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女兒,卻連深層的東西,想都不願意去想。
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她根本不去動腦子想。總把別人想的很愚蠢,又把她自己想的太聰明。
這,才是讓葉承樞感覺不滿的地方。
聰明的孩子被誇獎的多,這是在正常不過,可一味的誇獎,對孩子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兒。像麟兒這種性格比較內斂又有些不自信的孩子,多多的誇獎他,可以幫助他重塑自信心。但像他閨女這樣的孩子,有時候適當的批評,才更是對她好。
「柚子。」葉承樞表情不變,淡淡的說道;「你應該反省一下了。」
她爹地雖然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但小丫頭聽了卻覺得分量極為沉重。
心尖兒,一顫。
葉柚子趴在她爹地的肩膀上,不說話了。小模樣兒,有些委屈。但更多的還是自省。
她最近……好像真的是有點飄飄然找不到北了。
得意忘形。
這四個字,用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
看見女兒沉默不語,葉承樞有些心疼,卻硬著心腸繼續說道:「不要別人說你聰明,你就真覺得自己聰明無雙。遠的不說,你現在的那點子成績,還沒能超越波吉。而麟兒,也在你身後追趕著你。你再這麼下去,還怎麼談超越我?」
「爹地,我知道錯了嘛。」
「知道錯是應該的,你還得改正。」
「可是爹地,你就沒有過一次的飄飄然嗎?」小丫頭噘著嘴,不高興的問道。
「有過。」葉承樞很坦然的承認了,「但我從不曾表現出來。至少,我不會讓別人看到。」
「那我現在肯定還比不過爹地嘛!」
「比不過,就努力追趕。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爹地跟媽咪都勸過你的。」
小丫頭有點不適應她爹地這麼嚴肅的模樣,她撒嬌的摟住她爹地的脖子,用自己的腦袋在她爹地的臉頰上蹭了蹭,「爹地,我餓了……」
委委屈屈的聲音,讓葉承樞再想說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只能帶著三分無奈七分寵溺的嘆了口氣,「好,這就接了你媽咪一起出去吃飯。想想看,想吃什麼?」
小丫頭斬釘截鐵的說道:「今天想吃垃圾食品!」
自從回到江南省,她就再也沒吃過漢堡薯條了。以前在國外天天吃,真是要吃吐了。可一段時間沒吃,別說,還真挺想念的。
停頓兩秒,葉承樞點頭同意了,「那叫外賣,在醫院吃。你媽咪不能吃那些。」
「好啊!」
只要能吃到薯條漢堡,在哪兒吃小丫頭不挑的。
葉承樞單手穩穩噹噹的抱著女兒,另一隻手摸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女兒,讓她自己打電話叫叫外賣。
「……嗯嗯,沒錯,聖代要草莓味兒的!謝謝姐姐~!」
坐在病房窗戶邊正在看文件的顧靈色抬起頭,捋了捋被微風吹散的黑髮,「又吃這些垃圾食品,你還沒吃膩呢?」
小丫頭張了張手,葉承樞就將她遞給了她媽咪。
依偎在她媽咪的懷裡,葉柚子撇嘴,「偶爾吃一次嘛。」
下午三點半,早就過了午飯的飯點兒。顧靈色埋怨的瞪了一眼葉承樞,「帶女兒出去,你連飯都不給我女兒吃?」
葉承樞沒解釋,他知道他老婆就是想罵他兩句,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很單純的想罵他。
下一秒,顧靈色掃了掃閨女身上的白色連衣裙,眉頭皺起,「怎麼出去一上午,還換衣服了?」
於是,父女倆心尖兒齊齊顫了一下。
到底是葉特助,就是兜得住,他淡定如常的說道:「閨女跑太快摔了一跤,裙子劃破了。剛才去商場順便給她重新買了條裙子換上。」
「哦。」顧靈色不疑有他,望著女兒的目光帶著責備,「都多大的人了,還能摔跤?」
小丫頭深深的望了一眼她爹地,意思是這次的黑鍋她背了,她爹地可得記著欠了她一次!父女倆在顧靈色看不到的地方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葉承樞坐在顧靈色的身邊,摟了摟她的肩膀,幫女兒說了句好話,「太久沒看到章醫生,女兒心裡著急。」
章醫生三個字一出,顧靈色就沒話說了。
父女倆相視一望,齊齊鬆了口氣兒。
這一關,算是闖過去了!
抱著女兒,顧靈色懶洋洋的問道:「今天的葬禮,都解決了?」
她問的輕描淡寫,好像就是沒事兒干時候的閒聊。但葉承樞知道,他老婆絕對不是沒事兒乾的閒聊,他要是回答的不好,晚上有的他受。於是原原本本的把葬禮上發生的事情都跟他老婆說了。當然,腦袋與鮮血齊飛的情節,葉承樞壓根就沒有提。只說了那些人,自然有黎二去處理解決。
聽完,顧靈色嘆了口氣,「姜二爺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明明是他可以處理掉,卻不忍心處理掉的人,現在卻給葉承樞全都解決了。姜二爺要是想要那兩個背叛者死,他們兩個人老早就死了。哪兒還等的到葉承樞來動手?
