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蒙蒙亮的時候,一條大路出現在視線里。
這就意味著能夠遇到路人以及找到城鎮和村落了。
「哎哎。」周成貞拽了拽韁繩,看著坐在馬上的謝柔嘉,「下來下來,該我了。」
謝柔嘉沒有說話翻身下馬,周成貞上馬舒服的吐口氣。
因為共騎一匹馬二人總是打架,但又不放心對方總是騎著馬,擔心另一方體力消耗會被對方騎馬跑了追不上。
所以周成貞提議一人騎一會兒。
路上果然開始出現早行的人,看到這兩個形容有些狼狽的少年人露出驚訝的神情,尤其是看到年紀大些的少年騎在馬上,而年紀小一些的小姑娘牽馬。
不待路人避開,周成貞就開口問路了。
「小楊河碼頭?」路人神情更驚訝了,「小公子,你們走錯路了。」
果然是走錯路了。
謝柔嘉心裡早已經猜出來,這邊周成貞哦了聲。
「怎麼會走錯了呢?」他嘀咕一聲,又問該怎麼走。
「你們要去哪裡?」路人問道。
「去京城。」周成貞說道。
「小公子你們再掉頭回去小楊河是要走很遠的,不如再往前走,趕到北陵渡口。」路人笑道。
周成貞便仔細的問路,一面瞪了謝柔嘉一眼。
「你也聽著,走錯了路,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他說道。
謝柔嘉沒理會他,認真的聽路人指路,路人說完,她給路人施禮道謝。
「沒事沒事。」路人忙說道,這小姑娘年紀小長的也漂亮,只是走路走的裙子上都是泥,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快走快走。」周成貞催馬。
小紅馬邁步大了些,將抓著韁繩的謝柔嘉被拽了趔趄,路人不由心疼的哎呦哎呦幾聲,馬上的少年卻哈哈笑了。
「我的馬聽我的。」他帶著幾分得意說道。
謝柔嘉一步就站穩了腳。鬆開了韁繩,伸手抓住了周成貞的腳踝。
周成貞嘎的喊了聲。
「你幹什麼!」他喊道,抬腳要甩開。
但那隻小爪子牢牢的抓著他的腿腳,隔著衣裳幾乎鉗到他的皮肉里。似乎下一刻就能撕裂他的衣裳….
周成貞打個哆嗦。
又不是沒撕過。
這小丫頭沒臉沒皮的真敢當眾再扒了他的衣裳,這可不是大山里。
周成貞哼了聲,繃著腿不動了。
路人看著那小姑娘拽著那少年公子的腿跟在馬側踢踢噠噠的走遠了,心裡再次感嘆幾句可憐。
看到城鎮的時候,已經換了謝柔嘉騎馬。而周成貞為了表示公平,也抓著她的腳脖子。
清晨的空氣里似乎都瀰漫著飯菜的香氣。
周成貞的肚子很大聲的咕嚕叫起來,看著前邊一個蒸氣騰騰的茶棚就要過去,謝柔嘉的腳夾住馬拽住他。
「走啊。」周成貞說道,又想到什麼,使個眼色,「這次該你了。」
幹什麼?
「還要吃白食?」謝柔嘉說道。
「不吃白食,你有錢嗎?」周成貞說道。
「去野外打兔子。」謝柔嘉說道。
周成貞呸了聲。
「老子要吃飯!」他喊道。
飢惡很容易讓人脾氣暴躁。
「誰都要吃飯。」謝柔嘉說道。
周成貞將她的腿猛地攥緊,人也貼過來。
「小丫頭,我說的話你還沒記住。」他說道。「有時候你要吃飯別人就得沒飯吃,別人要吃飯你就沒飯吃,誰吃到就是誰的。」
坐在馬上的謝柔嘉比他高了很多,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不是,每個人都應該有飯吃。」她說道。
晨光下的頭髮亂糟糟臉上也雕花的小姑娘此時此刻倒有些莊嚴之相。
周成貞愣了下,旋即抬手拍她的頭。
自己真是餓花了眼。
「你以為你是菩薩神仙啊。」他沒好氣的喝道,「普渡什麼眾生!先普渡你我的肚子吧!」
不過白食是吃不了了,沒人配合還會被拆台,周成貞不能冒險,但很快他就又看到一個好地方。
「官衙!是官衙!」他興高采烈的喊道。又轉頭看謝柔嘉,「有官衙就好辦了,讓他們給驛站傳信,再讓他們護送我們。至少能吃飽飯,不用啃野兔子,再啃幾天兔子我就都要變成野兔子了。」
周成貞嘀嘀咕咕,謝柔嘉依舊不理會他。
現在大家肯定在找他們。
謝柔嘉心裡想到,只是這地方太大了,他們又總是走錯路。實在是不好找,如果官府出面就容易多了。
不過真能這麼容易嗎?
