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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整整一天的佯攻,雙方你來我往地飛箭流矢不斷但卻沒能真正短兵相接,這讓一向自認運籌帷幄的韓嘯開始感到一股深深的憂慮,以目前攻守雙方的兵力來看,韓嘯還不足以大舉出兵與藍世勛大軍決一死戰,因此他本想著再繼續消耗一些叛軍之後再做打算,但攻城的叛軍現在卻是變得愈來愈聰明,雖然每日依舊是鑼鼓喧天攻勢四起,但卻並非是真正的攻城,而只是在裝模作樣罷了。照此下去,只怕叛軍尚未消滅,被圍困的金陵城就會先一步落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陸一凡今日沒有去城牆,而是被柳三刀嬉皮笑臉地挽留在了城軍大營之中,雖然陸一凡並不知道柳三刀與玉樓二人的計劃,但由於叛軍佯攻並不算激烈,城上的韓嘯目前也並不需要他相助,因此陸一凡倒也樂的能偷閒一日。
直至夕陽西落,玉樓已經於內室之中提前備好了一桌酒菜,不明所以的陸一凡被他強行拽到桌邊坐下,而一直陪在陸一凡身旁的柳三刀此刻反而不知去向,在玉樓的談笑風生之下,陸一凡也漸漸忽略了心中的疑惑,而是頗有興致的與玉樓你一言我一語地探討起破敵之策。
「玉樓,天色也不早了,乾脆我們把紀原他們一起叫過來吃飯吧?」陸一凡側目看了一眼窗外夕陽籠罩下的漫天映紅,不由地開口提議道,「我看這飯菜也都快涼了……」
「一凡勿急,這桌酒菜可是要用來宴請貴客的!」玉樓輕笑著解釋道,「昨日我的突然出現打攪了你與聖西王的敘舊,所以我今日專程準備了一桌酒菜彌補自己的過失!」
陸一凡聞聽此言不禁稍稍一愣,臉上也不由地浮現出一抹苦笑之意,有些哭笑不得地開口問道:「怎麼?這桌飯菜是你專程給聖西王準備的?」
「不錯!我已經替你去請聖西王來此賞光一敘了。」玉樓直言不諱地答應道,繼而眉頭稍稍一挑,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一凡,你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
「這……」陸一凡的言語遲疑了片刻,繼而苦笑著說道,「實不相瞞,昨日我根本就沒有弄清楚聖西王的來意,所為無事不登三寶殿,他突然造訪一定有什麼事想求我。我原本還想找機會和你好好商議一下此事的,卻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快就把聖西王給我請來了。」陸一凡的話說到這裡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異樣的精光,而後他目光緊緊地注視著玉樓,輕笑著問道,「玉樓,你既然會把聖西王主動請來,莫不是你已經猜到了什麼?」
「呵呵……我昨日才抵達金陵城又能猜到什麼?」玉樓笑著擺了擺手,「就因為我不敢亂猜,所以今日才特意請聖西王來此一敘。金陵城如今被四面圍困,反正大家也無什麼其他的事可做,與其咱們自己在這裡亂猜亂想,何不大家坐在一起把話說個明白呢?」玉樓始終在默默地關注著陸一凡的反應,當他說完這席話之後,語氣稍稍猶豫了一下,繼而方才幽幽地提醒道,「還有,等下如果你聽到什麼特別震驚的消息,千萬不要驚慌,也不要急著發問,我們先靜觀其變!」
對於玉樓的忠告,雖然陸一凡依舊是一頭霧水,但他還是出於對玉樓的信任而默默地點了點頭。
「砰、砰砰!」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瞬間便打斷了陸一凡滿肚子地疑問,接著只見內室的房門被推開了一個狹長的縫隙,而後柳三刀和炎政二人便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而此刻在炎政身後竟是還跟著他的心腹,周信。今日的周信一改之前車夫的打扮,而是身著一身黑色勁裝,腰間還斜插著一柄狹長的短刀。
