手上的籌碼,甩你十幾條街。你跟我說話,最好客氣點。不到一歲的孩子,我有上萬種辦法,能給他心裡留下陰影,你還奈我不可。」
「你——」
「現在,我要跟我老婆說話。」葉承樞連方立文理都不理,徑自說道:「老婆,都聽到了?」
靈色同情的望了一眼方立文,「聽到了。」
「你很安全。想吃什麼,儘管說。方秘書會親自給你買回來的。」
「我想見你。」
「老婆……」葉承樞的聲音一下子放軟了,有點撒嬌的味道,「你知道,只有這個我沒辦法做到。我也很想你,你再忍忍。明天我們就能見面了。」
「你……」
「嗯?」
「你別傷害小孩子。更不許給他心裡留下什麼陰影。我知道你辦法多,在孩子長大之前,誰也不會查出來。可方秘書並沒有傷害我,你別對個孩子出手。」
「我說老婆,在你眼中,我就是個惡魔麼?」
「不是,你剛才的語氣太嚴肅了,我怕你真的會……」
輕描淡寫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來,「沒錯。如果方立文敢傷你一根頭髮絲,我一定會讓他兒子這輩子都留下不可抹去的心理陰影!」
「葉特助。」方立文在一瞬間恢復了臉上的偽善笑容,他笑眯眯的說道:「放心吧,少夫人我一定好吃好喝的伺候她。我餓著了,也不會讓她餓著。」
葉承樞沒有回答,只是說道:「諸游,給方立文的兒子餵奶喝吧。我老婆都沒餓著,咱們也不能餓著人家的兒子不是?」
然後,便聽到了諸游的聲音,「承樞,我不會給孩子餵奶呀!你這不是為難我嘛!」
「那就把他媽媽找來,讓王敏給她兒子餵奶。餵完了,再把孩子送進來。」
「葉承——」
「嗯?」
名字方立文還沒喊完,葉承樞便已經玩味的嗯了一聲。於是方立文立刻改口,「葉特助,我兒子在旁邊?」
「沒錯。」
「那為什麼我聽不到他一丁點的聲音?」
這是諸游的聲音,他道:「哦,你兒子的嘴我拿襪子堵著呢。別擔心,我襪子天天洗,可乾淨了。」
「秘書長!」方立文幾乎要把諸游生吞活剝了一樣。在一旁的靈色,看到是百感交集。
這樣的方立文,多可憐吶。
所以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真是一點不假。
「怎麼,方秘書想聽兒子的哭聲?那成呀!你等等哈。」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諸游搗鼓了什麼,很快,電話里便傳來了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別說是方立文聽的心都碎了,連靈色,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吵死了。諸游,把嘴給他堵上。」葉承樞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不耐煩與厭惡。
話音剛落,孩子的哭聲便戛然而止。
「葉特助!秘書長!」
「說。」
「嗯嗯,我在,咋啦?」
「我會好生伺候著少夫人,只請你們對我兒子好一點。」
「不成。」
「好說。」
「秘書長你別插嘴。讓葉承樞說。」靈色沒好氣的說道。
諸游嘟嘟囔囔的聲音傳來,然後是葉承樞低笑的聲音,他道:「方秘書,跟你開個小小的玩笑罷了。你怎麼連自己兒子的哭聲也分不出來呢?」
「來,方夫人,跟你老公打個招呼吧。」諸游賤笑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都能清晰的傳達過來。
「立,立文……」怯怯柔柔的聲音。
靈色清楚的看到,方立文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收縮,他忍了又忍,終於是笑著回應,「嗯,他們沒傷害你吧?」
「沒有。葉特助對我很好。對兒子也很好。還特意讓秘書長去買了兒子平常喝的奶粉。兒子到了陌生的環境,有點怕。秘書長還不停的逗兒子開心呢。葉特助也抱著兒子給他講故事來著。」
「那剛才……?」
「剛才是廣播的錄音……」
「方秘書,別把我想的跟你一樣下作。我只是把你老婆兒子請來,甚至都沒有逼迫他們。我只說了你對我老婆做了什麼事,你老婆就很主動的抱著兒子跟我走了。相比於你給我發的我老婆的照片,我對你老婆,真是仁慈極了。」
「謝謝。」這句感謝,靈色保證,一定是方立文發自肺腑的謝謝。
「別謝啦,你虛偽不虛偽啊。方立文,你要是個大老爺們就痛快點。我們沒你那麼下作,不會傷害你家人。你趕緊把我嫂子交出來,我立馬把你老婆兒子送回去。後續的事情嘛,你跟葉承樞自己去扯皮。反正,別牽扯到我嫂子就成。你知道,白晶晶那女人啊,聽難纏的。我——」