「有什麼不容易的,事情就是這麼容易。」周成貞說道,「等到了官府我們就分開,我是一天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到時候你去坐船,我騎馬進京,省得看到你。」
彼此彼此,大家相看生厭真是好事。
謝柔嘉不理會他,不過對於他的說法也露出幾分喜色。
邵銘清倒是不會害怕自己遇到什麼不測,不過他一定會很著急,等著吧,見了面肯定要嘮叨好幾天。
謝柔嘉的嘴角就浮現了一絲笑意。
周成貞看到了呸了聲。
不過事情卻沒他們想像的那般容易,幾分破敗的官衙外差役懶洋洋的斜了他們一眼。
「你說什麼?你是鎮北王世子?」他拉長聲調問道。
「對,我是鎮北往世子。」周成貞說道,帶著幾分不耐煩,「快讓你們大人出來,我有話吩咐。」
他的話音才落,就見那差役呸了一聲。
「滾滾,哪裡來的臭要飯的。」他瞪眼喝道,「鎮北王世子,我還是鎮北王呢。」
這一句話激怒了周成貞,他抬手一拳,那差役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血流滿面暈死了過去。
謝柔嘉嚇了一跳。
這小畜生出手這麼厲害這麼狠。
愣神間周成貞已經翻身上馬催馬疾馳,衙門前的喧囂拋在了身後。
日光升高的時候城池已經看不到了,紅馬放慢了速度
「他們又不認得你,盤問難道不應該嗎?你怎麼能打人?」謝柔嘉忽地說道。
一路疾行他們一直沒說話。
這大概是謝柔嘉主動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高興。」周成貞粗聲粗氣說道。
聲音里還帶著戾氣。
謝柔嘉沒有再說話。
「鬧起來消息也會傳開。估計他們會很快聽到的,就會來找我們了。」沉默一刻,周成貞說道,「可是如果被他們關進牢裡。消息就可能被壓下,反而更讓他們找不到了,你不知道進了牢裡有多可怕,能讓你消失的無聲無息。」
馬蹄得得沉默的走著,他們已經偏離了大路。此時走在一條小路上,幸運的是遇到路人詢問碼頭時,還能給指出方向,證明他們這次沒有走錯。
周成貞伸手從一旁的樹上扯下一根綴滿青色果子的樹枝,將果子在身上胡亂的蹭了下一口咬過去,旋即呸的一聲吐出來,將這個果子扔下,又摘下一個接著吃。
果子越來越少,呸聲也越來越少。
「哎,給你。」
將樹枝挪開。周成貞伸手環過來將一枚果子遞到謝柔嘉面前。
謝柔嘉看著果子上一排牙印。
「這個是甜的。」周成貞說道,「我嘗過了。」
謝柔嘉伸手接過吃了起來。
周成貞依著她肩頭笑了。
「我嘗過的是不是特別甜?」他笑嘻嘻說道。
謝柔嘉沒有理會,認真的吃著果子。
周成貞也不再挑釁她,繼續嘗果子,留下寥寥數個,將樹枝扔開。
「這樣可不行啊。」他看著前方說道,一面將手裡的果子遞到謝柔嘉面前,「官府這邊沒信物不認我,你們謝家的商行這裡有沒有?去找他們怎麼樣?」
謝柔嘉吃果子動作一頓。
對啊。
她的眼一亮。
謝家的硃砂行遍布,肯定都接到大小姐進京的消息。相比於官府來說,更容易讓他們相信自己的身份。
「好。」她說道。
周成貞在她身後就笑了,還將頭靠近過來。
「那接下來就靠二小姐了。」他說道。
白玉般的耳朵就在眼前。
好餓。
周成貞喉頭咕咚一下,但下一刻一隻手就猛地拍過來。手上還沾著果子的汁水或者還有口水,抹了他一臉一鼻子。
周成貞嗷的一聲翻身下馬。
「換著騎!」
「你下來,現在該我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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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漸漸傾斜,一隊人馬在一個岔道口勒住馬。
「殿下。」一個隨從指著大路,「從這邊就是去往北陵渡口。」
東平郡王看著大路。
「北陵渡口。」他重複一遍,卻依舊沒有動。「他們這一路上走的可真快。」
「是啊,再走下去,就不用走水路,直接可以到京城了。」一個隨從說道。
東平郡王默然一刻。
「他們的蹤跡就是在這裡消失的?」他問道。
隨從應聲是。
「紅馬跑的很快,最後看到的就是在這裡。」他說道。
「真巧,總是在岔路口就失去了蹤跡。」東平郡王說道,「他是故意的吧。」
隨從們對視一眼。
他們也察覺了。
當初世子爺找藉口留在郁山就是為了等候謝家二小姐,但沒想到謝家要二小姐隨同上京,而東平郡王故意對世子爺封鎖了這個消息。
現在世子爺是故意帶著謝家二小姐不與他們同行的吧。
這還真是世子爺能也會做出的事。
東平郡王笑了笑,催馬前行,方向卻不是通往北陵渡口的大路。
隨從們不敢遲疑和詢問疾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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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更新,二更在十一點後,等不及的明早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