對於周信此人,陸一凡其實並不陌生,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陸一凡就已經能感覺到此人的與眾不同,不過當時出於對炎政身份地考慮,身邊跟著的自然也絕不是泛泛之輩,因此陸一凡也並沒有多想。但這麼長時間過去,周信雖然一直鞍前馬後地跟在炎政身邊伺候著,但卻始終以車夫的身份,無論炎政去哪,周信都不會登堂入室。但今天的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周信非但跟著炎政走了進來,而且還帶了兵刃。
「一凡!」
炎政一見到陸一凡便主動地熱情招呼起來,而後還如回到自己家一樣,根本就不等陸一凡寒暄著讓座,自己便徑直走到桌旁坐了下來。此刻,炎政與陸一凡對面而坐,而玉樓則是坐在二人中間。至於周信和柳三刀,則是各自站在了自己主子的身後。
「公子,需要倒酒嗎?」阿長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只見她恭敬地低聲詢問道。
「可以……」
「不必了!」不等陸一凡開口應答,炎政卻是搶先一步笑答道,「今日本王與你們公子有關乎天下的大事相商,喝酒容易誤事,還是喝幾杯清茶比較好!」
阿長聽到炎政的話不禁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陸一凡,而陸一凡則是在稍稍遲疑了一下之後,便緩緩地點了點頭。
「阿長,將門關上,讓殷喜和劉猛守在外邊,今日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來打擾我們!」就在阿長將要轉身離去地時候,陸一凡還不忘補充了這麼一句。
「這位是?」炎政直接將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向了坐在旁邊的玉樓,好奇的眼神之中帶著一抹若隱若現地審視之色。
「這位是我的朋友,玉樓公子!」陸一凡笑著介紹道,而在他向炎政介紹玉樓身份的時候,玉樓還禮貌地起身朝著炎政稍稍鞠了一躬,「玉樓,這位是聖西王!」
「既然二位有要事相商,不如我暫時退下……」
「不必!」不等玉樓開口請辭,陸一凡卻是直截了當地拒絕道,「今日我與聖西王所談的一切玉樓你都可以聽,你就坐在這替聖西王倒茶吧,哪也不必去!」說著,陸一凡還將帶有詢問之意的目光投向了炎政,而炎政則是在稍稍震驚了一下之後,方才欣然允諾。
「既然一凡信得過玉樓公子,那本王也自然信得過!」炎政淡笑著說道,與此同時他還端起茶杯衝著玉樓微微示意了一下,「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凡的身邊藏龍臥虎,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一個個的竟都是年紀輕輕,真是後生可畏啊!和你們比起來,本王這把不中用的老骨頭可就真的要自慚形穢嘍!呵呵……」
「聖西王過謙了,若沒有您這樣的前輩扶植栽培,又豈會有我們這些晚生後輩的出頭之日呢?」玉樓不卑不亢地端起茶杯,禮貌地回敬了一下炎政。
待二人各自抿茶之後,陸一凡方才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炎政,不緊不慢地問道:「昨日聖西王的話只說了一半,今日陸某想繼續聆聽聖西王的教誨!」
「教誨談不上,不過是各抒己見罷了!」炎政臉上此刻所浮現的笑容已經不再如最開始那般輕鬆愜意了,反而在他的笑容之中,陸一凡竟是能明顯的感受到一抹沉重與忐忑之意。
就這樣,三人各有所思地彼此對望著、微笑著,一時之間竟皆是沉默不語,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卻又仿佛都在等待著其他人先行開口。
