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約之刃 第十章 偶遇的過客
「神聖王國出產的燕麥酒不像懷斯特帝國的所託琅（一種點火就能著的烈酒）那樣猛，也沒有精靈果酒多變，它最大的特點是醇厚，並在此基礎上略帶苦澀，就像這裡教會中的訓誡一樣張弛有度...不得不說這酒的意義還真是深刻啊~」艾露尼坐空桶上侃侃而談，在她周圍，安娜和烏朗托雅早已不勝酒力，雙雙趴在大桌上做春秋大夢了。
旁邊的酒客對此女的酒量紛紛咋舌，他們弄不明白這兩大桶酒都被喝哪去了，難道說這是魔法師的一項實驗，還是鍊金術師又推出了新的藥劑？不管怎麼說，艾露尼真的有些醉了，她外放的酒氣將四周的客人逼退，人們恨不得快點逃離這逼人的壓力，正在此時，一雙乾枯、骯髒的手拿著小半杯濁酒摸到了艾露尼的桌子邊緣。
「小姐總結的真是犀利，咕咚咕咚...哈！其實燕麥酒在過量飲用後，那種苦澀的滋味會讓人回味無窮，真是期待又不乏惆悵，就像回家一樣！最後與其說是苦，倒讓人感到沁入心脾的甜啊！！」艾露尼桌旁，一個身著舊教服、頭髮亂蓬蓬的老修士靠過來說。
「噢？這倒是第一回聽說，好像...還真有那麼點感覺~老闆，再給我們上一桶加冰的燕麥酒！」酒吧老闆一聽艾露尼還要酒，差點沒跪地上，但沒辦法，他只能打發夥計再給她一桶——其實老闆並不怕這個女牧師不給錢，而是怕此溺死在店裡！但本著顧客就是創世神的原則，他還能把她們趕出去嗎？
不一會，冰鎮好的酒桶被夥計抬上來，那湊過來的老修士見到剛從冰窖里拿出來的上等佳釀時眼睛一亮，從酒桶圓潤的外形和散發出來的氣息來判斷，裡面的東西絕對不摻一絲雜質！艾露尼掰開酒桶的塞子道：「你好，老先生，我叫艾露尼；二級流浪牧師，請問您的尊姓大名？」
「哦，神聖王國三級修士，弗蘭克·讓·阿里斯托。」老酒鬼淨盯著酒桶了，聽到對方問才反應過來介紹自己，不過他這扮相也未免太寒酸了些，雖說身穿神聖王國的修士袍，但那上面至少有四五個補丁，其餘沒訂補丁的地方也髒兮不堪，就像剛從廢料廠里拽出來的一樣；然後他的頭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洗了，整個人灰頭土臉，眼睛旁邊還殘留著昨夜的眼屎！與其說他是修士，倒不如稱他為老叫花更為妥當！
可能是驗證了老叫花的外號，這傢伙瘦骨嶙峋還滿身酒氣，五十多歲的外表鬍子拉碴，那個代表著神職人員的聖十字徽章上居然因為保養不佳而駐滿了鏽污！但眼神毫無光澤的他居然是神聖王國的三級修士！這也太扯了吧？！
事實上的確如此，老弗蘭克整天不修邊幅並且以酒為伴，沉迷於俯仰之間。但傳聞中他曾是位優秀的修士，可現在說出去又有誰信呢？他嗜酒如命，身為神職人員當然沒有太多的收入以供開銷，所以經常能看到他為賒一杯劣酒而腆著老臉和夥計磨上一整天，說出去還真給同行們丟臉...有一次還被酒店夥計要債要到了教堂里！為此當地的黑衣主教恨得他牙根痒痒......
