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魂記 第七百七十一章:皆在局中

    二十二天前……

    柳三刀與蕭柳依成親後的第四天,也是彼青元桃死後第二天。`樂`文``.

    面對玉樓的鬱鬱寡歡,陸一凡只好親自出馬從中調和,費盡口舌終於平息了沐丹對玉樓的不滿,二人終於和好如初,也讓陸一凡放下了一個心結。連續幾天裡玉樓難得如此身心俱佳,故而今夜特意請陸一凡來房中痛飲一場。

    酒過三巡已至夜深人靜,玉樓不由地神色一正,道:「一凡,魔域君無戒暗懷鬼胎,我的建議是……」說罷,玉樓將手比作刀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划過,其中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就是殺無赦。

    陸一凡對玉樓的建議卻是頗有猶豫,搖頭道:「玉樓,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與君無戒為敵,他畢竟曾在危難之際救過我們一命。」

    「一凡,當日君無戒出現在金陵城並非真的為了救我們,而是為了他自己。」玉樓正色道,「莫要忘了,當日君無戒一門心思想讓你和蘇邪單打獨鬥,是因為他深知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的結局。那天他幫我們,只是不想看著蘇邪一家獨大而已,說到底他是在利用你對付蘇邪。」

    「你說的都對。」陸一凡眉頭緊皺,坦言道,「但不管君無戒當時處於何種私心,那都無法改變他救了我們一命這個事實。利用我也好,為了防止蘇邪一家獨大也罷,我們的確是因為君無戒的出現才躲過一劫,所以不管承認還是不承認,君無戒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如今只聽彼青元桃二人的一面之詞便要和救命恩人反目成仇,我實在是做不到!」

    「一凡,你怎麼又犯了婦人之仁的毛病?」玉樓直言不諱道,「難道你忘了你的目的是什麼嗎?君無戒這種人表面迎合,實則暗藏禍心,此人不除早晚必成大患。」

    「他有錯,但罪不至死。」陸一凡頗為糾結地說道,「他當初為了對付蘇邪肯幫我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如今他眼看我的勢頭已經隱隱然要成為第二個蘇邪,因此設法阻撓也未曾改變過他自己的立場,想想難道不是情有可原嗎?」

    玉樓點頭道:「此事對君無戒來說的確情有可原,但對你來說卻是絕對不容有失。一凡,我知道你重情重義,不想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痛下殺手,但眼下的局勢已是刻不容緩,你不除掉君無戒,他必定會成為你最大的阻礙,甚至比尹千秋還要麻煩。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深秋為期如今已經快要入夏,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耽誤?」

    陸一凡眉頭緊鎖,灌了一杯酒下肚,緩緩說道:「玉樓,倘若我有辦法讓君無戒知道我與蘇邪其實是不一樣的,那他與我之間就能化敵為友,說不定讓魔域臣服還能不費吹灰之力,這樣豈不是更好?」

    玉樓苦笑道:「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君無戒是什麼人?數百年來都是唯我獨尊,如今他又豈會令魔域臣服在你之下呢?」

    「你只要回答我如果此事能成那是不是一種好辦法?」陸一凡再度問道。

    玉樓看著態度堅決的陸一凡,心中深知陸一凡心意已決,不由地猶豫再三,之後方才緩緩點頭道:「如果真的可以改變君無戒的心意,那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說著,玉樓猛地抬起頭來,急聲勸阻道,「一凡,正所謂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君無戒已經對你起了一次對抗之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這一次他能假意效忠,但難保不會為以後埋下禍根?」

    陸一凡目光誠懇地看著玉樓,鄭重道:「玉樓,你說的一切我都不可否認,而且我也知道你說的都對。但君無戒於我畢竟有救命之恩,甚至包括你們也都是因為君無戒才能活下來,我陸一凡絕不能做那種恩將仇報之人,他君無戒今天可以對我不仁,但我不能因為一個模稜兩可的事情而對他不義。不過我也不會對你的憂慮置之不理,所以我已經決定,先給君無忌一個機會,至於最終是生是死就讓他自己去選擇吧!」