「嗚嗚嗯嗯……靠!葉承樞你幹嘛!」
「別說廢話。」葉承樞訓斥了諸游一句,然後道:「明天八點,我等你電話。方秘書,請務必照顧好我老婆。就這樣,再見。」
電話里,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靈色愣了,「他,這就掛電話了?也沒跟我說再見?」
「顧靈色,咱們剛才的交易,作廢。」
靈色點點頭,「我明白。」
葉承樞都已經把方立文的妻兒當成了人質,王局長是方立文的幫凶,葉承樞也一定知道。所以,他們的交易,只能是作廢了。
「不過。」頓了頓,靈色說道:「我還是會儘量說服葉承樞別——」
方立文一抬手,打斷了靈色的話,他有些疲憊的搖搖頭,道:「當葉承樞抓住我老婆兒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再談交易的資格了。明天八點,我會把你放了。我自己去見葉承樞。」
「其實,葉承樞不是個尖酸刻薄的人。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是真心。他是太擔心我了,所以才……」
「你錯了。葉承樞的那些刻薄話,是為了激怒我。」
靈色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明明是一場綁架,結果卻以另一場綁架收尾。連她,都開始迷茫了。
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小說里的綁架,不都是危險重重,怎麼說,男女主也得受點傷吧?可怎麼到了她這裡,就這麼容易的解決了?還愣是逼得綁架犯連連道謝,低三下四。
苦笑一聲,靈色半是驕傲半是無奈的自言自語,「葉承樞的強大,不曾親眼目睹,真無法想像。」
嫁這樣一個老公,她真是半夜睡覺都能樂醒。
「這裡不安全了。」方立文忽然抬頭,說道:「市區已經被葉承樞封鎖了起來。哪裡,哪裡才是安全的地方呢?哪裡,才能不被檢查?」
這時候,方立文的手機急促的響了起來。
他看也不看的就接聽,說道:「岳父,我已經知道了。敏兒跟小寶被葉承樞帶走了。」
不知道王局長說了什麼,方立文再三表態道:「您放心好了。我已經跟葉承樞達成了默契,我不會傷害顧靈色,他也不會傷害敏兒跟小寶。等明天我與葉承樞見面之後,敏兒跟小寶自然會被送回家。您不需要擔心。」
「嗯……嗯……好,我知道了,謝謝岳父。我這就帶顧靈色過去。」
待方立文掛斷了電話,靈色問道:「哪裡是安全的?」
「電視塔。」方立文簡潔的解釋了一句,道:「岳父給我留了一輛電視台的轎車,坐那個,不會被檢查。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在這之前,能讓我先吃點東西麼?」有了葉承樞剛才的電話,靈色現在底氣十足的很,「我餓了。要吃飯。」
「好。你受了驚嚇,是該吃點東西。」果然,老婆兒子被人家捏在手裡,方立文態度好的出奇,他一邊向外走一邊問道:「想吃什麼?」
「肯德基,麥當勞,都行。買了在路上吃。」靈色倒也不是故意刁難別人的人,她說道:「在電視台的頂層要待到明天晚上八點,不買點東西吃補充熱量,晚上會被凍死。」
那麼高的地方,又入了秋,晚上一定很冷。她可不想在見到葉承樞之前,先被凍死。
「你考慮的蠻周詳。」方立文也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的說了一句。
靈色沒搭理他,跟在他身後向外邊走,說道:「既然權子墨已經去見了張德亮,那麼,張逸軒已經也收手了吧?」
「一定的。」
「方立文,我只是很好奇一點。鬧出這麼多事情,你究竟要得到什麼?」
「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我想得到什麼了。」方立文看似是不願意多說這個話題,只是道:「明天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在我老婆兒子安全之後,我或許不會遵守諾言。」
「你隨便傷害我,葉承樞會保護我的。」靈色說的輕描淡寫,卻有自信十足。
「你跟葉承樞的感情,真是我們外人無法理解的。」
「是吧?其實我也不太理解了。」靈色從沒想過,她竟然會跟綁架自己的人,這般融洽的聊天。就像是……老朋友的閒聊?
