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迷霧城 第46章 深潛

    蘇尼亞海上，「冰山中將」艾德雯娜·愛德華茲的「黃金夢想號」正靠向奧拉維島。

    那裡有他們的秘密據點。

    有知識教會的支持，這裡非常安全。

    因為一把被宣揚為「死神鑰匙」的巨大鑰匙，他們在不久前被「血之上將」塞尼奧爾的「血肉之樹號」襲擊，付出了不少代價才逃走。

    雖然人員損失不算嚴重，但「黃金夢想號」需要進行全面維修。

    他們的冒險不得不暫停。

    剛好臨近新年，幾位水手選擇在這個時候用掉年假，賞金3000鎊的第四水手長「烈焰」達尼茲就是其中一員。

    經過好幾次行李收拾到一半就跑去拼酒吹牛的小插曲，他終於收拾好行李，罵罵咧咧走下船：

    「狗屎，「鐵皮」和「水桶」這幾個傢伙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學習了，居然放棄休假留下來補習，真是……真是……真是……」

    「愚蠢，或者狡猾？」

    「真是」半天都沒憋出來的單詞，被另一個陌生的年輕聲音補上，剛有靈光閃現的達尼茲立刻意識到這個聲音很陌生，沒想到這個秘密港口裡會有陌生人接自己的話，他很是迷惑地抬起頭。

    那是個身穿白色法師袍的白髮年輕人，有雙相當奇異的青金異色瞳，臉上帶著淺笑，正迎面走來，看樣子是要登上「黃金夢想號」。

    正是獨自行動有段時間的西索恩。

    達尼茲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但看到港口裡的其他人都沒有阻攔西索恩，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對方登船。

    西索恩身上的氣質讓他感覺有些熟悉，他們船長身上也有。

    那是頂級學霸對學渣的天然震懾。

    有這種氣質很大概率是知識教會的主教。

    再加上審視中帶著同情，同情中帶著鄙視的眼神，概率就是百分百。

    想到這種可能，達尼茲用雙手略微攥緊行李箱的把手，猶豫著問道：

    「您是教……」

    「西索恩，一位半神，曾是艾德雯娜的歷史學教授，勉強算是知識教會的主教，其他的介紹起來比較耗時間，你確定要聽？」

    這段話把達尼茲的所有疑問都堵了回去。

    介紹簡單直白，根本沒有理解難度，聽懂的達尼茲訕訕讓到一邊，露出個討好的笑容。

    察覺到達尼茲隱蔽觸動了行李箱把手內側的傳訊裝置，西索恩搖搖頭沒有點破，緩步向前走，越過達尼茲登上「黃金夢想號」的甲板時卻停在原地，他側過頭神色古怪地看向達尼茲問道：