    「你想試一試君無戒?」玉樓何其聰明?一下子便切中了陸一凡話中的要害,疑聲道,「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心安的話,我同意!」

    「發生彼青元桃這種事情,完全是因為君無戒還不了解我的真實用意,所以才會魯莽犯下錯事。」陸一凡道,「所以我決定將我的苦衷告訴君無戒,看看他還會不會繼續與我為敵。倘若他執迷不悟仍舊要阻撓我,那我權當大恩已報,再殺他也絕不會心慈手軟。但倘若他能及時悔改,那我豈不是免於錯殺一次無辜?」

    玉樓眼神複雜地看著陸一凡,緩緩點頭道:「既然你已經決定,那便如此吧!但我總認為君無戒此人陰險毒辣,絕不是善良之輩,這次就看看你我到底誰看的准。」

    陸一凡聞言欣慰一笑,話鋒一轉,道:「雖然我有意試探君無戒,但究竟要如何試探還要玉樓你幫我出個主意。」

    玉樓聞言不禁苦澀一笑,思量片刻方才張口道:「正所謂雪中送炭難,但落井下石容易,既然要試探君無戒那就試探的徹底一些,只不過我這個辦法或許要暫時委屈一凡你。」

    「無妨!玉樓快說!」陸一凡一聽頓時便來了興趣,忙追問道。

    「祁家商會尚且能在三聖山安插眼線,那我料定君無戒一定也已經在三聖山內安插了自己的探子。」玉樓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不急不緩地說道,「彼青元桃畢竟是三聖山的二宗主和三宗主,很多時候他們不好直接出面與君無戒聯絡,因此三聖山內至今一定仍舊暗藏著君無戒的心腹。只不過我們在明,而他們在暗,我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在君無戒的眼皮子底下,故而你我絕不能輕舉妄動。」

    陸一凡緩緩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那我們該怎麼做?」

    「將計就計。」玉樓笑道,「君無戒會懷疑三聖山的一切,但絕對不會懷疑的就是他自己暗中安插在三聖山的探子,所以我的辦法首先就是要藉助君無戒自己探子的眼睛和耳朵,用君無戒自己的人來騙他自己。」

    陸一凡眉心微微一皺,若有所思地反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在三聖山演一場戲給君無戒的探子看?」

    「正是!」玉樓點頭笑道,「而且戲碼我都想好了,就叫『孤家寡人』!」

    「此話怎講?」陸一凡不解地問道。

    「一凡,我要讓你在君無戒探子的眼皮子底下變成一個孤家寡人。」玉樓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如今你身邊的人有我、柳兄、鄭五爺,我們每個人都代表著一股勢力,而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我們這些人全都離你而去。」

    「柳兄如今已經坐了靈域魂主,他要繼續留在靈域替我掌控大局,他一定不能再跟隨在我左右。」陸一凡一邊思索著一邊緩緩說道,「至於五爺,我可以讓他帶著繼棠、梓棠兄妹先回聖域,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交代給他去做,這樣一來他也會離我而去。至於你嘛……你玉樓公子是我陸一凡的智囊,如今已是天下人皆知,如若你不離開,我永遠都不會變成一個孤家寡人。」說著陸一凡還不禁衝著玉樓露出一絲無奈地苦笑。

