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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娘炮不能「逆襲」
五年後, 清明。
西北郊的墓園,兩個男人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 走在兩側遍植蒼松翠柏的石板路上。兩個男人一個高大英俊,一個嬌小清秀,牽著的小男孩兒更是長得玉雪可愛,一雙大眼睛黑曜石一樣明亮, 漂亮又有一點兒小帥氣, 來掃墓的人遇見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正是顧珞琛、康筠和他們的寶貝鍾皓軒——顧珞琛對「顧」這個姓沒什麼執念, 康筠從小跟著外婆長大, 對「康」更沒什麼執念,但鍾老爺子對於鍾家無後耿耿於懷了半輩子,為了哄老爺子高興, 就讓小皓軒姓了鍾, 名字是也是老爺子取的,這回總算沒那麼坑爹了, 就算被人起外號那也是「真好學」而不是「真醜喔」。
兩大一小走到並排而立的幾座墓前,康筠把懷裡的白菊花放下,拉著小皓軒跪下:「給你家家、曾外公、曾外婆磕個頭。」
小皓軒乖乖地磕了頭, 站起來的時候好奇地問:「為什麼沒有外公呢?」
「……」康筠沉默了一瞬,「因為外公做了不該做的事。」
&麼不該做的事?」
&公跟你說過吧,男子漢一定要怎麼樣?」
&子漢一定要有擔當。」
&你外公沒有擔當, 在你家家病重的時候拋下她走了。」
鍾皓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跟著大爸爸和小爸爸去給太婆掃了墓, 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爺爺跪在外婆的墓前流淚,看到他們走過來突然激動地喊了一聲:「小筠。」
康筠腳步驀然一頓,小聲對顧珞琛說:「你先帶孩子回車上等我。」
&顧珞琛點點頭,「如果他為難你,打我電話。」
康筠笑著挑了挑眉:「在你心裡我有那麼弱嗎?連這點小事兒都處理不了?」
顧珞琛無奈地瞪了他一眼,抱起小皓軒走了。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康筠臉上的笑容刷地不見了,他看著那個老男人扶著墓碑站起來,淡淡道:「有事嗎?」
&沒什麼事,」老男人笑出了一臉褶子,「你都這麼大了,我差點兒都不敢認了。」
康筠完全沒有和他寒暄的興趣,單刀直入道:「說正題吧。你回來幹什麼?」
&來看看你媽,」老男人笑道,「也……也想看看你。剛才那個小孩兒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是你的兒子嗎?」
&你沒關係,」康筠道,「還有別的事嗎?沒事我走了。」
&一下,」老男人遲疑了片刻,「三個月前,我查出了癌症,晚期,最多只有半年時間了。其實這麼多年,我很後悔,很後悔當年拋下你和你媽媽……你、你能不能……」
&要多少醫藥費,我來出,」康筠打斷了他的話,「哪個醫院?」
&我不是來要錢的,」男人囁嚅道,「我……我只希望,在最後的這段日子,你……你能不能陪陪我?我……我一個人……」
&年你拋下我和媽媽,頭也不回離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今天,」康筠的聲音很冷,沒有一絲溫度,語調卻很平靜,「你生病了,我不會不管你,但你在我這裡,除了錢,什麼也別想得到。醫院我自己會去查,從現在起到你離開的全部醫藥費、喪葬費我都會負責,但是如果你膽敢去找我兒子的麻煩,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聽明白了嗎?」
&
康筠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聽明白了嗎?」
兒子不止是長大了,甚至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他還記得二十多年前離開的時候,那個扯著他的衣角求他不要走的小哭包,但是現在,小筠的容貌並沒有改變多少,但淡淡抬起眼皮的時候,眼中射出的銳芒,和身上的凜然殺氣,幾乎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身不由己地點了點頭。
康筠對他點了下頭,轉身走了。他每年都會帶著兒子過來給外婆和母親掃墓,默默和外婆說幾句心裡話,說他現在過得很好,說他很想她,說家家,你看到了嗎,這是你曾外孫,快五歲半了,上幼兒園大班了。
每次從墓園出去的時候,他的心情都會輕鬆許多,但是今天,他和外婆說過心裡話的好心情都被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破壞了,一直到車開回市里,在店門口停下來,康筠都沒怎麼說話,也沒怎麼笑。
小皓軒敏感地感覺到他心情不好,伸手拉拉他的衣角:「媽,你怎麼了?」