終於在沉寂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仿佛下定了決心的炎政終於一改臉上的猶豫思量之色,而將端在手中的茶杯「嘭」的一聲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再與一凡你兜圈子了!」
……
而與此同時,在城軍大營之中,幾十個刀劍加身的彪形大漢正重重保護著兩個身著黑色披風、頭戴黑色紗巾的神秘人,朝著陸一凡房間的方向走去。走在這幾十個彪形大漢最前方的為首之人,正是如今金陵城赤手可熱的城軍統領,尹陌。
自從白起和趙武陽慘死在城外密林之後,白銀衛和黃金衛便是元氣大傷,反而僥倖逃過一劫的尹陌以及其所率領的城軍漸漸取代了之前黃金白銀衛的職責,成為了領皇炎崇身邊新的心腹。而尹陌也由最初那個不起眼的白銀衛三統領,搖身一變成為了如今領皇身邊的大紅人。
他們的腳步極輕,幾十人快速穿過大營幾乎沒有發出半點嘈雜。紀原和謝雲、陸俊三人已經在陸一凡房間百米之外的地方恭候多時,此刻他們一見到尹陌便趕忙快步迎了上去。
「見過領皇陛下!見過韓大人!」紀原三人直接繞過尹陌,走到了那兩個被重重保護的神秘人面前,紀原拱手施禮道,「聖西王和一凡他們已經在裡面了,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希望只有陛下和韓大人隨我進入房間外廳,而其他人暫時留在這裡比較妥當。」
「不行!」紀原話音剛落,尹陌便是直接冷聲拒絕道,「陛下與韓大人何等尊貴?這裡到處都是你們魂宗弟子,又豈能讓陛下與韓大人隻身與你前去?我等負責保護陛下安危,讓我們在此等候只怕恕難從命!」
「你這是什麼意思?」陸俊冷聲質問道,「難不成你以為我們會傷害陛下?」
「哼!」尹陌冷哼一聲,盯著紀原三人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寒光乍現,「你們曾經做過什麼自己應該很清楚,難道被你們傷害的人還少嗎?」
尹陌對陸一凡一夥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好感可言,尤其是在白起死後,心中更是對他們恨之入骨。因此即便如今陸一凡是炎崇親自請來助陣的,但在尹陌的心中依舊對他們心存偏見,認定了陸一凡一眾就是一群徹頭徹尾的逆賊。
「你……」
「住口!」不等陸俊與尹陌二人爭執起來,韓嘯便是陡然低喝一聲,「今日我與陛下前來此地是要查清楚一件事,而不是來聽你們吵架的!尹陌,難道你認為以韓某的本事不足以保護陛下嗎?非要你在不可?」
韓嘯此話一出,尹陌當即臉色一變,繼而趕忙低頭認錯道:「小人絕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那就夠了!」韓嘯根本就不給尹陌辯解的機會,「你們全都在此等候,我與陛下過去就行了。還有,記住管好你的人,若有人膽敢打草驚蛇,休怪我要了你們的腦袋!」
「是……」尹陌雖然心有不甘,但他的官職畢竟只是個城軍統領罷了,雖然如今深受領皇信任,但想在護國公韓嘯面前分庭抗禮卻依舊是遠遠不夠資格,因此也只能悻悻地答應一聲,而後便大手一揮為韓嘯和炎崇讓開了一條路。
值得一提的是,炎崇從始至終都未曾發過一言,因為此刻他的心根本就不在這裡。今日柳三刀去請他們的時候已經將炎政的狼子野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這對於炎崇來說絕對是無比震撼的消息,雖然他並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但柳三刀的話還是深深地觸動到了他,這讓炎崇的心中既感到憤怒又感到悲哀,甚至還有些淒涼。尤其是此刻已經走到了這裡,炎崇神色已經肅穆到了極點,雙眼沉靜地死死注視著停在百米之外的炎政的馬車,臉上的肌肉都因為內心的糾結而微微顫抖著。
在紀原的引領下,炎崇和韓嘯快步朝著陸一凡的房間走去。而留下的陸俊和謝雲則是始終在冷冷地注視著一臉憤怒的尹陌。