總是,有點詭異。
這一整件事的背後,都透著詭異。
「老婆,別瞎想了。這件事已經結束。方立文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除他之外,沒人受到牽連。這是最好的結局。你不要再想了,好麼?」長臂將她一撈,便撈入了懷中。
男人尖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撒嬌的蹭了蹭。
靈色無奈,轉身,望著英俊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道:「葉承樞,你有事瞞著我。」
「老婆,每次你用這種語氣說這句話,我就頭皮發麻。」
「葉承樞,你難道不覺得這些事背後都有很多的謎團沒有解開麼?我——」
修長的手指的放在了她的嘴唇上,男人搖搖頭,「我們不是偵探,不需要把所有的謎團都解開。只要結果是好的,很多東西,不去管它也可以。」
偵探,要的是真相。
可他是政客。政客要的,只是一個好的結局,或者更簡單的來說,政客要的,只是一個他想要的好結局。其他的,他懶得知道,更懶得去調查。
「可我總覺得,很不對勁。」直覺告訴靈色,這件事看似已經結束,還有了很好的結果,可這件事,並不算結束。反而,更像是一場更大的陰謀的開始?
她也搞不懂了。
「搞不懂就別想了。」葉承樞將她擁入懷中,吻了吻她的額頭,隨口說道:「王敏一家人去了歐洲,方立文給他們留下的錢,我只讓紀委拿回了三分之二。還留下三分之一給他們一家人花銷。方力顯自衛過激,律師說了,他最多判三年就能重獲自由。張德亮引咎辭職,所有的罪名他都推到了方立文的身上。溫漢生也摘去了副字,成了江南省的新任省長。張逸軒販/賣毒品的案子,也已經開始調查。顧寶貝這次做的很好,我會更盡心的幫她擺脫牢獄之災。至於黑岩,老爺子讓他進了部隊,部隊的生活,應該會漸漸打消他內心的仇恨。我已經儘量讓每個人的結局,都是最好。」
靈色眨了眨眼睛,把自己貼在了他的胸前,閉上眼睛,輕輕的道:「葉承樞,我累了,睡覺吧。」
對於她忽然的冷漠,葉承樞沒有多問,只是替她蓋好被子,輕輕的說道:「老婆晚安。」
「嗯,晚安。」
敏感如她,雖然猜不到這整件事背後的起因經過結果,但多多少少,她也察覺到了一點吧。不然,她不會這般冷淡的。
不知道為何,方立文臨死的一句話,又飄進了葉承樞的耳朵。
「葉承樞,你做的這些事,顧靈色可都知道?」
「她一向都知道,她的老公,不是什麼好人。」
「是麼。那我只能祝福你,希望顧靈色對你還是依舊吧。」
在縱身一跳的前一瞬間,方立文還留下了一句話。
他說:「葉承樞,你威脅我的日子,到頭了。我幫你剷除異己的日子,也到頭了。只希望,我的死,能讓你放過許多人,許多事。」
恐怕誰都不會知道,這場鬧劇,是名副其實的一場鬧劇。在事件開始之前,就註定了除了方立文以外,不會有任何人被波及牽連。
因為這場鬧劇,葉承樞有了光明正大肅清江南省官場的藉口。從今往後,江南省的官場,又成了他葉家一家獨大的局面。沒有任何勢力,能夠再與葉家相抗衡。葉承樞的人,都一一上位。溫漢生,就是其中受益最大的例子。
張德亮的倒台,令所有心懷僥倖或者不軌的人,都看清了葉家的強大實力。至此,也沒有人敢再起反抗葉家的念頭。
軍方的人控制了很多官員的家,從他們的家中,搜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而這些東西,現在都在葉承樞的手中。可以這麼說,江南省官場的任何一個人,其死穴、把柄,葉承樞一清二楚。他若是想,他完全可以控制整個江南省官場。
有葉家做後盾,黑岩在部隊的出頭之日,也只是時間問題。葉家在軍方後繼無人的頹力,也因此被畫上了句號。雖然靈色不知道葉承樞是用了什麼方法,解開了黑岩的心結。但她知道,那個人,總有辦法的。
簡簡單單的一場綁架,鬧的很大,卻以喜劇收尾。看似虎頭蛇尾,可仔細想想,該收益的人,一點都沒少收益。不該收益的人,權當是看了一場好戲。
方立文跳樓的五天後,已經辭去職位安心在家養老的張德亮,因心臟病去世。
張逸軒保釋一天,去參加他父親的葬禮。顧佩婭拒絕了保釋,並未出席。不過她拜託了靈色幫她出席。
結束葬禮之後,靈色與權子墨並肩而行。這一天,江南省的天空,下了細細的細雨。都說春雨貴如油,那秋雨呢?又是什麼?
「色妞兒,我聽說,這幾天你跟葉承樞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我想知道原因。」
「這原因,你知道的。又何必再問。」
「色妞兒,你一開始就知道你老公不是好人。」
「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步步為營,下了這麼一場大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