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還要去僱傭出租馬車,克萊恩沒有在灰霧之上耽擱太久,只大致掃了幾眼「塔」得出的結論便回到現實。
乘坐馬車和一眾值夜者回到公司後,克萊恩在下午利用數次去盥洗室的機會終於將筆記閱讀完。
「『塔』先生猜測拉姆德家族與第四紀的『死神』有關聯,而另一個『科爾格』男爵則和所羅門皇室有關,被魯恩高層用來圖謀一份『律師』途徑的高位階物品……直到大帝登臨『律師』途徑的頂端才被迫放棄……
「原來所羅門皇室非凡途徑的起始是『律師』,可這個王朝的皇帝卻統稱『黑皇帝』,這是在影射『律師』都善於玩弄規則嗎?也不對,那個年代大概率還沒有『律師』這個職業……也不知道它的古稱是什麼。
「可大帝不是『通識者』途徑的非凡者嗎?難道『通識者』和『律師』可以在高位階互換?大帝後期轉到了『律師』途徑?哎,希望以後的羅塞爾日記里會提到這方面的事。
「嗯,雖然『塔』先生只是在假設,但不得不說他果然不愧是有偌大名聲的名偵探!科爾格且不提,拉姆德男爵,或者說阿茲克先生卻真的可能與『死神』有關!
「我周二在莫爾斯小鎮嘗試著占卜了一下阿茲克先生製造的鬧鬼事件的源頭,結果看見了一座倒立著往地下延伸的金字塔陵寢,這毫無疑問是死神的象徵,是祂的後裔才能得到的榮耀。」
蹲在盥洗室的馬桶上,克萊恩一邊思索著「塔」先生推理的結論,一邊無聲自語道。
直到盥洗室的門被敲響。
「克萊恩,下班了!」這時候,羅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知道你對老尼爾的事特別傷心,但也不要太過悲傷了……」
什麼意思?她以為我偷偷躲在盥洗室里哭鼻子嗎?克萊恩一陣無語,只得收拾好衣服,開門走了出來,看著露出擔憂表情的羅珊,擠出一絲笑容道:「我沒事……只是昨天吃壞了肚子……」
「克萊恩,我都懂的……其實我也一樣。」羅珊聲音沙啞,兩個鼻孔像都被堵塞了一樣說道。
她的心情顯然還狠低落。
……
離開黑荊棘安保公司後,克萊恩先回家和妹妹說了一聲,讓她記得給自己留晚餐,然後便乘坐無軌公共馬車前往了阿茲克教員的家。
叮噹,叮噹。
清脆的鈴鐺聲里,穿白襯衣黑馬甲的阿茲克打開了大門。
他馬甲的扣子位置有一條金色的表鏈,斜斜掛在那裡,連接著懷表。
進入門廳,克萊恩放好手杖,摘下帽子,跟著阿茲克一路來到他的起居室。
起居室內布置著壁爐、搖椅、沙發和茶几,克萊恩熟稔地坐到了常坐的那個位置。
阿茲克自顧自劃燃火彩,拿起一根雪茄預熱,同時隨口問道:
「莫爾斯小鎮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這必須得感謝您。」克萊恩誠懇地說道。
趁對方專注於擺弄雪茄的機會,他主動說道:
「阿茲克先生,我托朋友找到了一份關於『拉姆德男爵』的資料,嗯,還有那位朋友對資料上一些內容的推測。」
「你費心了。我必須得感激你的心意,感激你始終記得我的事情。」阿茲克抬起頭,打量了克萊恩一陣,方才點點頭說道。
「是我的朋友對這件事很上心。」克萊恩沒有居功,將自己謄寫的資料與相關推測結論遞到了阿茲克先生手裡。
至於原件,自然還在灰霧之上,他哪怕對阿茲克先生的人品再信任,也不會將自家塔羅會成員的東西交給他。
阿茲克先生沒有說話,鄭重地接過資料,然後表情嚴肅地逐句閱讀了起來。
起居室內安靜沉默到近乎凝固的氣氛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約半小時後,阿茲克先生放下資料,閉了閉眼睛,仿佛在壓榨記憶。
又過了好幾秒鐘,他才睜開眼睛,用不含情緒的語氣地道:
「看到這些,我回憶起了一些事……我記得在『拉姆德』男爵那一世後的幾次人生的後期,我曾經對塔納的死做過調查……
「而我那時候調查出的一些結果,正好可以作為你朋友推測的證據。」
說到這裡,阿茲克將之前的雪茄再次點燃,並指了指茶几上的煙盒道:
「要來一根嗎?」
「不。」克萊恩堅決搖頭。
與此同時,他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
阿茲克先生,在失去記憶之前,你肯定給自己留下了不菲的財富,否則,一位連副教授都不是的教員,哪能經常享受雪茄?
