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從盛公館回來之後,盛方宸把許伊曼的故事講述出來,得知她與盛鴻聲雖然名義上並未成婚,但實際已經享有盛太太的稱呼。一筆閣 www.yibige.cc大家一致認同她的地位,就連外面那些妖艷的貨色也從來不敢去挑釁她的權威,盛鴻聲表面上裝著雲淡風輕,其實心裡早已把她作為無可代替的紅顏知己。
卓力開車把她送到了首飾店,自己則在門外看守,隨時注意警戒著四周的環境。她走進店裡,櫥窗里擺放著五花八門的首飾,有中式的翡翠玉石手鐲,金銀做的頭釵,也有一些西式的紅藍寶石項鍊和各色花紋的胸針、耳墜,看起來眼花繚亂。
老闆正在給兩位年輕的女士介紹最近的潮流款式,抬眼看見沈穆瑤穿著樸素的走來,便打發了一個夥計上前伺候,小夥計慢吞吞的打著馬虎向她走來,把她領到了款式平庸的櫥櫃旁,用手撐在玻璃櫥柜上,斜睨著眼望著她「隨便看。」
她打眼瞧了瞧全是千篇一律的款式,做工平平,開口詢問「這兒有沒有更好一點的?拿給我看看。」
「有是有,你買得起嗎?」夥計歪著腦袋鄙夷的說。
「你拿給我看看就是。」沈穆瑤昂首挺胸的瞪著他。
夥計又從一邊的櫃檯里,拿出幾盤做工相對精緻的首飾,但她全都沒有看上。她步伐輕緩的走到那兩位女士的身邊,發現老闆這邊的櫃檯裡面的首飾,才是真正的拿得出手的東西。
沈穆瑤重新打量了一番,用手指了指櫃檯里的胸針,讓老闆拿給她看,兩個女人順著她的目光也看了過去。又對著她的著裝審視一番,然後交頭接耳的揶揄著,老闆小心翼翼的把首飾盤端了出來,那別針就被兩個女人搶走。
她們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穿金戴銀,時不時的蹦出幾句上海話,然後掩面笑著。不用細琢磨,也知道她們在嘲笑沈穆瑤的清冷著裝。
「這胸針,你們要嗎?」她側身問道。
「我們看看好不啦,如果東西好自然就買嘞,不像某些個破落戶,哎唷,東逛逛,西瞧瞧,結果好了呀,一掏口袋,空空如也!老闆,你說是不是啦?」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著,老闆也不好搭茬兒,只能賠著笑。
卓力聽到店裡的動靜,推門而入,故意提高音量「小姐,要不您還是等盛先生陪您一起挑禮物吧?」
老闆對來人並不陌生,兩位女士雖然不認識他,但他口中的盛先生,已經能猜到七七八八。「喲,盛先生近來可好?」老闆從櫃檯笑盈盈的向他走來。
「這首飾店還想不想開了?」卓力故作嚴肅的瞪著他。
「唉,您這話什麼意思?」老闆縮了縮脖子後退了幾步。
「連我們先生的未婚妻都不放在眼裡嗎?」他反問道。
兩個年輕女人面面相覷,悻悻的打量著面前的沈穆瑤,見她的打扮也不像是盛方宸的人,可老闆的態度已經明確了他們的身份。其中一個女人小聲議論道「糟了,我們惹誰不好,去招惹盛方宸的人.......」
沈穆瑤不想借著他的名義在外面胡作非為,把卓力打發出去,又詢問一遍「如果你們不要這個胸針,能否給我瞧瞧?」
她們的手顫顫巍巍的把胸針遞了過去,沈穆瑤細心審視了一番,胸針是用和田玉石雕刻的兩朵玉蘭花,錯落有致,用白銀做枝頭,砌著金漆裝飾著四片金葉包裹著花朵兒,整體呈現出來一種溫婉大氣的之感,玉蘭花的花語,也象徵著沈穆瑤對她的看法。
「就它,幫我裝好,送人的。」她轉身又去髮飾的櫃檯里挑選了兩個紅色的蝴蝶髮夾,小而精巧。
兩個女人望著她淡然的帶著禮物離開了店鋪,才鬆了口氣「老闆,剛才那個是盛先生,該不是盛方宸吧?」
「那可不,要是說錯一句話,我這店就不保了。還好那位小姐大度,未跟我們計較..........嘶,我倒是想起來了,前幾日報紙上刊登過她,當時沒大留心那些八卦新聞——原來她就是盛先生從北平帶回來的女人。氣質雖然不俗,但那打扮,實在想不到。」老闆心有餘悸的說著。
