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719柳三刀邁步走到陸一凡身邊,望著眼前破敗不堪的巨大牌樓,眼中充斥著一抹濃濃的懷念之色,仿佛今時今日的這一刻令他忽想起了曾經的什麼往事似的。
「這一切恐怕還要追溯到幾百萬年以前,正如你所聽到的那些支離破碎的傳聞一般,當年這裡真的出過一位絕世強者,而他因為在西南荒漠一帶成功抵禦並擊殺了領兵前來入侵聖域的麒麟王,而被當時的聖域領皇敕封為『西皇』,他的名字叫做冥遠。而當時跟在冥遠身邊的還有一位忠誠的僕人,此人便是我柳氏一族的老祖宗,柳元!」柳三刀一邊回憶著一邊解釋道,「傳說當年柳元老祖不到二十歲便已經跟在冥遠的身邊,鞍前馬後盡忠職守,至死不離,當時的冥遠就已經年過百歲了!後來在柳元老祖四十六歲的時候,獸域大軍進攻聖域,一代強者麒麟王橫空出世,企圖主宰五域,而當時冥遠為了保護聖域領皇乃至整個聖域大陸的安危,決定獨自去迎戰麒麟王以及它那數十萬獸域大軍的時候,身邊也只帶了柳元老祖一個人而已,由此你應該能明白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是何等的親近了吧?」
聽到柳三刀的話,陸一凡幽幽地點了點頭,當他再度注目眼前的這座證德峰以及仰視整座西皇祠的時候,似乎又看到了當年冥遠在這裡修行,柳元侍奉在左右的場景。
「而我之所以會知道這麼多,是因為在我柳氏一族一直都有代代相傳著一本『柳氏家志』,這本家志便是從柳元老祖那裡流傳下來的,裡面清楚的記載了西皇冥遠以及我柳氏一族的一切。據家志所述,西皇冥遠是一個極其低調的強者,在他與麒麟王展開那場曠世之戰前,整個聖域大陸甚至都未曾有人聽說過他的名字。冥遠一生都隱居在這西皇山之中,即便是在被封為西皇之後,他依舊隱居於此,常年閉關修行,從來不爭名逐利,也不會主動與人相爭。」柳三刀繼續說道,「也正因為西皇冥遠的深居簡出,他才會漸漸被人們所遺忘,以至於如今的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曾經在聖域大陸之中還有過這樣一段歷史!數百萬年對於聖域之人來說絕對是一個可以忘卻一切的時間,我敢說就連如今的皇城之中,都未必有對當年那件事的清晰記載。」
「然後呢?」陸一凡好奇地追問道,「冥遠被封為西皇之後,一直帶著柳元在這裡隱居,柳氏一族代代相傳一直延續至今,那西皇冥遠呢?他有沒有後人?」
聽到陸一凡的話,柳三刀的眼神陡然一聚,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卻又不禁遲疑了片刻,最終方才緩緩地搖了搖頭:「西皇冥遠有沒有後人,這個問題恐怕我回答不了你,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陸一凡不由地感到一陣詫異,「柳元不是一直跟在冥遠身邊嗎?那冥遠有沒有後人,難道你們的柳氏家志中沒有記載嗎?」
「沒有。」柳三刀苦笑著說道,「因為就在西皇冥遠與麒麟王大戰之後的第十四個年頭,也就是在柳元老祖六十歲的時候,西皇冥遠就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冥遠竟然死了……」陸一凡難以置信地說道,「如同冥遠這般強者難道只活了區區百餘年嗎?」
「不!」還不待陸一凡的話音落下,柳三刀便搖頭說道,「西皇冥遠並沒有死,而是他那時便已經將魂力修煉到至高境界,突破之後魂力晉升為神力,並獲得神格,最終超脫了婆娑五域世界……換句話說,西皇冥遠在那個時候便已經修煉成神了!」
「修煉成神?」陸一凡一臉茫然地看著柳三刀,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什麼神?就像是芸芸大眾他們所燒香敬拜的神明嗎?」
「應該是!」柳三刀點頭應道,「西皇冥遠獲得神格之後,便徹底超脫了婆娑五域的束縛,傳說是去了淨琉璃世界,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神明存在的世界。」