「陸俊,你先看著他們,我一會兒便回來!」突然,謝雲冷不丁地留下這麼一句,而後他也不等陸俊回答便驀然轉身急匆匆地朝著遠處走去,看謝雲離開時的模樣,陸俊竟是隱隱然感覺到謝雲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此刻,在城軍大營外不遠處,一道身著城軍鎧甲的人影正悄無聲息地躲在牆角後默默地注視著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他此刻用黑巾遮面,但露出的眼神卻是異常凌厲,並且寒光閃爍。而在他的身邊此刻還躺著一個被打昏過去的男人,這個男人本是一名普通的城軍,路經此地想找個牆角撒尿,不成想卻被人突然從後面打昏,而且還被搶走了身上的鎧甲。
打昏這名城軍的人,正是此刻在默默關注著營中動靜的這個蒙面人。蒙面人眼睜睜地看著紀原帶著領皇和韓嘯走進陸一凡的房間,他的雙眸之中猛然閃過一抹震驚之色,接著他便匆匆整理了一下不太合身的鎧甲,而後一邊緩緩地伸手摘下自己的黑巾,一邊低頭朝著城軍大營快步走去。
「站住!」
而就在蒙面人才剛剛走出不到十步的時候,一道冷厲的聲音卻是陡然在他面前響起,而此刻在蒙面人微垂的目光之中也緩緩地出現了兩隻腳和一桿直戳在地的穿雲槍。
謝雲的突然出現令蒙面人的腳步突然止住,而他雙手解開自己黑巾的動作也在這一刻同時停滯下來。就這樣,謝雲與蒙面人對立而站,二人相聚不過三尺之遙,一個抬頭挺胸、持槍而立,目光冷峻之中還帶有一抹濃濃地審視之意。而另一個則是低著頭,雙手的動作停滯在自己的腦後,兩隻眼睛靜靜地注視著謝雲的雙腳,一動不動。
「想進去給炎政通風報信?」謝雲冷笑著問道。
蒙面人沉默不語。
「我們可否在哪裡見過?」謝雲見狀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他想要低頭看清蒙面人的面容,但蒙面人卻是始終緊低著腦袋不肯與其直視。
面對謝雲的發問,蒙面人依舊沉默不語。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幫著炎政謀反?」謝雲緊皺著眉頭,語氣似乎較之前要緩和了幾分。
蒙面人還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我不管你是誰?今天誰也不能打擾領皇剷除內奸!」謝雲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底線,「想要過去,那就得先殺了我!」說罷,謝雲竟是猛地後撤一步,順勢將穿雲槍直接向前一甩,槍尖直指蒙面人。
「讓開!」蒙面人終於開口了,他的語氣沉重似乎還帶有一絲憤怒。
而聽到這道聲音,原本一臉冷厲的謝雲卻是陡然一愣,就連手中的穿雲槍都情不自禁地跟著稍稍搖晃了幾下,要知道這種情況在之前是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由此足見謝雲此刻的內心是何其震驚。
「轟隆隆!」
一陣悶雷滾滾而來,炫麗的晚霞順勢散去,天地之間風起雲湧,豆大的雨點已經開始噼噼啪啪地傾灑在大地之上。
天色說變就變,一場狂風暴雨看來已經蓄勢待發了。
疾風之下,謝雲與蒙面人皆是巍然不動。在沉寂了許久之後,謝雲方才極力地平復住內心的震驚,怒聲大喝道:「你到底是誰?」
「咔嚓!」
隨著謝雲的一聲暴喝,半空之中陡然響起一道驚天炸雷。
緊接著電閃雷鳴接踵而至,天地之間頓時便陷入到一片黑白相間的暴躁變幻之中,而隨著一道道照亮天地的閃電忽隱忽現,蒙面人終於緩緩地抬起頭來,而就在他抬起頭來的同時,其雙手也將遮在面前的黑巾緩緩地揭開。
霎時間,一張冷厲而俊朗的面容赫然呈現在謝雲的面前,而正是這張與自己有著幾分相似的臉旁,也讓謝雲手中的穿雲槍「咣啷」一聲徹底掉落在地上。
「大哥……」本來已經欲要吐口而出的稱呼竟是瞬間被謝雲給咽了回去,緊接著一抹憤恨的寒光陡然浮現在謝雲的眼中,口中的稱呼也變得異常冷漠起來。
「竟然是你……謝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