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咳咳!」
頭戴著斗笠的祁山躲在陸一凡身後故意輕咳了幾聲,在引起了陸一凡的注意之後,他才急忙湊上前去快速耳語了幾句,而陸一凡在聽到祁山的話後,眉宇之間不禁閃現出一抹凝重之色,不過他掩飾的極好,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表現得太過奇怪
。
「一凡他們那邊好像出事了。」紀原不留痕跡地閃身到柳三刀身旁,不動聲色地掩嘴說道,「但不知道是什麼麻煩!」
之前柳三刀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鄭曉五等人的身上,此刻聽到紀原的話先是一愣,緊接著原本舒展的眉頭便是緊緊地皺了起來,眼神閃爍之間似乎是在揣度著什麼。
陸一凡表現的跟其他商人一樣,用一抹『好奇而詫異』的目光望著韓靈兒等人,只不過在他眼神之中除了故意表現出來的好奇之外,還有一抹淡淡的焦急之意。韓靈兒只能用餘光偶爾掃視陸一凡,雖然心中有所觸動,但卻也沒能想明白陸一凡究竟想說什麼。
「陸宗主,一路而來似乎被招呼的不錯!」鄭曉五輕瞥了一眼掛在魂宗車頭上的十幾塊牌子,話中有話地笑道,「我兩界林里的兄弟可還熱情?」
「熱情!」韓靈兒一直在暗中琢磨陸一凡眼神之中的意味,因此根本就無心和鄭曉五閒談,只是隨口附和道,「只是今天這架勢似乎熱情的有些過頭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幫一個朋友找另一個朋友罷了!」鄭曉五說話的功夫便抬腳朝著一塊地勢相對平坦的地方走去,而跟在其身旁的一名隨從見狀則是極為主動地趴倒在地上,順著鄭曉五的褲襠快速鑽了過去,像條狗一樣匍匐在那裡,當鄭曉五走到平坦之地矮下身去的時候,那名隨從剛好用自己的身體給鄭曉五充當了肉凳子。
「五爺,今天是個什麼場面?我怎麼有點看不懂啊?」康麻子一副馬大哈的模樣,搖頭晃腦地圍著薄刃嶺下的這伙商人轉了一遍,最後又走回到鄭曉五身前,滿頭霧水地問道,「怎麼著?現在五爺不喜歡挨個攔路,改成群體搶劫了?這樣是掙錢快還是掙錢方便?」
「康麻子你一個粗人懂什麼?」白頭鷹別有深意地盯著不動聲色的鄭曉五,看似是在回答康麻子的話,實則卻是在有意說給鄭曉五聽,「依我之見小五這次是準備干一樁大買賣!」放眼整個兩界森林,敢稱呼鄭曉五為『小五』的也只有他白頭鷹一人,一是因為他年紀大資歷高,二是因為當年鄭曉五剛創立五馬幫的時候,他沒少給鄭曉五人力和財力上的支持,說起來也算是鄭曉五發跡時的貴人。雖然鄭曉五十幾年前就已經翅膀硬了不再需要白頭鷹的庇佑,但鄭曉五是個念舊情講規矩的人,因此對於白頭鷹他還是頗為尊敬的,起碼在表面上總會對他禮讓三分。
「有什麼好事五爺可得想著咱們兄弟!」蔣家老二聽白頭鷹這麼說,趕忙笑著點頭道,「咱們今天給足了五爺面子,五爺是個講規矩的人,肯定不會薄待咱們兄弟幾個的。」
「話要是這麼說,那我康麻子可就得多嘴問幾句了!」康麻子是三撥人里唯一的直性子,不過性子直歸性子直,卻並非代表他愚蠢,更何況在兩界森林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蠢人也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他這麼有權有勢,康麻子的『直』,很多時候恰恰成了他暗藏心機的最佳掩飾,很多時候別人礙於面子不好把話說明白的時候,康麻子就已經直來直去地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拿到手了,這就是他『直』的好處,康麻子說著還伸出粗糙的右手,用胡蘿蔔般粗壯的手指使勁地撓了撓自己臉上的麻子,繼而嬉皮笑臉地對鄭曉五說道,「五爺,規矩我懂,我不問你這做的究竟是什麼買賣,但我只想問一件事,那就是這樁買賣如果做成了,咱們兄弟能能不能跟著五爺您喝碗肉湯?」