阿茲克先生吸了一口雪茄,繼續說道:
「只有一點,塔納最後留下的消息並不是給教會的,而是給我的……他自始至終沒想過背叛他效忠的王國……可魯恩王室顯然並不相信,以為教會接到了什麼消息,所以才會做出那些多餘的事!」
克萊恩聽到這裡,結合「塔」先生的推測,心裡只覺得冰冷無比,對那位被印在10金鎊上的威廉一世的好感頓時降低了不少。
「塔納當時不知道我真的能看到他的留言,所以並沒有將事情說得很清楚……但大體上還是有兩個要點可以作證你朋友的推測。
「第一,在資料里提到的『秘密任務』前,其實科爾格那個小傢伙曾和一位名叫格魯的奧古斯都家族成員一起探索過另一處遺蹟……
「具體過程無從得知,但自那以後,塔納偶然發現科爾格已經不是科爾格……而科爾格家族則在那次任務後被賜予了一件『1』級封印物『光與影的協奏曲』。」
這是……因為初代科爾格男爵找到了某件暫時無法得手的物品,所以被滅口替換了?畢竟王室只需要將科爾格的血脈控制在手裡就可以了,對於知道一些真相的男爵本人自然不能留著,否則會增大泄密的風險。
至於封印物「光與影的協奏曲」,莫非是真正的「科爾格男爵」的非凡特性化成的?
克萊恩剛想到這裡,就聽到阿茲克先生繼續說道:
「第二,塔納在最後一次任務的地點應該是冥界的某處險地,目標據他猜測應該是『死神』的一處遺蹟。
「呵呵,也正是在那樣的環境,塔納才能做出一些『留言』給我……可惜被監視他的奧古斯都誤會了。
「那孩子其實是抱著回歸冥界的決心去完成最後一次任務的。」
阿茲克先生說完站起身來,等克萊恩將自己的話消化完,又說道:
「對了,我最近會離開廷根。」
「為什麼?」克萊恩愕然反問道。
不是說好要一起找出影響我命運,盜走你孩子頭骨的幕後黑手嗎?
阿茲克拿著雪茄,嘆息解釋道:
「目標或許察覺到了我的關注和追查,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什麼動靜,讓我毫無線索,所以,我打算先暫時離開廷根,前往貝克蘭德,一方面,剛才的資料給了我不少觸動,也許我該根據這方面的線索尋找我失去記憶前留下的痕跡,另一方面,則讓目標放鬆警惕。」
也是,阿茲克先生最近一次失憶就是在貝克蘭德大學附近……可惜啊,你沒有辦法代替我排查紅煙囪房屋……克萊恩鄭重點頭道:
「我會密切注意這件事情的,一旦目標有所行動,有所暴露,立刻就通知您。」
「嗯,阿茲克先生,我該怎麼及時通知您?」
在克萊恩的想法裡,阿茲克如果是死神的後裔,或者與死神有某些關聯,那他的力量類型就應該接近於「收屍人」序列,肯定有辦法弄出類似於「戴莉信使」的事物。
換句話說,這能從側面證明阿茲克是否與死神相關,是否屬於祂的後裔。
阿茲克吸了口雪茄,思考了十幾秒鐘,從左側袖口內解下了一件飾品。
這是一個精緻的、古舊的銅哨,上面有許多讓它充滿神秘韻味的奇特花紋。
「這是我在貝克蘭德醒來時,隨身攜帶的一件物品,你只要吹動它,就能召喚出一個獨屬於我的信使。」
……
塔索克河貫穿貝克蘭德,在這裡留下眾多的碼頭。
簡·格蘭特或者說現在的簡·米蘭達身穿黑色兜帽長袍,緩步走下了內河客輪。
她看見碼頭上人來人往,數不清的搬運工正在揮灑汗水,景象熱烈而喧囂。
她剛要感慨一句,卻聽到身後傳來低沉的嘆息,道出了她的心聲:
「久違了,貝克蘭德。」
簡不由得回頭一看,那是一個有著藍色海藻頭,身穿風暴教會主教長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