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中原,彩雲省的冬天要來得更晚一些。
中州已經大雪翻飛,彩雲還是夏末的天氣,白天熱,晚上冷。
青橋地區的連綿群山,放眼望去,依舊是滿眼的青綠。
楊寧這一路,汽車轉飛機轉汽車轉驢車再步行,前前後後用了一周的時間,終於到了那塊寫著「青橋」兩個大字的石碑之前。
此刻,楊寧還是那個楊寧,可是那個跟著他來這的粉絲,就......
白毛有點慘。
本來他只是充當一個給偶像開汽車的迷弟司機的身份。
路途遠是遠了,累是累點,但也還好。
然而,當在事情發展到坐驢車的那一步之後,一切都變了。
關鍵是,那頭被楊寧隨手從山裡召之即來的驢還不怎麼聽話。
這一下充當驢車司機的白毛就傻眼了。
好不容易馴服了那頭驢,自己趕著驢車,拉著楊寧進了山,跑了三天三夜,得,驢車也沒得坐了,該步行了。
什麼意思呢?
意思就是,那破路驢都不願意跑。
白毛萬分殷切地期盼著楊寧能給那蠢驢施加點壓力。
可楊寧只是簡單說了一句「實在不行,你先回去吧」,白毛就低下頭默默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跟上了楊寧。
「這個時候回去,前邊的驢車不白趕了?」
「無論是做狼還是做人,都要懂得堅持到底!」
白毛這話說得鏗鏘有力。
走了兩天之後,最後白毛實在沒辦法了,他索性直接開了狼人形態,才勉強跟上楊寧的腳步。
當走到那塊石碑前,白毛狼人喘著粗氣變回了人樣,精疲力盡地說:「聽說、聽說那個要抓偶像的曹大膽,在夏天的時候就決定調查偶像,結果到秋天才趕到這個地方。」
「起初我是不相信的,什麼路能走幾個月?」
「現在看來,別管幾個月,能堅持走完這段路,那曹大膽也算是有點能耐的。」
「你也不差。」
楊寧走上前拍了拍那塊石碑,頓時,群山之間萬林涌動,漫山的青翠好像都活了一樣,紛紛向著楊寧招手。
楊寧笑著回應:「大家好,我回來了。」
山間萬物變得更加活躍,仿佛一花一木、一草一葉都生長出了靈性。
然而,看著眼前這萬物生靈的一幕,白毛本人卻在不斷地打著寒顫。
他想起來一件事。
這一路走來,自從換上驢車之後,除了那頭驢,在這山里他就再沒見過任何一個活的東西。
山風吹動樹林的聲音倒是不絕於耳,可一聲蟲鳴、一道獸吼,他都沒有聽到。
這可是大山里!
怎麼可能沒有點野獸、昆蟲之類的東西?!
唯一的解釋就是......
白毛看向了楊寧。
很巧的,楊寧也轉身看向了他,以一種深表歉意的口吻說道:「不好意思,那時候小,不太懂事,殺心太重、下手也狠。」
「以至於這地方十年都生不出活物來,唉......」
楊寧嘆了口氣,說:「但凡我多留下幾頭狼、幾隻熊,那頭犟驢敢跟我那麼傲嬌?」
「不就是仗著沒了它,我就只能靠自己腳底板走路麼......」
白毛:「......」
他下意識地問道:「偶像不是可以、可以一步回家麼?」
看著眼前漫山的青綠,楊寧深吸幾口大山裡的空氣,說:「回家啊,總得有點儀式感吧?」
「走,我們黃泉路上走一趟。」
白毛:「......」
走過青橋石碑,嘩啦啦的水流聲便隱隱傳入耳邊。
又走了小半天的山路,終於,兩人站在了宛如那條穿過中原省的地江一般,橫亘在這群山之間、河水渾濁不堪的黃泉。
黃泉之上,躺著一條長長的仿佛看不到盡頭的圓木。
在圓木這一頭,一個紅衣道士正在打坐。
乍一看那紅衣道士,白毛全身汗毛倒立,他張口想要說話,卻發出了一聲顫慄不已的狼嚎。
直到這時白毛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又變回了狼人模樣。
楊寧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只想著一路上有個說話的人,卻忽略了讓你到這裡好像的確不是很合適。」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過橋,你要過去嗎?」
白毛幾乎是本能地狂亂點頭,開玩笑,讓自己和那鬼道士待在一起——
等等!
白毛看了看那個紅衣道士,又往黃泉對面看了看。
有霧,看不清。
白毛變回人樣,旁敲側擊地問道:「偶像,這位厲害的道士大爺在這是為了?」
楊寧笑道:「不是跟你說過了麼?對面是我的家啊,道士族長幫我看家。」
白毛眨了眨眼,說:「不用了,偶像,我就在這陪著這位道士大爺吧。」
「嗯?」
楊寧看白毛這個樣子,關心道:「可以嗎?剛剛你好像還很怕道士族長的樣子?」
白毛急聲說道:「可以的!沒問題!怕歸怕,但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和道士大爺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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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寧見他堅持,也不強迫,只是有些遺憾地說:「你到這放棄了,前邊那麼多路不就白走了麼?」
「白走就白走。」
白毛一臉仿佛看透了人生一樣的表情,說:「無論是做狼還是做人,都要懂得及時止損。」
楊寧略表遺憾地點頭表示理解,「那好吧......」
「嗯,麻煩你也順帶幫忙照顧一下我的夥伴們。」
楊寧說著,十四個小鬼,除了明明和四小紅、小殭屍,其他九個小鬼在白毛身邊顯形。
楊寧無奈地攤手表示:「他們幾個,也過不了黃泉。」
九個小鬼互相依偎在一起,即便是在楊寧身邊,他們同樣看著黃泉對面瑟瑟發抖。
明明也在瑟瑟發抖,不過她還是堅持說道:「橙橙、橙橙去哪,我就去哪!」
楊寧安慰地拍了拍明明的腦袋,看向白毛:「明明是五紅一體,小殭屍不是陰靈、並且就藏在我隨身的白布袋裡,他們倆可以跟著我過河。」
白毛滿眼欽佩地對明明比了個大拇指。
楊寧也不多猶豫,拉著明明走上圓木,途經紅衣道士身邊,楊寧向道士鄭重鞠了一躬,說:「謝謝。」
道士淡聲回應:「與你相比,我這算得了什麼?」
楊寧笑了笑,走上圓木。
他身後,瑟瑟發抖的明明拉著楊寧的衣角,小心向前。
圓木之下,滾滾黃泉水裡浪聲濤濤,但若仔細聽,仿佛能聽到無盡的亡魂厲鬼在哀嚎。
圓木的另一頭......
其他人看不到,但楊寧看過去,他清清楚楚看到,在黃泉對岸,有人正向自己這邊翹首相望。
「橙橙!橙橙!」
「媽媽就算到你今天回來!」
「快、快!媽媽想你了!」
「飯都做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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