康麻子此話一出,白頭鷹和蔣家三兄弟同時豎起了耳朵,康麻子一言正是道出了他們心中最大的疑惑,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鄭曉五的身上。
「如果我吃肉,那就絕不會讓你們喝湯
!」鄭曉五的回答同樣簡單直接,「我有一口肉吃,那就絕對少不了你們也會有一口肉吃。既然今天兄弟幾個願意給我鄭曉五這個面子,那鄭某也絕不會白白吃獨食!」
「小五的為人我們當然清楚!」白頭鷹當即便第一個表態道,「有你這句話,其他的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欸!那可不行!」康麻子卻是不識趣地大手一揮,滿臉笑意地說道,「白老和五爺是幾十年的老交情,自然不用把話說明。可我康麻子不是,五爺說要分我一口肉吃我當然滿心歡喜,可是你們別看我這人長的粗獷,可實際上嗓子眼卻跟個娘們似的針尖一樣細,所以我得先知道這口肉究竟自己能不能咽的下,再多問一句我咽下的這口肉究竟是一塊肥肉,還是一塊瘦肉?」
「哈哈……」鄭曉五聽到康麻子的話不由地放聲大笑起來,而後他緩緩地伸手指了指在場的眾人,其中尤其點了點韓靈兒和一眾魂宗弟子,繼而朗聲說道,「鄭某隻想各位幫我一起暫且攔住他們,不知道康麻子你的喉嚨眼咽的咽不下?如果可以,那買賣做成之後康麻子、白老、蔣家三兄弟,我一家分你們十萬金貝!至於其他前來幫忙的各山頭兄弟,鄭某願意一家分你們兩萬金貝!如何?」
「嘶!」鄭曉五此話一出,眾山匪頓時一片譁然。
要知道攔路搶劫運氣好的情況下一筆買賣也才能賺個千八百銀貝,一些小的匪眾一個月下來都未必能賺到一萬銀貝。如今鄭曉五開口便是上萬的金貝,要知道一萬金貝那可就是足足一百萬銀貝,這份誘惑放在眾山匪面前,不可不畏誘人之極。就連康麻子和白頭鷹他們這些有錢有勢的主在聽到此話之後也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不知五爺想讓我們幫你撐多久?」蔣家老大語氣凝重地問道。
「就今天!」鄭曉五言簡意賅地回答道,「也就剩下半天的時間,半天時間賺十萬金貝,對你們蔣家三兄弟來說不算是虧吧?」
「五爺痛快!」康麻子是最得意的一個,只見他滿面紅光地一口答應道,「今天我康麻子算是來對了!五爺是個爽快人,這事咱們沒的說,就這麼定了!」
「今天來的山頭河寨少說也有二三十家,五爺你要是這麼分可就等於是分出去七八十萬的金貝,看來你這樁買賣掙得不少嘛?」蔣老三話裡有話地笑道,「要不然也不會捨得拿出這麼多金貝來分給我們,你們說是不是?」
「蔣老三說笑了,我鄭曉五自從踏入兩界森林哪一天起腦袋就已經綁在了褲腰帶上,刀口上舔血過日子,掙得就是一份不要命的錢!」鄭曉五淡淡地說道,「各位和鄭某都差不多,刀口舔血最重要的是把握分寸,要是舌頭神的太長嘍,搞不好是要被快刀割掉的!」
鄭曉五這是在警告蔣老三不要得寸進尺,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又有誰會聽不明白呢?
