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隨著一聲悶響,朱無壽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朱無壽依舊在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半邊天,眼中帶有難以置信的詫異以及被人出賣後的憤怒。朱無壽已經沒法說話了,口鼻之中鮮血夾雜著碎肉汩汩地向外冒著,但粗重的呼吸和咽喉之中不斷發出的『嗚嗚』聲,似乎是在向半邊天發出最後的斥責。
面對著朱無壽的怒視,半邊天的嘴角卻是突然揚起一絲詭異的微笑,接著只見她緩緩地伸手從袖口中掏出來一張帖子,正是地老鼠從邊衛府里偷出來的羅剎玉帖。
一見到羅剎玉帖,朱無壽圓瞪著的雙目便是突然向外一突,喉嚨之中所發出的『嗚嗚』聲再度擴大,就連他的身體也抑制不住地劇烈抽動起來。直到這一刻朱無壽終於明白了,原來偷走羅剎玉帖的幕後黑手並不是陸天,而是半邊天。只可惜,劇毒攻心甚至已經逸散到他的全身,就連從嘴裡吐出來的鮮血也由最初的紅如硃砂變的黑如墨汁。
「朱無壽,你以為老娘真的會愛上你一個閹人嗎?」半邊天冷笑著盯著趴在地上的朱無壽,那種鄙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條喪家犬,「你不需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把我當做發泄變態*的工具,而我把你當成在金門關保命的護身符,說到底大家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半邊天,你無恥!」由於朱無壽突遭偷襲,鄭響也在慌亂之下身中數刀而且其中好幾刀都直中要害,因此他如今同樣是奄奄一息,苟延殘喘,「都督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他?就算你對他無情,可都督卻是對你有意,今日你竟然設計想要置都督於死地,你良心何在?」
「良心?」半邊天聞言不禁冷笑一聲,「老娘的良心早在和你們同床共枕的時候,就已經被狗吃了!」說著半邊天邁步走到朱無壽身前,抬腳直接踩在了朱無壽的腦袋上,陰陽怪氣地說道,「本來你不是一定要死,只要你還留在南疆邊衛府做都督,我手裡攥著你的玉帖就有威脅你乖乖就範的本錢,那樣我們之間撐死不過是翻臉無情罷了,又何至於落到今日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只可惜,你竟然選擇攜寶而逃。你若離開了南疆那這張羅剎玉帖對你就再也沒有半點威脅,老娘沒了要挾你的把柄,那日後豈不是要整天看你的臉色?你說這種時候老娘除了選擇殺你,還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嗎?」
「半邊天,說到底你不過是貪圖那些寶物而已,都督早就答應將寶物與你共享,你又何必置我們於死地?」鄭響一臉不甘地怒吼道。
「哼!現在我年輕貌美,朱無壽當然懂得甜言蜜語。可若日後我人老珠黃,難保朱無壽不會出爾反爾!」半邊天不屑地笑道,「你們這種男人打骨子裡都是賤種,天生的賤種!老娘與其等著被你們玩膩了隨意丟掉,何不將寶物趁早收入我的囊中?老娘有了這批寶物,還愁日後沒有好男人嗎?哈哈……」
「半邊天,你恩將仇報,早晚會遭到報應的!」鄭響歇斯底里地怒吼道,說著他竟是將希望投向了站在另一側山坡上關注著這一切的藍辰,急聲呼喊道,「你是都督的世侄,都督對你更是視如己出,此刻我們遭人陷害難道你要坐視不理?快出手殺了半邊天,替你朱伯伯報仇雪恨……」
「哈哈……」不等鄭響把話說完,半邊天卻是突然大笑起來,只見她一雙美目直勾勾地望著藍辰,言語淡定地說道,「你可知道就在剛剛朱無壽喚你一起來查看寶物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準備動手殺你了。你不過是朱無壽的一顆棋子,利用完之後便是再無半點價值!」
「她胡說……」鄭響夠急跳牆似的幾聲呼喊道。
「嘖嘖嘖!」半邊天看著被一群大漢用刀架在地上的鄭響,不禁搖頭嘆息道,「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你以為臨時抱佛腳還有用嗎?你以為他還會再相信你的胡言亂語嗎?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以為他還能為了兩個奄奄一息的將死之人而與老娘作對嗎?也不好好看清楚,現在這裡究竟是誰說的算?他能出賣陸天投靠朱無壽,就同樣能出賣朱無壽而投靠老娘!」說著半邊天不禁衝著藍辰輕輕一笑,輕聲問道,「你自己說老娘說的有沒有道理?賣主求榮你說自己是不是很卑鄙?」
「你非但出賣了陸天,而且還出賣了朱無壽!」藍辰冷冷地說道,「你利用他們纏鬥而坐收漁利,比起我,你更配得上卑鄙二字!」
「哈哈……老娘只當你是在誇我了!」半邊天說著便是猛地轉過頭來,手中的羅剎玉帖猛地摔在朱無壽的面前,言語冷厲地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回羅剎玉帖嗎?現在老娘就還給你!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噗!」