    「這次離開你會歷經驚險，時常行走於死亡邊緣，然後一步步成為神秘世界的大人物，最終代行神靈權柄。

    「你準備好接受這種命運了嗎？」

    「啊？」

    這番莫名其妙的話語直接把達尼茲弄懵了，他眼中很快出現看白痴的意味，心裡的髒話與嘲諷不需要「讀心」都能看出來。

    西索恩沒有生氣，他也沒指望得到回覆，不等達尼茲說出好笑的場面話就已經遠去。

    話語再次被打斷，撓頭笑著的達尼茲表情有些僵硬，直到看見船長離開船艙迎接西索恩，他才放鬆下來，揉著笑得有些發酸的臉頰低聲罵道：

    「狗屎，哪裡來的神棍，幸好沒跟我收錢。

    「嘿，他還挺有眼光~」

    雖然話語裡在罵人，但想到西索恩說自己會成為那種大人物，他還是忍不住得意，至於前面歷經驚險和行走於死亡邊緣的艱難處境，他直接忽略掉了。

    邁著囂張的步伐，嘴裡哼著小曲，未來的達尼茲大人開始享受自己的假期。

    …()…

    西彌姆島東南邊的未開發海灣里有一處天然洞穴，海水經過礁石的重重引導進入這裡，形成一個幾乎不會消失的渦旋。

    不會消失，也不會擴大。

    不怎麼聰明的魚類和各種海產會跟隨海流來到這裡，然後被困在這裡，成為極少數聰明漁夫的豐收。

    他們把這裡稱為海神賜福。

    這個說法對了一半。

    旋渦的形成和卡維圖瓦有關，但和「海神」無關，通過反向追蹤形成這個旋渦的海流，能更輕鬆找到海底的古精靈遺蹟。

    讓卡維圖瓦幸運成為「海神」的那份非凡特性就和這個遺蹟有關。

    那是古神精靈王的一處行宮。

    帶著羅伯特來到這裡，克萊恩用靈性激發那顆灰藍色珍珠，羅伯特激發那半塊純白貝殼，立刻有清新的風環繞身周，一層若有若無的透明水膜包裹住兩人。

    來自風暴與海洋的祝福讓他們能自由潛入深海。

    兩件神奇物品的作用基本相同，都是海洋親和與海洋生物親和，讓使用者能在海中安全的深潛，降低遇到危險的可能性。

    不同的是副作用。

    灰藍色珍珠會讓使用者逐漸陷入脫水狀態，注意補水就行，相對容易規避，但那半塊貝殼能讓使用者清晰聽到一定範圍里所有海洋生物的聲音。

    是聽到而不是聽懂。

    那些聲音全部疊加起來，實際效果幾乎接近邪神囈語，精神狀態不穩定的非凡者很容易因此失控，所以只能交給密偶來使用。

    克萊恩可以選擇性屏蔽密偶聽到的聲音。

    做完準備工作，兩人直接跳進旋渦中，有海洋祝福形成的水膜，他們連半點水花都沒掀起，渦旋僅是出現片刻波動就恢復原狀。

    加持著海洋祝福潛水是種非常奇妙的體驗，冰冷的海水仿佛觸感絲滑溫和的綢緞，隨著他們心意托著他們上浮或下潛，感覺比在陸地上行走更加省力，比海中的游魚更加自由。

    海面之下，陽光透過水麵，照亮一個個或藍或綠、最終深入黑暗的深邃空間。

    從旋渦處下潛，能看見趨勢向下的階梯狀海床，海床上凸起許多高矮不一的暗紅色石柱，遠看像是一座破敗的石林，專門空出中間往兩邊生長的鮮艷珊瑚群，就像一條人為開闢的道路。

    一條只存在普通泥沙的狹長道路。

    克萊恩發現游魚們大多都避開了這條路，除了被海流席捲的那些，只有幾隻粉黃色小水母在邊緣左右橫跳，不怎麼受到海流的影響。

    就像是在玩遊戲。

    沿著這條路往前看，能隱約看見海床上的幾道漆黑裂口，而周圍更遠的地方很空曠，像是被過度捕撈的那些海域。

    但這裡並不是。

    羅伯特隨手捏住一條順著海流前進的銀魚尾巴，他的手掌逐漸變成迷濛彩霧，從銀魚雙眼和口鼻中鑽入。

    奪心魔天賦能力，心靈入侵！

    吞噬掉這條小魚的心靈，他大致整理出銀魚來到這裡的大致線路，魚類心靈中殘缺且混亂的畫面可以配合占卜進行補全。

    心靈入侵是一種傷害不可逆的惡毒能力，會把目標變成缺失心靈和靈魂的空殼。

    禍害好幾隻海洋生物後，他輕聲問道：

    「和情報里一樣，要追蹤嗎？」

    自帶洛蒂這個高層次觀眾，克萊恩扮演「密偶大師」和「無面人」沒有半點放鬆，他指間開合就扣住一枚金幣，一次翻轉就完成占卜，得到正面反饋的結果後，他點點頭說道：

    「我來吧，你注意噪音。」

    這是指那半塊純白貝殼的副作用。

    ()做出交代，他解開纏繞在手腕處的靈擺，讓黃水晶吊墜隨著水流飄蕩，藉助卜杖尋物法的延伸應用追蹤那處古精靈遺蹟。

    在他無聲重複占卜語句的時候，隨海水飄蕩的銀鏈和黃水晶如同指南針般偏轉著方向。

    占卜很順利，即便用「古精靈遺蹟的位置」作為占卜語句，他也獲得了相對準確的結果。

    確定方向，他和羅伯特逆著海流前進。

    他們前進的方向和石林珊瑚叢中那條路有些偏差，稍微偏左一些，同樣避開了走在看起來很普通的沙土道路上。

    深深看了眼這條有些特殊的道路，克萊恩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去探索與此行目標無關的未知。

    用比起游泳更接近飛行的姿態來到漆黑裂口處，他們才看到更下一層的階梯海床上有三個品字形展開的洞穴，像是某種海怪的眼睛，假如這三個洞口是眼睛，擴散開的那些裂紋就是它的嘴巴。