    玉樓點頭道:「我已經給自己想到了一個辦法離開,我非但要離你而去,而且我離你而去這場戲還是騙過君無戒的重中之重。」

    「什麼辦法?」陸一凡迫不及待地問道。

    「還記得昨夜鄭秦和沐丹說過什麼嗎?」玉樓不答反問道。

    陸一凡稍作回憶,點頭道:「昨夜鄭秦對沐丹說我們在設計謀取她父皇的靈域大權,說我是一個野心勃勃攻於心計的偽君子,還說……」

    「這就夠了。」玉樓笑道,「昨夜沐丹當場便駁斥了鄭秦的話,並非是因為鄭秦所言是憑空捏造的誣陷詆毀,而是沐丹對你有著絕對的信心,知道你絕不是那種野心勃勃的偽君子,也不會真的想奪走她父皇的權力,雖然她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但她仍舊選擇義無反顧的相信你。鄭秦會誤解你,也是因為他不了解你,更不相信你而已。」


    一提起昨夜的事,陸一凡便不由地感到一陣心暖,昨夜沐丹當著鄭秦的面表明無論發生麼事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自己,哪怕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或許會有損沐鼎陽的權勢,甚至自己都不能給沐丹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但她仍舊選擇站在自己這邊,這種相濡以沫的真朋友令陸一凡倍感珍惜。

    陸一凡神色一正,疑惑地問道:「你說這些和騙過君無戒的眼線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玉樓道,「要讓我離你而去,讓你徹底變成一個孤家寡人。那就要讓沐丹不再相信你,相反還要讓她和鄭秦有一樣地想法對你滿心怨恨,甚至對你的怨恨要比鄭秦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的意思是說要讓沐丹聯合我們一起演一場戲?」陸一凡低聲問道。

    「這場戲要足夠逼真,而且還要足夠轟動。」玉樓不可置否地點頭道,「這場戲只能有三個人知道真相,而這三個人就是整場戲的主角。你、我,還有一個就是沐丹!」

    「那其他人呢?譬如柳兄和鄭秦督主?」

    「他們知道了反而演的不好,就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能演的逼真。呵呵……」玉樓神秘地笑道,「難道一凡你忘了之前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是怎麼在蕭鴻飛面前演完那場戲的?」

    陸一凡聞言一愣,繼而與玉樓相視一眼,二人皆是哈哈大笑。

    「一凡,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現在的三聖山里誰是人誰是鬼,所以稍後從你走出這間屋子開始,我們的好戲就開始了。」玉樓道,「我會暗中告訴沐丹並和她講明一切,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收拾好心情,準備好做一個眾叛親離的孤家寡人去試探君無戒便可。」

    「好一個雪中送炭難,落井下石易。」陸一凡感慨道,「你是想讓我以最孤立無援的姿態出現在君無戒面前,倘若他對我真的心存不軌,那便是對付我出手的最佳時機。」

    玉樓點頭道:「不錯!我會暗中帶人跟著你,只要君無戒一有異動,我保准他萬戒宗即刻便會後院失火,讓他不能集中精力對付你。事後你去魔域皇城的三步間客棧,我會去那裡找你。」

    陸一凡笑道:「玉樓,你似乎已經認定了君無戒會對我不利,但我想的恰恰與你相反,我認為他不會為難我,反而在聽完我說的苦衷之後還會理解我,甚至是轉過頭來支持我。」

    「但願吧!」玉樓嘆息道,「其實這場戲我不僅僅要演給君無戒看,也同時要演給尹千秋看。他對你的防範越是疏忽,你執掌仙域的事才越容易成功。」

    「玉樓用心良苦,我卻總是處處給你找麻煩,真是難為你了。」陸一凡頗為愧疚地對玉樓說道。

    玉樓則是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道:「你我之間無需多言,但凡是你決定地事情,無論結局如何我都會支持到底!輪忠心,柳三刀若排第一個,那我玉樓絕對敢排第二個!哈哈……」

    陸一凡感動地點了點頭,幽幽地說道:「但願這次君無戒不要讓我失望才好。玉樓,這場戲你打算什麼時候演?」

    「事不宜遲,就明天傍晚吧!」

    ……

    三步間客棧內,玉樓果然如約而至,對他的出現陸一凡也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一切盡在計劃之中。

