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蛇在一人一蛇的爭執中追了上來,暴怒中的鳴蛇母親無視層層林木的阻擋,只想抓住偷走她孩子的小偷。
比古樹還要粗壯的蛇身衝撞著眼前的阻礙,蛇女迅速伸出蛇尾將白朮卷過,護在懷裡滾向一旁,躲過被鳴蛇撞斷的大樹。
「噗」躲過斷木卻忘了鳴蛇可控水,一條巨大的水柱從側面撞擊過來,將蛇女與白朮擊飛。蛇女抓在手中的包裹也掉了出去,鳴蛇順著氣息去尋包裹,給蛇女留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被蛇女護在懷中的白朮低著頭,盯著懷中的鳴蛇幼崽喃喃重複道:「黑曜從你化形失敗後,我的修煉就停滯不前。五年了,我真的不能再等了。」
『黑曜』。
是的,蛇女是有名字的。
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像寶石一樣耀眼。
但這個名字也像曾經漂亮的鱗片一樣,被一層一層傷口覆蓋,一同消失在了這五年的時間裡。
見蛇女沉默不語,白朮有些急躁。
「黑曜,家族裡什麼樣子你是知道的。那些旁系虎視眈眈,這些年我對你的餵養也算是盡心盡力的,是,我承認從你化形失敗後我對你」
「不是我化形失敗,是你騙我吃的藥。」暗紅的豎瞳死死盯著白朮。
「我是,我承認是我當時心急,但是」
發現受到欺騙的鳴蛇母親可沒有那麼多空閒讓白朮找理由,原本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孩子。但這小偷不僅偷走了她的孩子還戲耍她,而且現在孩子的氣息完全尋找不到了,孩子沒了,這些小偷必須死!!
鳴蛇轉身追上,直立起半身發出刺耳的嘶鳴聲,同時揮動四隻翅膀,凝聚出水柱,從四面八方湧向一人一獸。
無處可躲,蛇女只得盤起蛇身將白朮圈起護住,用身體抵擋洶湧而來的攻擊。
白朮瞪大雙眼,腦海中回閃著剛剛鳴蛇的樣子,眼底越發狂熱。
這才是他想要的靈獸!天賦強大,勇猛善戰!
而不是這個
目光聚焦,落到將他護的嚴嚴實實的黑色蟒蛇身上。
這個,只會挨打的廢物。
「黑曜。」白朮開口,「你最後再幫我一次,我就放你自由,怎麼樣?」
蛇女承受著鳴蛇的攻擊,猩紅的眼珠轉動看向白朮。
「擋住這隻鳴蛇,拖到我出結界。你放心,我出了結界立刻與你解除血契。」
血契,是修行御獸的修士與妖獸結契的方式之一。
非御獸修士雖契約方式不限,但一次只能契一隻妖獸,而修御獸這一門的修士卻可以同時契很多隻。
契約方式有:命契、血契、主僕契。
命契如名,是修士與靈獸抽取一縷神魂結契,共生死。
好處是只要一方還活著,另一方只剩一口氣也可以吊著救回來。缺點是一生只能與一隻妖獸結契,互相之間能夠清晰的感知狀態情緒,且不能解除。
很少有修士願意與妖獸結命契,除非那是只可遇不可求的高品妖獸。
血契,是修士與妖獸以血為媒介結契。按常理說只要精神力夠,是不限制契約數量的。但通常修士們最多同時只會契三隻,血契雙方生命單方面綁定。
二者可以互相感知對方的大概狀態,且若靈獸身亡,修士識海會受傷,但不會喪命。若不幸四隻靈獸同時身亡,那修士也會因精神受損暴斃,契約三隻則會留下一線生機。
而修士喪生,命契的靈獸卻會一同死去。這也是研究出血契的御獸師留的後手,防止靈獸不為修士賣命。
血契對於修士來說是三種契約方式中最安全的,血契陣法能夠壓制妖獸,使其無法傷害反噬修士,否則自身會受到更嚴重的損害,但同樣修士不能主動殘害已契約的靈獸。
主僕契則是最普通的符咒契約,只通過施術便可契約,通常是非御獸修士使用,修行御獸的修士反而很少使用這種契約方式。
因主僕契則是修士單方面壓榨靈獸,二者修行並不互通,若靈獸修為高於修士,很容易出現噬主的情況。
御獸修士的修煉方式,主要是依靠靈獸。修士與靈獸互補共同提升,只有血契與命契才有這樣的效果。修士強可以帶動靈獸的修為,靈獸強同樣也能助力修士的修煉的更快。
二者在一起是一加一大於二的存在。