「對了五爺,雷老虎就是被那小子殺的!」李瘸子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趕忙伸手一指陸一凡,對著鄭曉五朗聲說道,「這算是壞了咱們的規矩,您看是不是給他……」
「哪來的?」鄭曉五這是第一次將目光匯聚到陸一凡的身上,當他看到陸一凡第一眼的時候,心中便是暗吃了一驚,不為別的單憑陸一凡自然而然所流露而出的那股子處變不驚的駭人氣勢。
「南郡來的!」陸一凡淡淡地答道,「五爺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不想說的話還是不要說的好,虛偽
!」鄭曉五倒是不吃這套,口中淡淡地回了一句,「車上裝的什麼?」
「茶葉和香料!」不等陸一凡開口回答,一旁的胡全卻是率先搶話道,「五爺,我認得他們的茶莊,在我們南郡還挺有名氣的!」胡全這麼說完全是為了討好陸一凡,因為剛才玉樓的那句祁爺,已經引起了胡全的警覺,畢竟能在聖域稱自己為祁爺的人,也只有聞名遐邇的祁家商會了。而祁家商會這個字號,絕對不是他區區一個錦繡城端莊可以招惹得起的,因此抱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心思,胡全這才如此賣力的替陸一凡說話。
「你是錦繡綢緞莊的胡全?」鄭曉五一眼便認出胡全的身份,語氣頗為客氣地說道,「你們家老爺可好?」
「五爺真是過目不忘,小的佩服!我家老爺托您的福,一切安好,這次出來之前老爺還特意囑咐小人向五爺您問聲好呢!」胡全一聽鄭曉五認識自己,當即便如同得了聖旨一般覺的自己的顏面有光,說起話來底氣也更足實了。
「好!」鄭曉五輕輕點了點頭,繼而朝著陸一凡的方向微微一揚脖子,不緊不慢地問道,「你認識?」
「可不是認識嘛!」胡全搗蒜似的連笑帶答應著,「老熟人!老熟人!呵呵……」
「可他犯了我兩界林的規矩,殺了我林中做買賣的弟兄,這難不成事你也有份?」
「這……」被鄭曉五這麼一問,胡全可不敢再胡亂答應了,要知道這件事搞不好是要死人的,他若是再一味的替陸一凡掩飾,只怕今天自身難保,「這……我不太清楚……不太清楚……」胡全乾笑著擺了擺手,說著還衝著陸一凡的方向露出了一個苦瓜一樣難看的神色。那意思是我今天幫不了你們了。
「哦!劉半仙,按照規矩殺人應該怎麼著?」鄭曉五沒有理會胡全的回話,而是自顧自地問向站在身旁的劉半仙。劉半仙聞言趕忙扯著嗓子大聲說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鄭曉五輕嗯一聲便點了點頭,接著抬眼看向陸一凡,似笑非笑地說道:「聽到了吧?殺人得償命!」
「如此說來那欠債是不是也得還錢呢?」玉樓笑盈盈地回答道,「五爺喜歡講規矩,那我就和你講講規矩。五爺和在場眾山頭的大爺們這麼多年搶劫來往的商隊,加在一起金銀早已是不計其數,這算是欠了份債,那麼按照規矩來說欠債理應還錢,五爺又何時準備還這筆債呢?」
「你大膽!」李瘸子厲聲喝道,「知道自己現在在跟誰說話嗎?」
「怎麼?只准你們攔路搶劫,還不准我們說句話了?」陸一凡冷笑著幫襯道,「他們劫財搶人,我們為了自保只能取他性命,又何錯之有?」
「搶人?」鄭曉五眉頭一挑,饒有興致地問道,「搶誰?」
「我!」沐丹不知在何時冒出頭來,言辭肅穆地對鄭曉五說道,「那個雷老虎分明就是個流氓惡霸,他這種人死有餘辜!」
「可有此事?」鄭曉五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而後他轉頭問向身旁的劉半仙,「那個雷老虎真的要搶人?」
「說是有這麼回事!」劉半仙自然不敢欺瞞鄭曉五,對於鄭曉五的問話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像是因為他們蠻橫在先惹怒了雷老虎……」