&事,想你曾外婆了,」康筠把他抱起來,有點兒無奈地輕輕彈了記他的額頭:「叫爸爸。」
其實小時候皓軒一直是叫爸爸的,可是自從去年幼兒園開家長會,要求父母都到場,康筠迫於無奈男扮女裝和顧珞琛一起去了一次,好多小朋友都當著鍾皓軒的面兒稱讚他媽媽漂亮之後,他兒子就總喜歡叫他媽媽。
鍾皓軒摟住他的脖子,在他懷裡蹭了蹭:「媽媽,就是媽媽。」
康筠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算了,反正兒子是從他肚子裡出來的,也不算叫錯了。再說,一個有爸爸有媽媽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會少受很多外界的壓力,為了兒子能順順利利、健健康康地長大……媽媽就媽媽吧。
顧珞琛停了車回來,打開店門,笑著說:「晚上想吃什麼?老公做給你吃。」
回來的一路上,顧珞琛都體貼地沒打擾他,這會兒他心情好多了,看到顧珞琛熟悉的笑臉,忍不住笑了起來,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飛快地說:「吃你。」
&心,」顧珞琛悶笑一聲,「晚上肯定讓你吃個夠。」
鍾皓軒在旁邊脆生生地說:「爸爸,你要給媽媽吃什麼?我也想吃!」
顧珞琛、康筠:「……」
當天晚上,顧珞琛在店裡簡單炒了幾個素菜,一家人三口吃了飯,在微涼的江風裡,沿著江邊散步,手牽著手,慢慢走回家去。
等哄睡了孩子,康筠才嘆了口氣,輕聲把他父親的情況簡單說了,然後給blithe打了個電話,托他幫忙查一下康年就診的醫院。blithe這回沒有重操舊業,而是在康筠的指點下開了一家私家偵探社,這幾年並不少賺錢,日子過得相當滋潤,只是他的業務範圍主要在南亞,國內的情況想要打聽出來大概要費一點兒工夫。
&想了,」顧珞琛伸手撫平他微皺的眉頭,「我也讓韓城找人去打聽了,只要在華中地區,應該這兩天就有消息了。一切交給我來辦,好嗎?」
&
四年前,顧珞琛重操舊業,開了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通過為客戶代/辦報關報檢、查驗等繁雜進出口程序,收取一定的手續費。除了最初的草創期忙了半年多,後來公司走上正軌,除了一些重要事項偶爾過去處理一下,顧珞琛把公司全部日常事務都交給韓城全權處理,其他時間都在家陪老婆孩子。為了給康筠和寶貝調養身體,顧珞琛還特意去學了兩個月的廚師,沒事兒就琢磨怎麼做藥膳。
康筠則買了一堆計算機相關書籍,啃得如痴如醉,興致來了做點兒小軟體什麼的,掛在網上賣。原本只是掛著玩兒的,沒想到真有人來買。因為bug少,又提供後續更新服務,口碑越來越好,竟然漸漸地開始盈利。沒事兒的時候,他就和顧珞琛一起在外婆留下來的小院兒里養養花種種草,日子不知道過得多愜意。
三年前,他們在漢陽門碼頭附近盤下了一間商鋪,開了一家鄂菜館。
這個菜館他們原本就不是為了賺錢,只是圖個開心,所以店內裝修得十分精心,原木窗戶、地板和桌椅,用花草做了隔斷,環境相當好,沒什麼人的時候,康筠就搬著筆記本電腦在店裡寫軟體,餓了隨時有顧大主廚烹飪各種湯粥菜餚,日子過得滋潤得不得了。
他們每天上午十點開店,下午五六點早早關門,賣的是普普通通的菜餚,卻因為用料好,價格相當不菲,所以即便地段不錯,做得又是最賺錢的餐飲,最初兩年,連本錢都沒收回來。但康筠的花卻越養越好,沒事兒的時候搬了好多過來,草本的、木本的、多肉的,開花的、不開花的,一年四季,整間店面綠意盎然,吸引了不少文藝工作者過來,除了點餐,有時候也會買走一些花,甚至有不少人過來辦沙龍,所以即便走的是高端路線,菜賣得很貴,生意仍然慢慢好了起來,不得不花高價請了個兩個老廚師幫忙做菜,又雇了幾個靠譜的服務員和收銀員。
於是顧珞琛又閒了下來,每天白天陪著康筠待在店裡,一人一台電腦,面對面坐著,康筠做軟體,顧珞琛則處理一些公司郵件,傍晚他們一起去幼兒園接鍾皓軒,然後一家三口來店裡吃晚飯,或者手牽手去超市買菜回家做。吃過飯,一家三口在向晚的夕陽里,沿著江邊散散步,或者去漢陽門花園逛逛,日子過得美得不得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孩子在,別說親親摸摸了,怕教壞小孩子,連小動作都不敢做。只有周末孩子被奶奶接走的時候,他們倆才能偶爾浪漫一下,在江邊的夜色里拉個手、接個吻什麼的。
一個星期後,韓城先一步打聽到了康筠父親康年接受治療的醫院,顧珞琛預付了三個月的治療費,又留了手機號碼,讓醫院錢不夠了打他的電話。四個月後,康年去世,顧珞琛料理了後事,把骨灰安置在了離康筠母親最遠的一個角落裡。
&去看看嗎?」
&去了。明年一起吧。」
所有的恨或者怨,都會隨著時間和死亡漸漸消散,唯有眼前的人、愛和幸福,才是最需要他去把握和珍惜的。康筠在微涼的夏夜江風裡,抬頭笑看著顧珞琛的眼睛,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
人世間最幸福的事,無過於——
身外事為心外事,眼中人是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