若修士自身天賦異稟,那麼隨便契一隻凶品的養在身邊,都可以助其輕鬆升階越品,就像民間俗語,是真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但天賦好的修士很少會選擇修御獸這一門,因為自身能力強,完全沒必要在帶個小拖油瓶。如修士自身升階需要一瓶的靈氣,若契了個天賦一般的妖獸,則需要一瓶半甚至兩瓶的量,才能保證共同提升。
因此就算修御獸的修士也不會同時契很多靈獸,除非是高品靈獸。
高品靈獸自身修行能力強,可以給修士帶來正向的反饋。若修士自身資質較為平庸,契了三隻高品階靈獸,那只要簡簡單單的消化一下高品階靈獸勻給你的那些修為,也能一飛沖天。
但同理,高品階妖獸也不屑與人族為伍,越高品的妖獸越有自己的驕傲。
白朮的算盤打的叮噹響,這母鳴蛇最低也是黃品三階級,而蛇女現只有靈品九階。讓蛇女拖住鳴蛇,他可以趁機逃出。
待出了結界,鳴蛇不一定敢追出,其次就算追出了結界,外面也有更強的其他青澤宗修士在,收拾一隻黃品妖獸定然不在話下。
至於血契,蛇女打不打的過鳴蛇都無所謂。
打得過更好,省去了麻煩,自己不解契,蛇女也沒有什麼辦法。若打不過也證明了蛇女就是不行,感知著蛇女的生命狀態,自己提前解除血契,也可保識海不會受傷。
「好。」蛇女的語氣聽不出情緒,暗紅的豎瞳毫無情緒地注視著眼前的人,就像剛破殼時第一眼看到白朮,就像答應白朮的每一次要求。
但這一次的白朮卻沒像第一次見到自己時那樣,眼神充滿欣喜,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而是躲閃著移開了目光,似乎在害怕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蛇身圍出的壁壘中,蛇女伸出右手,發光的血紅色契約從中飄出。
白朮有些恍惚的看著契約,蛇女毫無留戀的一把捏碎,啞聲道:「白朮,再騙我,我死了也會回來找你。」
語畢,趁鳴蛇攻擊的間隙,展開蛇身將白朮推了出去。
「黑曜」滾落到安全處的白朮看著轉身迎上鳴蛇,阻止它尋找自己的蛇女,有些無措的輕聲念著名字。
隨後立刻壓住心底莫名的慌張,抖手環住懷中的幼崽,向結界處疾行。
蛇女的身體隱隱作痛,因剛才用肉身保護白朮,在鳴蛇的攻擊下,鱗片縫隙間滲出不少血。
餘光瞥到白朮離開後,蛇女將全部精力放到眼前的鳴蛇身上。不知為何,這條鳴蛇似乎沒有絲毫要去追白朮的意思。
鳴蛇探出信子,深深感受著空氣中蛇女散發出的血腥味,血絲幾乎占據整個翠綠蛇眼,垂涎的盯著蛇女。
這條蟒類幼崽的血脈不簡單啊,如果
獸類敏銳的直覺讓蛇女瞬間就察覺到了鳴蛇的意圖。
她想吃了我。
「站住!」
踏出結界的瞬間,一聲厲喝在耳邊炸起,白朮心中一驚,看向來人。
「荊!荊師兄」
「受傷了嗎?」荊止戈目光掃過白朮,在他懷中稍作停留隨即划過。
「沒有沒有。」見荊止戈沒有追究他進結界的事情,剛要放下心寒暄幾句,隨即腦中一震,「荊師兄,我,我先走了。」
「嗯。」荊止戈目送白朮腳步踉蹌的飛快離開,蹙起眉頭掐了個隱身訣跟上。
只見白朮找了個還算隱蔽的地方,伸出顫抖不停地右手,手掌朝上,浮現出血契的陣法。白朮面部因掙扎而顯得有些扭曲,最後似乎是狠下心來,緊閉雙眼,將手中的契約捏碎。
青澤宗但凡對宗門上下有所了解的修士都知道,御獸門內門三弟子白朮,只有一隻血契靈獸,便是那隻黑蟒。
白朮捏碎契約後,便頭也不回的向擎山外圍跑去,絲毫沒有發現隱匿在暗處的荊止戈。
荊止戈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轉身飛向結界內部。
「嘔」蛇女匍匐在灌木中,捂住嘴,防止上涌的血液流出。
其實就算不嘔,渾身上下傷口流出的濃郁鮮血,所散發出的味道也根本阻擋不住。
鳴蛇很輕易的就能鎖定蛇女所在的位置,像所有惡劣的捕食者一樣,享受著獵物的絕望掙扎。
蛇女翻身仰躺在地上,不知該逃向何處。
是自己過於自以為是了,靈品與黃品的差距不是隨意跨越的,況且白朮在自己受到重傷的那一瞬間便解除了契約,更是雪上加霜。
不行。
不能死。
解契了,現在是自由的了。
這麼多年沒吃飽過,大好的世界還沒有見過!不過是只稍有天賦的黃品三階妖獸,說來,自己還沒吃過這一品階的呢
鳴蛇緩慢游到蛇女上方,俯視著不再掙扎,似乎已經死掉了的獵物,眼中的興奮幾乎涌了出來。
吃了這崽子,自己說不定能直接晉升玄品!