「雷老虎這個混賬東西,難道他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鄭曉五似是極為動怒,其實他打骨子裡最痛恨的不是殺人,而是劫色
。畢竟在他幼年的時候,曾親眼目睹過自己的母親和三個姐姐被人虐待而死,因此這種事便成了他一生之中最不可碰觸的逆鱗,「他死了倒是逃過一切,否則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五爺息怒!」劉半仙見狀趕忙勸慰道,「這件事雷老虎確實該死,不過他已經受到了應該受到的懲罰,也算是老天有眼,所以五爺還是消消氣,為這種人不值當的!」
在劉半仙的攛掇下,周圍的眾匪紛紛出言勸慰起來,而鄭曉五的面色也在眾人的勸慰之中變得緩和了幾分。
「一碼歸一碼,雷老虎該死是雷老虎壞了規矩,可你殺人也是你壞了規矩,此事若是就這麼算了,那就算鄭某答應,在場的其他山頭老大也斷然不會答應的!」鄭曉五對陸一凡說道,「不過你的事先放在後面,待我先把正事解決了再說!」說著鄭曉五便陡然抬起頭來,目光微微眯起眺望著遠方,不一會兒只聽到密林之中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接著只見兩名五馬幫的弟兄帶著滿臉急切的魏寶大步流星地朝著這裡趕來。
一見到魏寶,陸一凡的臉色當即變的有些緊張起來,尤其是祁山更是一個勁地將自己的腦袋往陸一凡的身後藏。柳三刀和紀原等人眉頭緊皺著盯著陸一凡,他們想弄明白陸一凡眼神之中的意思,但卻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韓靈兒先是順著鄭曉五的目光看向魏寶,而後又用轉頭看了一眼陸一凡,不經意之間餘光掃到了一個勁地壓低了腦袋的祁山,一雙美目之中陡然泛起一絲恍然大悟的精光,接著臉色猛然一變,一抹緊張之色也瞬間湧上了她的心頭。
「哈哈……五爺辦事果然是兵貴神速,聽說人就在這裡,待魏某一認便知!」魏寶的步子雖然徑直朝著鄭曉五走去,但他的那雙老鼠眼卻是在不住地打量著被圍困在中間的商人夥計以及陸一凡和韓靈兒等人。
眼瞅著魏寶已經要走到陸一凡幾人身邊,而此刻魏寶的那雙老鼠眼已是注意到了故意躲在陸一凡身後的祁山,原本滿臉的笑意也漸漸凝固下來,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之中也閃現出一抹思量之色。整個人情不自禁地朝著祁山的方向轉了過去,看這架勢是快要把祁山給認出來了。
「偷了本宗主的東西竟然還敢在這裡露面!柳三刀,現在給我殺了這個可惡的蟊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極,韓靈兒卻是突然冷喝一聲,而安靜的場面瞬間便被她的聲音所驚擾,包括魏寶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可恰恰就是在眾人一愣神的功夫,柳三刀卻是已經身如鬼魅一般閃到魏寶身後,迅速踢出的兩腳便踹開了擋在魏寶左右的匪眾,接著眾人只聽到『噌』的一聲輕響,長刀出鞘的同時,銀光卻已然是一閃而過,鋒利無比的刀鋒夾雜著一絲絲破空之音直接割向魏寶的咽喉。
「他要殺人滅口,阻止他!」
此刻,反應最快莫過於鄭曉五,就在柳三刀動身的時候他便是口中發出一聲暴喝,接著整個人已經徹底消失在了原地,瞬息之間一道光影便是自上而下閃過半空直取柳三刀的天靈蓋,一馬一刀乃是鄭曉五的看家本事,被逼到瞬間使出這一招也足以顯示出鄭曉五此刻的內心是何其緊張。
兩把刀,來自兩個方向,朝著兩個目標,幾乎同時浮現在眾人的眼前。
柳三刀和鄭曉五,兩個都是玩刀的絕頂高手,而且幾乎是同時拔刀出鞘。
究竟,他們誰能更快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