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聲傳出的突然,消失的也快,當我爸跳進了菜窖里之後,那驚恐的尖叫聲便戛然而止,黑漆漆的地窖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了。
我蹲在地窖口,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疑惑,我爸媽到底怎麼回事,大半夜的不睡覺,竟跑進了菜窖里,這個菜窖里,到底有什麼東西,莫非,是我哥的屍體,被他們藏在了這裡嗎?
可如果哥哥的屍體藏在這,我爸為什麼又要拎著一桶醬下去?
越想越疑惑,心裡的擔憂也越來越濃,但我爸在家說話一向很有權威性,他既然不讓我跟進去,我自然不敢違背,可是隨著時間分分秒秒而過,菜窖里還是一片寂靜無聲,那黑漆漆的菜窖口就好似怪獸的大口一樣,仿佛吞噬了裡面的一切。
最後我實在按捺不住,先是在外面叫了兩聲,見沒人回應後便也一下跳進了菜窖里。
菜窖里一片漆黑,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我瞪著眼睛適應了好一陣,才看到我爸媽正在前方不遠處,兩個人正圍著什麼東西在那查看個不停,不時的,還湊在一起喃喃低語,因為聲音太低,所以我並不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且這裡太黑了,我只能隱約間看清他們兩人的輪廓,但他們圍著的是什麼東西,我就看不到了。
我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小聲叫了他們一句,哪想到我這一喊,竟還嚇了我爸媽一跳,就見我爸猛然轉頭,在看到是我之後竟勃然大怒,走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怒氣沖沖的說:「你怎麼進來了?滾出去!」
我爸一邊說一邊往外推我,而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便伸著脖子往他身後看,只是那裡黑漆漆的,我什麼都沒看清。
我爸見我不走,抬起手就要打我,我媽見狀急忙一把拉住了他,哭哭啼啼的說:「咱們就剩這一個兒子了,你還捨得下手打他嗎?」
我爸聞言一怔,嘆息著放下了手,而我媽這時也走了過來,拉著我,說:「安生,快出去,聽媽話,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媽,你和我爸,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我哥的屍體,是不是被你們藏在這了?」我實在忍不住了,便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可我媽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哭著往外推我,說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告訴我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知道既然他們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算問破了大天,也絕對問不出來,既然問不出,索性也不再去問,嘆了口氣,轉身就往上面爬去。
然而就在我轉身的一瞬間,我的眼角餘光忽然就看到,我媽的左手臂上,竟有一條深深的抓痕,皮肉翻卷間,鮮血正止不住的往出流。
「媽,你怎麼了?」我一把抓住了我媽的手,大聲的問,而我媽卻笑了笑,說沒事,不小心颳了一下,然後就推搡著,把我推出了菜窖。
我媽並沒有出來,只是囑咐了我一句,讓我這段時間都不要接近菜窖,無論菜窖里發生了什麼,傳出了什麼聲音,都不要進來,等到了下個月的陰曆十五,如果我爸和我媽還沒出來,就讓我走,走的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
說罷,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很複雜,裡面似乎有對我濃濃的不舍,還有無盡的悲傷,我還想追問些什麼,但我媽卻對我笑了笑,然後一把關上了菜窖的蓋子。
伴隨著菜窖蓋子合上時發出的『當』的一聲,我整個人也宛若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我媽剛才和我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且,我怎麼感覺,她剛才好像是在和我交代後事?
這菜窖里,又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我媽為什麼會突然傳出驚恐的叫聲,她手臂上的傷口,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媽說,如果下個月的陰曆十五她和我爸如果還沒出來,就讓我走,走的越遠越好?
莫非,是我爸媽已經預感到,我家即將要出事了嗎?而如果我們家真的出事,會不會和菜窖里的東西有著什麼聯繫?
我越想心裡越疑惑,腦袋也越來越亂,好奇心更是被吊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進入菜窖里一探究竟,可我知道,我爸媽不會害我,他們既然不讓我進去,那肯定有他們的道理。
可是,如果我爸媽真的沒能從菜窖里出來,我又該怎麼辦?
我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選擇聽了我媽的話,起身,步履闌珊的往新房走去。
回到新房後,我呆呆的坐在床上,看著空落落的房間怔怔出神。
這到底是怎麼了,我們家雖然窮,但日子過的一向安穩,哪想到只是給我哥結個婚,竟然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先是我哥突然暴斃,隨後,荒唐的父母竟逼迫我偽裝成了哥哥,娶了我未過門的嫂子,再之後,便是李瀟瀟的神秘消失,和我爸媽的反常。
我爸媽,到底在背著我做什麼,李瀟瀟又去哪了,她真的早在三年前,就被大火燒死了嗎?
那個獨臂人又是怎麼回事,他的白髮下,為什麼會藏著一個小孩?
我一把捂住了腦袋,這一刻,我的思緒混亂極了,所有的疑惑全都淤積在我的心底,讓我急於得到一個答案,可是又不知從何下手。
我呆坐在床上足足一整夜,第二天天一亮,我便決定重回蓮花村,我一定要搞清楚,李瀟瀟家到底怎麼回事,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拿上一個乾糧後便出了門。
我先去老屋看了看,就見我爸媽還沒有出來,而菜窖的蓋子依然死死的蓋著。
我沉默著在菜窖旁站了一會,隨即便轉身出了老屋,找了一些工具把摩托車胎補好,又胡亂吃了些東西,便騎著摩托車往蓮花村趕去。
中午的時候,我終於是趕到了蓮花村,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竟然在村口碰到了孔老三,此時,他正扛著布幌,騎著電動車往村里去呢,見我也在村頭,竟好似見了鬼一樣,大罵了一聲:「我草,怎麼又是你!」說罷,便火急火燎的往村里跑。
我家出了這麼多事,我正愁沒個人能和我商量呢,此刻見到了孔老三,就好似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叫了一聲:「大哥,別跑,我有事和你說。」
「哥,求你別說,饒了我吧,你家的事,我管不了。」這貨嚇得連布幌都不要了,往村口一扔,騎著電動車就進了村子,我見狀把布幌撿了起來,隨即也騎著摩托車跟了進去。
孔老三來到了一處磚瓦房停了下來,離得老遠,我就看到那磚瓦房前掛著一個靈幡,看樣子,應該是有人去世了。
孔老三見我也跟了上來,罵罵咧咧了幾句,然後說:「兄弟,我這還有事呢,你能別纏著我不?」
「那我就等你辦完事行不?」我說完就扛著布幌往院門前一蹲,孔老三見狀一臉的無奈,隨即說:「唉,算了,再次遇到你,是我倒霉,也算是緣分,看來你家這事,我不管也不行了,兄弟,你今天就跟著我吧,等我把我這個老朋友安葬了,就跟你去你家看看。」
我聞言急忙起身跟他道了聲謝,他擺了擺手,隨即便帶著我進了院。
這家看樣子條件不錯,足足三間大磚房,而此時在院子內,卻搭著一個靈堂,但奇怪的是,院子裡竟一個守靈的人都沒有。
奇怪,按照我們這的風俗,人死後,親友是要來守靈的,難道這死者無兒無女,且沒有朋友麼?
我一臉疑惑的來到了靈堂前,然而,當我看到靈堂正中央掛著的黑白照片後卻忍不住渾身一顫,一顆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
那照片上的老頭我見過,竟然是那天坑了我一盒紅塔山的釣魚老頭!
他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