美好的幻想充斥著鳴蛇的頭腦,迫不及待的張嘴將蛇女吞食入腹。
蛇女絲毫沒有掙扎,癱軟著身體任由鳴蛇黏膩的長舌捲起包裹住自己,送入口中。
待蛇女最後的蛇尾也滑入鳴蛇腹中時,鳴蛇卻突然掙紮起來。滿地打滾,發出疼痛嘶鳴,甚至乾嘔,試圖將蛇女吐出來。嘔吐無果,又挺起肚子向身旁的樹木、巨石撞去。
帶有腐蝕性的黃色胃液划過蛇女面龐與身體,留下明顯灼燒的痕跡,鳴蛇與外界的撞擊產生顛簸都絲毫影響不到蛇女。
尖銳的黑爪落在蛇的胃壁上,按住一個地方撕扯,很快便劃穿了鳴蛇的胃袋。蛇女與胃中的酸液一同湧出,落到鳴蛇的腹腔中。
鳴蛇掙扎的更加厲害,蛇女扣住鳴蛇的骨肉穩住身形,另一隻手毫不客氣的撕下一塊沒有沾染胃液的地方,放入口中。
是從未有過的感受。
血肉內的能量非常充沛,若是能吃掉這整隻鳴蛇,再找個地方好好消化休養,定能恢復!
說不定,還能變回原型!
越想越覺得可行,蛇女手上不停的抓著血肉往嘴裡塞,被血染的更加明亮的雙眸四處巡視,一抹忽明忽暗的藍闖入視線。
或許是主人的狀態不好,那顆心臟『砰砰砰』跳的格外劇烈,外面那一圈淡淡的藍光,想來應該是鳴蛇自帶的水系天賦影響。
摘了它!吃掉它!
蛇女兩爪扣著鳴蛇的血肉,向淡藍色心臟處移動,在即將觸碰到時,直覺令她遲疑了一下,隨即那顆心臟光芒越發耀眼。
它要自爆!
蛇女瞬間鬆手,任由自己順著血液滑向鳴蛇後半段。
「噗嗤——!」
悶響在耳邊炸開,蛇女只覺得渾身劇痛,腦袋嗡嗡作響,眼前是一片片的血紅。
腦海中竟然閃現出被自己遺忘了很久很久的事情。
「爹!爹!破殼了!!」清亮的孩童聲音帶著欣喜與急切,「啊?怎麼看起來和普通小蛇一樣呢?」
蛇女認得這個聲音,在意識還未清醒時,這個吵人的聲音就伴隨著自己,經常將自己從沉睡中吵醒。
動不動的還晃動自己,問:怎麼沒有動靜了?怎麼還不出來?
蛇女很煩,並不想出去。但在蛋中呆的時日太久,蛋內的精華已經吸收完,再不出去自己會憋死在蛋里。
無法,只能拱破蛋殼,探出頭來。
映入蛇女眼帘的是一張稚嫩的小臉,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似乎是想碰碰自己,又不太敢伸手,小手伸了伸又扣回桌沿,小聲說:「我叫白朮哦,以後就是你的主人哦!」
蛇女掃了白朮一眼,沒有理他,爬出蛋殼後,將整個蛋圈起來,開始吃蛋殼。
「爹?它怎麼不理我?」小白朮一臉不解,沒忍住,伸手戳了戳蛇女的尾巴。「大長老不是說這至少是玄品妖獸的蛋麼。」
玄品靈獸,生來便擁有妖丹,懂人語,可口吐人言,壽命長達三千年。
蛇女甩尾狠狠抽到白朮手心上,回頭呲出小牙。玄品算個屁,你這個崽子又是個什麼東西,還想當我的主人?
白朮嚇得向後退了一步,白嫩的小手也紅腫起來。
「嗚它好兇啊,我不要和它結契了!」
「有凶性是好事。」年長的男人語氣滿意,拍了拍白朮的頭,「術兒想與它結什麼契?」
「主僕契!」白朮興奮道。
「可以試試。」
認真啃食蛋殼的蛇女只覺得腦海中傳來一陣束縛感,讓自己心生厭惡。煩躁的甩甩頭,就聽到身後白朮傳來一聲痛呼。
咽下最後兩片蛋殼碎片,游到桌邊就看到白朮抱著頭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
吵死了,這崽子又在鬧什麼妖?
「哇!嗚嗚,娘~,我的頭好痛!」白朮剛剛將背的滾瓜爛熟的主僕契在空中畫好,降臨在蛇女上方,剛落下,便感受到腦中一陣撕扯,受到反噬,主僕契失敗。
「術兒乖,娘親給你揉揉。」美婦人將白朮摟入懷中,輕輕揉著白朮的太陽穴。
中年男人更加滿意,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愉悅。「看來確實品階不低,它的精神力比術兒還要高。術兒好好修養一段日子,待精神恢復,爹幫你與它簽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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