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衣裝得體的青年人醉醺醺地在公園裡走著,搖搖晃晃地坐在了一張長板凳上。
他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問題,四仰八叉地癱倒在在其上。若不是他身上那一身衣裳,他在路人眼裡與那些流浪漢可能並沒有啥區別。酒精讓他的臉燒得通紅,身下的鐵椅子冷得像冰,但年輕人仍然在無力地躺在這裡,臉朝笑著,任憑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然後和鼻涕與眼淚一起地落在地上。
青年人一直在無聲地笑著,笑得胸膛一顫一顫的,可是某種難以言喻的絕望如同黑暗的沼氣在他身上翻滾。
遠處的禮堂在他的眼前搖擺著,然後分裂成三,挑起了圓圈舞。那是青年人剛剛逃離的地方,隱隱約約有快活的歡呼聲從遠方傳來,那欣欣向榮的聲音與死氣沉沉的青年人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第六紀三世紀的某一個冬,貝克蘭德的街頭依然與一千多年後一樣冰冷而忙碌。此時距離差些毀滅人類文明的「末日之災」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在經歷過後末日時代的災後重建和第二次蒸汽革命的躍進,貝克蘭德在一次恢復了往昔的繁榮。拉馬式蒸汽機的廣泛運用,讓蒸汽動力真正地成為社會生活的一部分。
一些路過的蒸汽機車偶爾會停下來,好心的車主人會搖下車窗來張望一下,然後繼續一腳油門跟上去,加入貝克蘭德慘絕人寰的堵車隊伍。也有穿著蒸汽鎧甲的巡邏警官在經過時上前,用力拍打好幾次。青年人對這些突如其來的耳光不滿地罵了兩句,轉過身繼續躺著。巡邏警官看看青年人身上的衣服,再望望遠處熱鬧的貝克蘭德技術大學,確定對方還活著就不再多管閒事,轉身離開了。
費利克斯·特斯拉就這麼絕望地躺在貝克蘭德的冬雪鄭此時離他發表第一篇電磁學論文震撼學術界還有一個月,離他正式成立特斯拉電氣有限公司還有六個月,離他發明特斯拉式交流電發電機還有二十年,離他獲得【才發明家】的榮譽還有三十年,離特斯拉家族在魯恩王國掀起電氣革命的浪潮還有四十年。
美好的未來正在等著他,但他卻在畢業典禮上逃了出來,躺在這裡著誰也聽不懂的語言,仿佛世界末日又要在明降臨一般。
「年輕人,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一個年老而慈祥的聲音在他頭上響起,費利克斯震驚得一下子從長椅上蹦了起來。
一位慈祥和藹的老婦人站在他的面前,她帶著一副金邊眼鏡,頭髮雪白,但黑色的眼眸卻依然深邃,看不清瞳孔,像是傳中那無盡的黑洞。
可老婦人一開口,卻不是什麼魯恩語或是因蒂斯語,而是用著和費利克斯一樣的奇怪語言。
「看你的裝扮,我想今應該是你的畢業典禮吧。」
「你……你聽得懂特斯拉密文?!」酒精的醃製與突然的衝擊讓菲利克斯語無倫次,「你竟然……你是從哪裡學到這門語言的?」
老婦人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和藹地向費利克斯笑了笑。
「在這片公園裡散步走得太久了,能讓我在這裡坐一坐嗎?」
費利克斯愣愣地向旁邊挪了挪,給老婦人讓出一個身位。一老一少迎著風雪看著遠方燈火通明的禮堂。
「年輕人,今明明是你真正開始書寫你人生故事的時候,為什麼你卻陷入了如此可怕的絕望中呢?」
「為什麼,你絕望得就像,末日之災又要在明日上演了呢?」
費利克斯望著燈火通的禮堂沒有話。可能是老婦饒特斯拉密語太過親切,或者是自己今實在是攝入了太多的酒精,他最後還是向老婦人敞開心扉。
「哈,末日之災,那都是兩百多年的事情了。」費利克斯的短笑中冒著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