聽到半邊天的話,朱無壽不由地急火攻心繼而口中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血,接著兩眼一翻身子一挺,便徹底失去了生機。
「不!」
「殺了他!」看著悲痛欲絕的鄭響,半邊天的眼中不禁閃現出一抹憤恨之色,似乎想到了曾經他對於自己的玩弄和虐待,當下口中冷冷地說道,「記得,一定要千刀萬剮!他最喜歡的就是將肉一片片從身體上割下來的感覺!」半邊天說著還下意識地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側肋,那裡至今還留著好幾道淺細的刀疤。
亂刀之中,鄭響哀嚎不止,慘叫不絕。最後當地老鼠帶著一眾大漢從他身邊走開時,山坡上的鄭響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身體上的肉早就已經被千刀萬剮地剔了一個乾乾淨淨。
「掌柜的,都死了!」地老鼠帶人在山坳之中挨個查探了一遍,再度確認無誤後方才笑呵呵地走到半邊天身邊,「還剩下那個要怎麼處置?」說著地老鼠還伸手遙指了一下山坡上的藍辰。
聽到地老鼠的話,半邊天不由地轉過身子,一臉笑意地看向藍辰,幽幽地說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白白折騰了一趟!」
「最毒不過婦人心,今日我算是長見識了!」看著笑靨如花的半邊天,藍辰不禁眉頭一挑淡淡地回應道,「你先是故意在朱無壽麵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幫陸天出頭,為的就是博取陸天的信任,然後你再假借陸天對你的信任從而獲得了朱無壽的深信不疑。可實際上你卻是暗藏私心,你一直在他們之中左右逢源不過都是故意演戲罷了,你的目標一直都未曾變過,從一開始你就認定了這批寶物只屬於你自己,根本就不想和任何人平分!」
「若不是你背叛了陸天,我的目標不會那麼容易實現!」半邊天似是受到誇獎一般,竟是還衝著藍辰微微欠了欠身子,「無論是朱無壽還是魂宗,甚至是陸天一夥,我都輕易的招惹不起,和他們比老娘的本錢實在是少的可憐,既無名正言順的旗號,也無一等一的高手,但事實往往就是這麼出人意料,最弱的最後卻成了真正的贏家,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朱無壽利用你讓陸天和魂宗的人打了起來,他坐山觀虎鬥。而我卻更願意看著他們三方勾心鬥角,從而坐收漁利。本以為這個局要布很久,本以為朱無壽沒那麼容易對付,卻萬萬沒有想到半路卻殺出了一個叛徒,你給了朱無壽一個金蟬脫殼的機會,同樣也給了我一個富貴險中求的機會。說到底,我還應該好好謝謝你才是!」
「謝我?」藍辰冷笑道,「你是想殺我吧!如今我有重傷在身,你這麼多人要殺我,我一定活不了!」
「不!」半邊天的回答出乎了藍辰的預料,只見她回身一指山坳中的十幾輛馬車,笑盈盈地說道,「你願意背叛陸天投靠朱無壽,就說明你和我是一類人,都是唯利是圖之輩,而對於我們這類人而言,往往運氣比實力更加重要。我相信這十幾輛馬車之中定然有真有假,你不如隨意的挑選一輛,然後就用你的雙手從裡面拿,能拿到什麼,能拿出來多少,都是你的!如何?」
「怎麼?」藍辰聞言不禁饒有興致地微微一笑,「你要放我離開?」
「是!」半邊天笑盈盈地說道,「今天殺的人已經夠多了,更何況你一雙手能拿走多少?儘管來挑吧?」說著半邊天竟是側身對著藍辰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不怕我把你劫走寶物的消息泄露出去?」藍辰故作疑惑地問道。
「無所謂!」半邊天輕笑道,「別人就算知道我劫取了寶物,也要能找得到我才行?更何況,你若泄漏這個消息,自己還會有安生的日子過嗎?」
「好!」藍辰痛快地答應一聲,而後便身子一輕從山坡上飛了下來,徑直走到十幾輛馬車旁,若有所思地來回打量起來,看他那樣子似乎真的要妥協半邊天的條件似的,「陸天的馬車裡都是沙子,沒什麼可拿的,關鍵是魂宗的這十幾輛馬車裡面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藍辰一邊說著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輕聲嘟囔著,「到底選哪個好呢……」看著來回挑選的藍辰,半邊天卻是冷笑著衝著地老鼠微微點了點頭,似是在暗示著他什麼。
「嗖!」
「啪!」
就在藍辰『全神貫注』地站在馬車前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道細不可聞的破空聲卻是陡然從藍辰的身後響起,緊接著只見一臉狠戾的地老鼠已是手握著短刀直插藍辰的後心而去。可地老鼠的刀雖快,卻依舊沒能快過早有防備的藍辰。就在短刀快要碰觸到藍辰的衣袍之時,藍辰卻是突然翻手一揮,用劍鞘便擋下了地老鼠的短刀,而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極為靈巧地跳閃到一旁。