離開首飾店之後,又去西點店買了一些糕點,在開往紅光路68號的途中卓力悉心提醒道「小姐,您在外面還是得拿出盛先生的氣勢,您用不著給她們好臉。這地界兒,都是欺軟怕硬的人,還怕她們找你的麻煩不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與她們計較。阿力,看不出,你平時在會館還挺人模人樣的,怎麼一到外邊兒,跟那盛方宸一個樣咄咄逼人?」沈穆瑤偷笑道。
「您知道盛家的背景,如果我們這些做手下的,都唯唯諾諾,那以後怎麼出去辦事?」卓力一本正經的解釋。
許伊曼此時正在房間裡帶著承恩讀書,聽到門口的動靜,讓崔奶媽去瞧一眼。卓力按規矩得守花園等候,沒有許可,不得私自進入屋內。沈穆瑤在奶媽的帶領下進入書房,承恩抬眼望去,即刻撇下書本,跳下椅子,沖她跑了過去。
「姐姐,承恩好想你呀。」她撲向沈穆瑤的懷裡撒嬌道。
「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她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許承恩的鼻尖。
「怎麼今日是你一個人來?」許伊曼從一旁的沙發邊起身迎接。
「方宸有幾個應酬,我是擅自做主過來陪陪您和小承恩。」說著,便和許伊曼一同坐回了沙發,讓許承恩靠在自己的腿上,時不時替她梳理幾下辮子。
沈穆瑤小心翼翼的拿過禮盒,擺在了她的面前——「第一次登門,總不能空手而來。知道您什麼也不缺,上次服裝店看您眼光新穎,氣質獨特,今兒便去挑了一枚胸針,您打開瞧瞧,希望款式不落俗套。」
許伊曼滿眼期待的打開了木盒,看到裡面的胸針花樣,雕花精細,設計別致,那兩朵玉蘭花活靈活現,似有含苞待放的韻味。「怎麼想到送我玉蘭花的胸針?」她拿在手上仔細端詳。
「白色的玉蘭花,潔白無瑕,盛開時孤芳自賞,寓意著品節高尚,另外,它也象徵著報恩,堅守如一的感情。不論是對盛爺的感情,還是對承恩和方宸的照顧,都令我敬佩。」沈穆瑤氣定神閒的描述著自己對她的印象。
她把胸針別在旗袍上,誇讚道「你這丫頭,能說會道的,上次把鴻聲氣的夠嗆,今兒又把我說迷糊了,怪不得,別人都入不了方宸的眼,合著心思都在你身上。」
「盛太太,您過譽了。」她起身,替許伊曼重新調整了一下胸針的位置。
「穆瑤,以後不用這麼客套。跟方宸一樣,喊我曼姨吧。承恩讀了一上午的書,正好你來了,咱們一起去花園裡曬曬太陽,喝個下午茶」說著,便牽著她的手,帶著許承恩轉身來到了後花園。
雖然已經入秋,但花園裡的一草一木被修剪的整整齊齊,看不出一絲寂寥,院子裡的草坪上,躺著幾片泛黃的樹葉,時不時被微風捲起飄到草叢裡或台階上,一眨眼功夫,就被花匠收拾乾淨。傭人替她們在花園的椅子放了些墊子,又端來茶點,進屋把毯子搭在了椅背上,以便她們的取用,爾後,就被許伊曼打發離開。
午後的陽光撒在庭院的樹葉上,猶如無數顆膠質的金粒子,在微風中熠熠生輝。沈穆瑤把自己帶的點心盒打開,遞給了許承恩,她便拿了塊兒點心,咬了一口,跑到太陽下撒歡,又找來幾個與她同齡的女僕,與她們打鬧嬉戲。
許伊曼把毯子披在了腿上,喝了一口花茶,笑著發問「穆瑤,介不介意告訴我,你和方宸的故事?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讓他不顧一切。」
沈穆瑤望著面前和樂融融的場面,身旁坐著談吐風雅的貴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別人不明白盛方宸為何選擇弱不禁風的沈穆瑤,就像她現在不明白許伊曼為何選擇盛鴻聲一樣。她的舉手投足沉穩大氣,性子溫潤,卻不失剛毅。