姜二爺是想給那兩個人留條活路的。
葉承樞卻不冷不熱的說道:「背叛主人,該殺。不知悔改,該死。知恩不報,罪該萬死。」
隨便哪一條,都足夠狗老六跟王東死上一千次。
就那麼輕鬆的死了,也是便宜他們。
「行吧,你覺得他們該死,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姜二爺既然把他的身後事都託付給你了,那你就要好好的做呀!」
哭笑不得的眯了眯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葉承樞攤攤手,「老婆,我還不夠好好做麼?」
「哎呀,我就是順嘴一說麼。還剩下點事情沒能解決,麻煩不?」
「不麻煩。交給黎二足以。」
「哦,那行!那你跟柚子準備一下吧,波吉今天晚上的飛機回來。」
葉承樞挑眉,「所以呢?」
波吉回來就回來,難不成還要給他舉辦一個接風宴?
「錢九江……」顧靈色沉了沉表情,「公公知道他了。晚上,公公做東,要請錢九江跟波吉這兩個孩子吃飯。可說是吃飯,一頓鴻門宴是避免不了的。」
「這麼快?」葉承樞一時也有些驚訝,他皺起了眉頭,「爸是從哪兒知道的?」
顧靈色嘴角一撇,語氣不善的說道:「出來吧,自己跟你哥說。」
「哥……」葉承歡心虛的從門口探出半個身子,有點不敢去看她哥的眼睛。
看到自己的妹妹,葉承樞就全明白了,也更無奈了。
若是別人,他還能責備一番,可如果是承歡的話……他連句重話也不能說。說了,承歡轉身就能去爸媽那兒告狀。別看承歡在他面前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但他若是敢罵她,她絕對會去告狀。
既然不能罵,那就是晾著吧。
板了板臉,一張峻峭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葉承樞一句話也不說,連妹妹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望著顧靈色,問道:「爸說了要讓我一起出席麼?」
「他說你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顧靈色扯了扯嘴角,有些擔心的掃了一眼尷尬的站在一邊的承歡,相幫她說點什麼好話,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你就告訴爸,明天就是晚宴了。不管他想做什麼,都至少給我等到晚宴結束之後再說。現在,我沒有時間去管錢九江的事兒。」
顧靈色立刻道:「那你自己去說哦!我才不敢呢!」
「老婆,這話我不能去說,還就得你去說才行。」葉承樞也有些苦惱的捏了捏鼻樑,「我要是去找了爸,他肯定要先問我為何知道了錢九江這孩子的存在,卻不告訴他。解釋起來,又是一堆麻煩事兒。我今天剛忙完了姜二爺的葬禮那攤事兒,明天又是晚宴。我很累了,沒有精力再去管錢九江的事兒。」
葉承樞語氣中的疲憊,不似作假。再看看他臉上的倦容,顧靈色更是一陣心疼不已。
這傢伙,最近也是累壞了。
白天要在醫院陪著她,晚上她睡了,他卻還要處理白天耽誤下來的事情。哪兒哪兒的事情,都需要他來操心。
他不累,誰累?
「去,給你爹地捏捏肩。」顧靈色拍了拍坐在她大腿上的女兒的腦袋。小丫頭多機靈,立刻站在飄窗的台子上,認認真真的幫她爹地捏肩。
雖然沒什麼感覺,但看到女兒的乖巧,葉承樞心裡卻很舒服。
「那好,我現在就去給公公打電話。告訴他,就算他要找錢九江的麻煩,也等到晚宴之後。畢竟,晚宴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點點頭,葉承樞從鼻尖兒嗯了一聲。陰鷙的目光從妹妹的身上掃過,原本帶著點微笑的俊臉,頓時又陰沉了下去。
葉承歡瞬間頭皮發麻。
她哥什麼模樣她都不怕,罵她也好,氣她也好,她都不怕。可唯獨就是她哥現在這種模樣,她怕得要死!
一向逢人三分笑的她哥現在不笑了,那事兒就大了!問題就嚴重了!
葉承歡小碎步的向前挪動了兩步,可她剛一動,葉承樞就冷冷的道:「站著!」
於是,葉承歡就不敢再亂動了。
站的筆直筆直,像是小學生被老師罰站一樣。
見狀,顧靈色伸手將女兒抱在懷裡,稍微有些吃力了。
「葉承樞,我去給公公打電話,你跟承歡好好說。她也不是故意的,不小心說漏嘴的。你別太責怪她了啊!」顧靈色還是忍不住,幫小姑子說了句好話兒。
但葉承樞卻不吃這軟化,他語氣極重的說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她不比誰清楚?說漏嘴?這個理由,你問問她,看她自己覺得這理由成立不成立。」
「葉承樞……」
「我已經很多事情了,她不但不幫我分擔,還要給我找麻煩!好端端的在家帶兒子不好,亂跑什麼?!」
葉承歡嘴巴一撇,差點就委屈的哭了。
顧靈色連忙道:「葉承樞!承歡是聽說葬禮出亂子了,擔心你,特意過來幫忙的!」
葉承樞沉著臉兒,啞著音兒,毫不客氣的反問:「她能幫什麼?不給我惹事就好了,我可從來不指望她能幫忙。」
說完,葉承樞不耐煩的擺擺手,「我現在沒心情跟她好好說話,老婆,你送她下樓。」
葉承歡委屈極了,一跺腳,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