「你在說什麼笑話?」陸一凡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說道,「神明不過是人們臆想出來的東西罷了,燒香敬拜以求平安富貴,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我也從未見過真正的神明,所以我沒辦法反駁你的話,但我始終相信神明是存在的!」柳三刀義正言辭地說道,「而西皇冥遠便是在數百萬年之前修煉成神的。」
「你憑什麼?難不成就憑你那本流傳了幾百萬年的柳氏家志?」陸一凡眉頭緊鎖地反問道。
「三千世界,萬道冥冥,即便沒有柳氏家志,我也相信……」
「等一下!」就在柳三刀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陸一凡卻突然出言打斷了柳三刀的話,因為他的腦海之中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便是無常,「無常大人能降下天恩,能看破世俗,甚至還能身兼無數神品功法,我一直將他視為冥冥之主,難不成他就是顯了靈的神明……」
陸一凡的喃喃自語令柳三刀聽的雲裡霧裡,他並不清楚陸一凡口中所反覆念叨的『無常大人』究竟是誰。
「如果無常大人真的是神明,那西皇冥遠也就真的有可能修煉成神……」陸一凡今日的所見所聞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原本的認知,在曾經的陸一凡心中,神明這個玩意不過是個糊弄人的一尊尊泥像罷了,他從來不曾叩拜過什麼神明,可當他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串聯起來之後,竟是令他原本那顆堅定的心有了些許的動搖,「有沒有可能,西皇冥遠就是無常大人呢?可是不應該啊……我曾經在接受天恩的時候問過無常大人是不是九天之外的傳說中的神,可當時無常大人並沒有承認……」
「什麼無常大人?」柳三刀忍不住心頭的疑惑,不禁開口問道,「他是神嗎?」
「我不知道,我曾獲得天恩,而我所修煉的功法便是無常大人賜給我的……」
「那他就絕對不可能是神!」柳三刀愈發肯定地說道,「據柳氏家志記載,神只能生活在淨琉璃世界,是根本就不可能降臨到婆娑五域世界之中的,因為婆娑五域之中魂力為天。而神所用的神力是根本就不能在婆娑五域之中施展的。這是天道,如果違背了天道,那就要遭受極為嚴酷的天罰!」
「什麼是天罰?」陸一凡好奇地問道。
「天罰……天罰就是冥冥之中的懲罰,對於違背天道之人的懲罰!」柳三刀拼命地想著用什麼樣的詞解釋才說的通,「比如五雷轟頂,比如萬劫不復之類的!」
「算了,神明之說我先不與你爭辯,即便你再說有,我再說沒有,我們兩個人也都沒有辦法證明!」陸一凡笑道,「你還是繼續說你想要告訴我的事情吧!」
「恩!」柳三刀點了點頭,而後思索了片刻方才繼續張口說道,「據說此地便是西皇冥的成神之地,而這座證德峰上的『證德『二字,也是當時西皇冥遠在離開之時親自刻上去的。西皇冥遠成神而去,在柳元老祖看來無異於永遠的離開了人世,而柳元老祖為了表達對西皇冥遠的懷念與忠誠,便傾盡財力在此修建了這個西皇祠,並將西皇冥遠的塑像和靈位擺放在其中,以供後人祭拜!而柳元老祖還下令,柳氏族人將世世代代在此守護西皇祠,就算是世代為西皇冥遠守陵了!並且柳元老祖還在西皇祠建成之際,歃血起誓,柳氏後人世世代代都要忠誠於冥遠神族,奉冥遠神族為永生之主,柳氏後人永生永世不得背叛,要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柳元對西皇冥遠的忠義果然令人敬佩!」陸一凡感慨道,「所以幾百萬年過去了,柳氏一族中間已經傳了無數代人,都從未離開過西皇山?」
「不錯!」柳三刀點頭說道,「老祖宗的教誨和誓言現在就刻在西皇祠的柳元祖堂之中,供我們後世之人世代瞻仰,並引以為戒,我等即為柳元老祖的後人,又豈能大興不孝之舉呢?」
「看來不只是柳元一人忠義,滿門柳氏族人皆是忠義之人啊!」陸一凡的心中對於柳三刀的好感不由地提升了許多,對於這樣恪守孝道,恪守祖訓的忠義之人,陸一凡打心眼裡是敬佩的。
「幾百萬年之間,西皇祠也曾名聲大震於聖域,前來西皇祠祭拜祈求西皇冥遠的善男信女數不勝數,而這些人所捐贈的香油錢也讓柳氏一族逐漸富裕興旺起來,可以說這幾百萬年以來,柳氏族人雖然是以守陵人的名義居住在西皇山中,可實際上西皇祠也為整個柳氏一族帶來了無盡的富貴與榮華,人丁也自然興旺發達起來,傳說最鼎盛的時候我柳氏一族直系加上旁系,一共曾達到數千之眾。」柳三刀笑著說道,「或許這正是西皇冥遠的庇佑之功。」