如此這般，今天的老酒鬼面又臨著尷尬的問題——他的酒不夠了...弗蘭克望向夥計，不過對方已經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這才下午，難道又要面對冰冷的牆壁呆坐一天嗎？還是腆著老臉再去討夥計高興來一杯攙著水的劣質酒？無奈的老弗蘭克梗著脖子向四周張望，只見酒吧靠裡面的人群向外聚成一個圈以遠離做在最裡面的客人。
那是一群外國來的年輕小姐，看她們的樣子應該來自傭兵團，其中更是有半精靈！（在自然位面，有精靈加盟的傭兵團少之又少，而歷史上精靈參加的世俗組織也是屈指可數）這還不算什麼，她們這一頓飯還真是奢侈！那幾個外國女人一連點了兩大桶最高品質的燕麥酒！乖乖，奢華至極啊......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像這樣的大肥羊可不是每天都能碰到，老弗蘭克知道今天的酒有著落了，於是就趁其他客人離席的時候摸到她們的座位上去，然後再用一句不高不低的酒後語跟其中的女牧師產生共鳴，最後就像現在這個樣子——他正用一雙發綠的眼睛盯著冰鎮燕麥酒桶，想想自己有多久沒喝到如此極品的酒了？這要和原來的濁酒相比，桶中裝著的絕對是液態黃金！！那醇厚的香氣怎能不讓老傢伙動容？
縱然艾露尼有些醉了，不過對方從一開始慢慢踱到桌旁，到現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全落在了眼中。話說請老修士喝酒是有原因的，因為艾露尼從對方身上看到了原來的自己——那時她還是個不太合格的小牧師，同樣因為沒錢，她也在酒吧中蹭酒，可能自己比較漂亮的緣故，所以成功的機會大上很多，可眼前的老修士可沒那種資本，艾露尼這才動了惻隱之心。
「老先生請坐，見到您是一種緣分，我們喝一杯。」艾露尼對老修士報以善意的笑容，反正安娜和烏朗托雅那兩個丫頭早夢遊去了，正好多一個不多，老頭的穿著雖然粗糙不堪，但從酒氣上看應該是同道中人...這樣想著，她從旁邊拿起空杯，給老修士倒上冰鎮的燕麥酒。
弗蘭克原以為女牧師會對他冷眼相待，他不是能言善道的人，正準備儘可能地放低身段去乞求一杯冰涼的麥酒，沒想到對方先一步做出了動作。
他看著眼前的酒杯，兩個冰塊浮在杯中相互磕碰著發出悅耳的響聲，金黃色的酒液中還滾動著渾圓飽滿的氣泡，那些在杯底的小氣泡終究會浮上來變大，再打出一個漂亮的漣漪...由於是剛從冰窖中取出來的，所以這液態黃金還冒著白蒙蒙的水汽。
老弗蘭克伸出顫抖的雙手捧起酒杯，原本有些有些猥瑣的臉上居然帶著些許敬畏，他既不一飲而盡，又不像正人君子般那樣一口一口的喝個沒完，而是一絲一絲的吮吸金黃色的液體。
少頃，酒杯被放到原位，弗蘭克閉上眼睛久久不願睜開，他依然在回味由純燕麥釀製而成的味道，這是整個自然位面最能讓他難以忘懷的東西，但是這種美好短暫，弗蘭克站起身來感謝女牧師的慷慨並轉過身，他必須得走了。
「弗蘭克先生，難道有什麼急事麼？您也看到了，我的兩個同伴都不行了，現在天色尚早，如果不嫌棄，就和我這個小牧師再喝一杯怎麼樣？」艾露尼叫住了他。
落魄修士渾身一顫，關於邀請他有多久沒聽過了？如今難得的機會就在眼前，可能是創世神顯靈了！現在的他還能怎麼樣呢？有句話叫恭敬不如從命，原本那隻已經邁出門檻上的腳又收了回來，他有些手足無措的坐在椅子上。
「咱們這樣光喝酒不太合適，即傷胃又對不起這麼極品的燕麥酒...老闆，請給我們做幾道菜！」艾露尼又給老修士倒上一杯。 弗蘭克這時只能感嘆時來運轉，他沒有像上次一樣慢慢地品嘗，而是十分迅速的消滅掉：「高貴的牧師小姐，您的慷慨叫我不勝感激，但我這個廢物修士恐怕不能給你什麼回報…還請您見諒。」弗蘭克低聲道謝。
「叫我艾露尼就好了，要說答謝這種東西不要也罷；修士先生，您讓我想起了原來的自己...誰沒有需要幫助的時候？就當是同樣酒友的見面禮好了，讓我們幹了這杯！」艾露尼開始了拼酒，剛剛要的幾道小菜也擺在了桌子上。
望著舉杯相迎的酒友，老弗蘭克心頭一暖，當年的豪氣又逐漸回到他的身上，酒過三旬，桌上的二人也開始打開話匣子，相互傾訴著心得、困苦和奇聞異事。
弗蘭克不愧是活了五十多歲的人，他曾經跟隨傭兵團遊走過世界，見到聽到的事情可謂多之又多，甚至有些已經被載入古老的史冊或者乾脆隨著時光的縮影而消失不見，但當那些被忘卻的歷史又再次揭去塵封時，就連見多識廣的艾露尼也驚嘆不已。
當談到職業問題時，老弗蘭克說自己曾經是牧師，後來轉行做了修士，艾露尼則瞪大眼睛：「啊呀呀，您竟然是牧師？不能騙我呦！」
「小姑娘，怎麼能騙你呢？你用那雙眼睛好好看看...」老弗蘭克皺起八字眉。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牧師都是些酒鬼嘍？」艾露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才她的確用真實之眼觀察了老酒鬼，結果發現那個人沒有說謊。
「哈哈，沒錯，這裡就坐著兩位~」老酒鬼也不計較那麼多，兩個人慢慢隨意起來...當然，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給牧師職業帶來了巨大的負面影響，這要是讓大祭司知道了鐵定會被除名的。
「既然你以前是牧師，那就來講講你為什麼轉行好了，弗蘭克先生。」艾露尼拿起一杯燕麥酒追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