她慢慢的放下戒備,談起了自己的家庭和那些往事。以及她是在什麼情況下來到的上海,又是經過如何的掙扎才和盛方宸相守在一起。許伊曼起初只聽過她的背景,卻並不知曉其中那些隱情,在得知二人的遭遇之後,心中不由感嘆。
「原先,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離經叛道。為了盛鴻聲,不惜跟家裡斷絕往來,陪著他來上海打拼。聽完你們的這段故事,讓我大開眼界。穆瑤,你真的不畏世俗,頂著所有的壓力,來上海找他,這份感情,來之不易,但願你們能修成正果。」說罷,她起身離開了花園「丫頭,等我一下。」
許伊曼回到房間裡,在櫥窗里拿走一個精緻的木盒,又回到花園裡坐下,把盒子遞給她「上次我沒有什麼見面禮給你,這是當初用鴻聲在上海站穩腳跟之後,派人打的一對玉鐲。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們,一隻留給承恩,一隻送給你。」
沈穆瑤小心翼翼的打開木盒,看見裡面的冰種翡翠,即刻關上了木盒——「曼姨,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聽我說,丫頭,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的身份走出去代表的是盛家,不再是你一個人。你應該明白,我把它給你們的含義,鴻聲雖然並不贊同你們的關係,但他不會在明面上故意為難你們。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不過,自打見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你的機巧,又沖你頗有幾分我當年的那股子勁兒,這鐲子也該送你。」許伊曼又將盒子推到她的面前。
「曼姨的禮物,可不能拒絕。」他單手搭著外套,從門外走來,坐在了二人的中間。
他側身附耳說道「傻丫頭,這是對你的認可,還不收著。」
她莞爾一笑的望著許伊曼「多謝曼姨。」
「剛才還談起你,以為你忙,不會過來。方宸,穆瑤這丫頭,我打心眼兒喜歡,晚上如果沒有應酬,就留下來吃飯吧。」許伊曼的盛情邀約,讓二人無法推辭。
許承恩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卻鑽進了沈穆瑤的懷裡「姐姐,陪我來玩兒。」
她拿出手帕,替她擦去了額頭的汗漬,又把她抱在懷裡——「瞧,送給小承恩的,喜不喜歡?」
「最喜歡蝴蝶結啦,謝謝姐姐,不過這么小的髮夾,怎麼用呢?」許承恩扭頭問道。
沈穆瑤親自幫她梳理頭髮,挑了幾縷頭髮麻花辮,編著兩根細長的辮子,又把剩下的頭髮分成兩股,把辮子纏繞著頭髮扎在耳後,編成兩股大的麻花辮,再稍微扯鬆了一下額頭的碎發,讓它們自然垂下。把蝴蝶髮夾別在耳後的辮子上,絲帶纏繞在髮絲里,襯的她靈動活潑。
盛方宸看見她和妹妹相處的場景,忽然愣住,嘴裡不由自主的蹦出一句話「瑤瑤,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好母親。」
「你又拿我逗悶子。」她嬌羞的低下了頭。許伊曼掩面輕笑,把毛毯搭在了椅子上,把承恩帶去後面的廚房,交代著晚上需要準備的菜餚,將花園留給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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