「哼!我早就知道你要殺我!」藍辰怒視著半邊天,厲聲呵斥道,「你這個女人真是狠毒之極!」
「本想不費一兵一卒地取了你的性命,可如今看來,還真得圍殺你了!」半邊天露出一副頗為掃興的模樣,只見她的腳步不緊不慢地朝後退了幾步,而與此同時站在周圍的大漢卻是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朝著藍辰圍了上來。
「半邊天,我本以為你尚有一絲憐憫之心,但卻沒想到你竟然要趕盡殺絕!」藍辰怒聲喝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是嗎?」半邊天故作驚慌地左右顧盼道,「難道你還要殺光我們所有人嗎?」說著半邊天話鋒一轉,朗聲大笑道,「今天老娘讓你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你必死無疑。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救不了你!」
「天王老子救不了他,那我呢?」
就在半邊天一臉自信地威脅完藍辰之後,一道戲謔的聲音卻是突然從半空之中響起,緊接著只見一道模糊的人影猶如鬼魅一般閃過半空,眨眼之間便已經落在了山坡之上,面帶冷笑地掃視著山坳之中的半邊天一眾。
「陸天?」半邊天一見到此人當即心頭一驚。
不錯,此刻突然冒出來的人正是陸一凡。
「難為掌柜的還認得在下!」陸一凡似笑非笑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忘了呢!」隨著陸一凡的話,玉樓、祁山、沐丹、殷喜、江逸等人紛紛出現在山坡之上。見到這一幕,半邊天的臉上也是陰晴驟變,目光微微顫抖起來。
「你不是應該被魂宗的人殺了嗎?怎麼……」
「好在我福大命大沒有死成!」陸一凡冷笑道,「要不然此刻豈不是要錯過一場殺雞取卵的好戲?」
「這……」半邊天眼珠急轉腦中快速盤算著,只見她臉上的驚駭之色瞬間轉化為一抹略顯侷促的笑意,大聲說道,「陸公子,你來的正是時候,你看我已經殺了朱無壽他們,現在這批寶物是我們的了!」
就在半邊天一臉『興奮』地向陸一凡邀功之時,韓靈兒帶著柳三刀、紀原、謝雲等人的卻是不緊不慢地出現在半邊天的視野之中,而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兩千魂宗弟子,霎時間便將山坳四周圍的水泄不通,只見韓靈兒似笑非笑地問向半邊天:「你說寶物是你們的?那什麼又是我們的呢?」
「你們是……」半邊天這回徹底懵了,只見她一臉茫然地環顧著四周的魂宗弟子,嘴裡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才吐出來幾個字,「你們是魂宗的人?」
「眼力倒是不錯!」韓靈兒輕笑道,「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和朱無壽一起將我們的東西順利送出金門關!」
「你們……我……」半邊天眉頭緊鎖,腦中反覆的思量著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應該被下藥迷暈了嗎?怎麼會……」半邊天的話說到這裡她的眼睛陡然一睜,繼而恍然大悟一般地看向始終笑而不語的藍辰,伸手點指道,「是你!是你騙了朱無壽,你根本就沒背叛過陸天他們,這一切都是你們事先安排好的……是你和陸天,還有魂宗……」半邊天的話說到這裡聲音卻是再度戛然而止,只見她長著一張大嘴,眼神驚恐地看向陸天和韓靈兒,嘴唇顫抖了許久之後方才連聲呼喊道,「你們是一夥的,你們都是一夥的……」
「宗主,這回可麻煩了!」柳三刀一臉戲謔地看向陸一凡,與此同時他已經緩緩地將長刀抽出了刀鞘,「他識破了我們的身份,這可怎麼辦才好?」
「宗……宗主……」看到柳三刀稱呼陸一凡為宗主,半邊天這回徹底被嚇傻了,今日的局勢一變再變峰迴路轉,已經令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了,「原來你才是真正的魂宗宗主,那你的馬車裡……」
「對!都對!」陸一凡笑著點了點頭,「本想藉助你的力量幫我順利出關的,卻沒想到你竟然和朱無壽沆瀣一氣,最後竟是為了私利連南疆邊衛府的都督都殺了!」
「宗主,這夥人已經知道的太多了!」柳三刀再度笑問道,「你看這事……」
「哦!」陸一凡輕輕答應一聲,繼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半邊天,突然話鋒一轉,幽幽地問道,「我很好奇,為了這批寶物你真的想置我們於死地?我還以為你捨不得殺我呢……」
「陸一凡,你色膽包天!」不等陸一凡把話說完,站在一旁剛剛把話聽明白的韓靈兒卻是陡然臉色一變,繼而滿心憤恨地嬌喝一聲,嗔怒地對柳三刀下令道,「還不快快動手!」
柳三刀聞言不禁偷笑著看了一眼陸一凡,待他看到陸一凡微微點了點頭之後,這才大笑幾聲,而後便揮刀衝下山坳。而與此同時,手持刀劍的魂宗弟子也嘶吼著衝殺下去。
眨眼之間,山坳之中便是再度血染漫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