    「一凡,你可知道暗中跟蹤你的那兩個人是誰?」玉樓開口說道,「他們兩個是萬戒宗內大名鼎鼎的遁地虎和隱天龍,自幼修煉的功法就是跟蹤尋人的本領,君無戒派他們兩個在暗中跟蹤你足以說明此人心裡有鬼。若非我察覺事有不妙,先派了財通神去引開他們,只怕今夜你我就見不到面了。」

    看著玉樓信誓旦旦的模樣,陸一凡不禁微微一笑,道:「君無戒已經向我表明忠心,只待我令仙域臣服之後他自會對我俯首稱臣,至於他會派人跟蹤我,其實我也早就料到了,畢竟他也不想步寂凌天和蕭鴻飛的後塵,無論是死還是失權,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你把自己的苦衷告訴他了?」玉樓聞言一愣,頗為驚訝地問道。

    陸一凡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他先對我坦誠相待,挑明了彼青元桃之事的確是他所為,我才決定原諒他。」

    玉樓眉頭一皺,道:「一凡,你為何寧可把自己的苦衷告訴一個外人,也不肯告訴我和柳兄呢?」

    「正因為他是個外人,所以我才會告訴他。」陸一凡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之後不等玉樓再問便迫不及待地話鋒一轉,笑問道,「沐丹如何?那天晚上她聲淚俱下的模樣著實把我嚇到了?」

    「哈哈……」玉樓一提起沐丹神色頓時輕鬆了不少,笑道,「她還專程讓我問問你,那天晚上她表現的怎麼樣?有沒有露出破綻?」

    「當然沒有!」陸一凡鄭重其事地說道,「就算我事先知道她相信我,這都是一場戲,但還是被她嚇到了,那天晚上我真以為她對我恨之入骨。還有你,你也著實把我驚到了,想不到你竟然還有如此天分。」

    「騙人的把戲談何天分?」玉樓苦笑道,「你莫不是在嘲笑我會騙人吧?之前有過柳兄的教訓,所以我才事先把一切先告訴你。如若不然,我只和沐丹來演不告訴你真相,你一定演得更加逼真。」

    「知道真相尚且直戳心底,倘若我一無所知只怕會被你們活活嚇死不可。」陸一凡趕忙說道,「以後這種事千萬不要瞞我,其實我演戲也還是不錯的。」

    「表情做作,略顯浮誇!」玉樓故意雙手抱胸微微眯起眼睛,擺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戲謔地點評道,「那天晚上我和沐丹都感受不到和你有內心地溝通,你只是浮於表面,有形無神。一凡,不是我說你,你似乎根本就不會演戲嘛?」

    「是是是,你們兩個只顧自己內心溝通了,哪裡還會顧得上和我有什麼溝通?」陸一凡附和著笑道,繼而神色一正,道,「今天見到你,我的心也總算踏實了,否則我總有一種那天你們是假戲真做的錯覺。」

    「話雖如此,但沐丹畢竟還在承受著來自沐家的巨大壓力,希望一凡你能早日給她一個完美的答案,也好讓她知道自己沒有信錯人!」玉樓正色道,「遁地虎和隱天龍很快就會回來,我得準備走了,君無戒本來該殺,但你既然已經決定放過他那就算了。接下來仙域之事你意下如何?」

    「玉樓,我不殺君無戒並非是心慈手軟,而是我念及他的救命之恩想給他一次機會。雷霆手段固然重要,但我仍想以德服人!」陸一凡說罷眉心微微一皺,一股淡淡的殺氣自眼中一閃而過,繼而冷聲道,「至於仙域……尹千秋可以不殺,但東華宮四仙尊和東華宮大弟子凌鶴殺我魂宗弟子無數,還幫著蘇邪殺了風成凰嫁禍於我,他們必須死!」

    玉樓聞言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兵分兩路,你只管去仙域東華宮找尹千秋問罪,其他的事交給我來安排。」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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