    因為這個位置的光線已經非常微弱，海流對光線的略微扭曲，讓看到洞穴與裂縫全貌時會有種直面巨大海怪的恐懼感。

    哪怕克萊恩已經是半神之下最強的那一批序列5強者也不例外。

    「占卜家」的靈性直覺讓他感觸更深，不可占卜來源的靈性預警正在不斷刺激他的精神。

    他們追逐的海流就來自左邊那個洞穴。

    拿出一張之前羅伯特使用的那種符文紙人貼在後脖頸，這是能自動激發強化版「紙人替身」能力的符文紙人，是對反預言反占卜祝福的補充。

    做完準備工作，克萊恩將一隻海魚轉化成先行探路的密偶，確定沒什麼危險才伸出手抓住羅伯特的肩膀進入漆黑洞穴。

    冰冷是進入洞穴後的第一感覺。

    那是海洋祝福加持的水膜也不能隔絕的冰冷，遊走在體表，入侵著心靈，等適應這種水溫的驟然變化，才輪到無光黑暗中的平緩呼吸聲，像是他們真的身處巨大海怪體內。

    克萊恩感受到了生命的律動。

    水流中稍顯粘稠濕滑的觸感讓他微微皺起了眉，明顯向下向前的洞穴通道越是深入，透過海洋祝福那層水膜的異常就越多。

    存在於海水裡的風聲，沉積多年的腐敗腥臭，故意撞在他們體表水膜上的海洋生物……

    他通過羅伯特的惡魔感官和神奇物品提供的海洋親和進行感知，始終沒有製造出任何光亮。

    對這種行為的占卜結果是極度危險。

    窺視過數千種未來，他知道在這裡會遭遇瞬間脫水變成乾屍，精神失常從而殺戮或自殘，以及體內長出藤壺等寄生物的危險。

    所有危險的觸發條件還不能確定，但亮光一定是其中之一。

    羅伯特的「惡魔直覺」配合克萊恩「占卜家」的占卜在這種情況下很有用，每當要觸發那些危險的時候他就能及時做出應對，躲開大部分危險，無法完全避開的危險也有替身紙人抵消傷害。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無傷通關。

    不算放在兩人身上的數十張各類紙人，克萊恩的「不可見指環」里還有數百張符文紙人可以隨時補充。

    金錢的力量，他已經能熟練應用。

    就在克萊恩被那股腐爛味道熏得幾乎嘔吐的時候，海水突然變得溫暖，過於突然的變化讓他有種被燙傷的感覺。

    替換腐爛腥臭的清新空氣，代表他們通過洞穴通道來到了最接近目的地的海域。

    黑暗的深海里什麼都看不見。

    羅伯特的「惡魔直覺」感受到了惡意，就在不遠處，數量正在增加。

    只見他用指甲劃開掌心流出暗紅鮮血，那些鮮血自動分散變成七條纖細小蛇離開，補充密偶()海魚沒有探索到的區域。

    克萊恩的靈體之線視角什麼都沒看見。

    靈體之線雖然看起來是黑色的虛幻細線，但純粹黑暗的環境並不影響「密偶大師」「看見」它們。

    它們並不屬於同一種感官維度。

    繼續用那條密偶海魚探路，故意靠近羅伯特感受到惡意的地方，克萊恩發現密偶海魚並沒有引起注意。

    那種惡意好像只針對羅伯特和自己。

    想到某種可能性，他拿出兩張遮蔽氣息的符文紙人，約束身上海洋祝福的超凡波動。

    這個嘗試生效很快。

    羅伯特感受到的那些惡意立刻不再增加，已經因兩人出現的惡意，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迷茫後也漸漸消退，只剩幾道相對執著的意念，時不時會掃過他們。

    對此克萊恩有了個猜測。

    這些惡意對應的東西應該與古精靈有關，因為他們使用的兩件物品來自風暴教會，屬於覆滅古精靈的「風暴之神」一方。

    他感覺不到的東西，這些未知存在可能非常敏感。

    在那些還沒發生的未來中，他只有兩次來到這裡，一次是使用「工匠」製作的神奇物品，一次是使用從「海神」信徒那裡購買的神奇物品，都沒有引發這裡的問題。

    沒想到更加謹慎的做法反而差點引發危險，克萊恩一時間對「占卜家」有了些全新理解。

    就在他心中感慨的時候，他看見了光。

    通過密偶海魚的眼睛，看見了一片暗淡、幽藍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