「那為何今日……」陸一凡的話說到這裡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因為他看向四周一片荒涼的詫異眼神就已經說明了內心的一切不解。
「實不相瞞,聖域之中記得西皇冥遠的人雖然越來越少,但在西皇山周圍乃至西南這一帶依舊還算是小有名氣,而由於前來西皇祠上香祈求之人,大都能心想事成,因此每年倒也不乏有人來此祭拜捐贈,也由於西皇祠很靈,所以香火一直都還算旺盛。我柳氏一族雖然沒有曾經的興旺,但好在也能生活下去。」柳三刀的話說到這裡不禁苦笑一番,「只可惜天意弄人,大概是在十六七年前吧,前來西皇祠上香祈求之人非但不再如以前一樣心想事成,反而回去之後還會有諸多災禍,人們便傳聞西皇祠遭受了上蒼的詛咒,而西皇冥遠也不再降幅世人,誰再來祭拜誰家就會遭受大災大難。說來也是奇怪,據我柳家祖上相傳,西皇祠一直都很靈驗,可不知怎的十六七年前竟會突然變成這樣,一時間謠言四起,說什麼的都有,而人們也對西皇祠是唯恐避之不及,別說前來祭拜了,就算是路過西皇山恨不能都要繞著這座證德峰走!而沒有了香火供奉,就等於斷了我柳氏一族的生路,族內也開始變得蠢蠢不安起來,日子越過越窮,尤其是在這西皇深山之中,這麼多人吃的喝的用的幾乎樣樣都缺,緊接著就開始有柳氏旁系擅自離開這西皇山,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漸漸地,這裡最後也只剩下了我爹娘和我三個人,我爹是柳氏正宗嫡傳,而我也自然而就是柳氏正宗嫡傳。最可氣的是後來連我娘也離開了我們,在一天夜裡偷偷離開了西皇山,我爹本就因為族內的分崩離析而傷心不已,為此更是大為動怒,最後便是一病不起,在我六歲的時候便撒手人寰。爹死了之後,這繼續堅守西皇祠的使命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我柳三刀的頭上。」
「沒想到你的身世竟然如此苦不堪言,你一個人獨自生活在這深山老林之中,只怕也是吃盡了苦頭吧!」陸一凡感慨地說道。
「還不錯!我和我爹不一樣,我爹一向以仁義為做人之本,最後落的家破人亡。而我卻早就已經看清了人性的卑劣,因此我可以為了活著不擇手段,殺人搶劫的事基本上我都做了個遍。今日我吃的、喝的甚至連穿的,都是這麼來的!不是搶來的,就是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的。」柳三刀對於自己的身世疾苦反倒要比陸一凡樂觀多了,也灑脫多了,「好在老祖宗一脈傳一脈流傳下了這把斬月刀,外加上一本《柳氏宗訣》才讓我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本事。」
「《柳氏宗訣》?那是什麼?一門外功秘籍嗎?」陸一凡疑惑地問道,「我在你的身上感受不到半點魂力的波動,莫非你修煉不了魂力?」
「三千世界,修行有八萬法門,魂力修行不過是人所共知的一種罷了!我柳氏自柳元老祖開始便不懂修行魂力,一直修煉的都是這《柳氏宗訣》,你們說他是一門外功秘籍,那就是一門外功秘籍吧!」柳三刀滿不在乎地笑道,「外功練好了依舊可以登峰造極不是?」
「可你要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外功高手都要強!甚至比我見過的魂王強者還要強!」陸一凡連連稱奇道,「天底下竟然還有你這麼強的外功高手,我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我的《柳氏宗訣》很簡單,只有四個層次!分別是天、地、玄、黃,如今我已經達到了地級境界,莫說是魂王,就算是魂皇我柳三刀也絲毫不懼!」柳三刀頗為不屑地說道,似乎他對於魂力強者有一種天生的蔑視。
「嘶!」陸一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能堪比魂皇的外功高手,這簡直就是古今奇聞,陸一凡心中暗暗揣測這柳三刀所修煉的《柳氏宗訣》定然不會是一本外功秘籍這麼簡單,定然還有他所不能理解的神奇所在。
而最讓陸一凡感到詫異的是,柳三刀所修煉的這門柳氏宗訣,其中的境界劃分竟是和自己的誅魂功法如出一轍,皆是分為天地玄黃四境,難不成天底下還真的有這樣的巧合嗎?
看著滿面沉思之色的陸一凡,柳三刀目光緊緊地審視著他,那副神情似乎是想要把陸一凡的心思看穿一樣。
「你說了這麼多我真的感到很不可思議!」陸一凡突然張口說道,聲音之中竟是帶有幾分倦意,「但我能感覺的到,你說了這麼多都不過是個鋪墊而已。你始終沒有說出自己真正想要說出來的話!」
陸一凡話音一落,漆黑的雙眸便是直直地看向柳三刀,此話更是令柳三刀的心頭不禁一顫,他沒想到自己非但沒能看穿陸一凡的心思,反而還被陸一凡看穿了隱晦所在。
「不錯,我告訴你西皇冥遠的事情,告訴你柳氏一族的事情,並非是我閒的無事,而這一切都是我有意告訴你的!」柳三刀神色一正,他決定不再在陸一凡面前繼續隱瞞了。
「為何要告訴我?」陸一凡突然問道,語氣之中竟是有幾分審問之意,「你可知道我和這一切究竟有什麼關係?」
「我……」柳三刀躊躇不已,繼而朗聲說道:「你跟我進來,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說著柳三刀也不管陸一凡是否同意,便一把抓起陸一凡的胳膊,大步流星地朝著牌樓之內走去,直接跨過了那已經顯得破舊不已的祠廟大門,而在進入廟門之內的第一進院落的正北方有一處不大的殿宇,殿門之上掛著的匾額上,寫著的赫然正是柳三刀之前所說的那個「柳元祖堂」。
祖堂之內一片昏暗,由於沒有香火供奉因此殿內似乎還隱約傳來一陣陣青苔發霉的氣息,大殿兩側更是結滿了蜘蛛網,整座殿堂之內也唯有正中間擺放著的一尊盤坐在蒲團上的泥像雕塑還算乾淨,這尊雕塑幾乎已經可以用面目全非來形容,身上原本的油彩早就已經斑駁地露出了灰白的底色,面貌更是在歷經長年累月的滄桑之後變得模糊不清,眼睛鼻子幾乎已經被磨平了,大致能看出是個留著小鬍子的中年人模樣。
而在整個大殿的四面布滿蜘蛛網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個又一個的靈位牌,打眼一看少說也有上千個,至於上面寫的字早就已經看不出來了,根本就分不出那個牌位供奉是哪個祖宗。
「這些都是我柳氏一族的先祖,這只是一少部分,更多的人並沒有被供奉在此!」柳三刀環顧著殿內的一個個牌位,張口說道,「陸一凡,你知道當年柳元老祖為什麼會立下重誓,要我們柳氏一族子子孫孫都堅守此地,為西皇冥遠守陵嗎?他明知道世世代代在此守陵意味著何等的孤苦與寂寞,可老祖依舊堅毅如此,除了因為老祖對西皇冥遠的忠誠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陸一凡面色凝重地問道。
「那就是為了堅守完成一個約定,一個在數百萬年之前,西皇冥遠和老祖之間定下的古老約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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