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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難得打電話給我,就為了這事?」聽筒那端的女聲透露著些許不滿,但她到底還是應了男人的請求,「罷了,誰叫我欠你呢?幫你查。」
「謝謝您,姑姑。」
「你還知道?我是你姑啊!」女人的聲線明顯放鬆下來,「那個讓你不停來麻煩我的女孩,什麼時候帶來見我?你答應過的。」
曲易穆沒有立即應答,反而深吸了口氣,似是在強忍什麼,猶豫片刻後,他才回道:「不著急,以後再說罷。」
聞言,女人輕笑而語帶嘲諷,聲音也冷了幾分,「以後再說?怕是以後就不說了吧?你和你爸一樣,幹什麼都喜歡先斬後奏。」
還是說出來了,曲易穆搖了搖頭,難得積蓄下的忍耐也悄然而失,縱然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
不該對這個撫養他至成年,又給他的圖書館注資的恩人+投資人如此態度,可還是忍不住……
「姑姑,我希望您不要提起他。」曲易穆素來嚴肅面龐上流露出一絲傷感,「我和他不一樣。」
電話那頭是良久的沉默,被喚作姑姑的女人終是嘆了口氣,「你果然還是怨他,可他到底是你父親。」
「的確,這無法改變。」
記憶中的父親好像總只是個符號,在文字里、在電視上,似乎是一個無法觸及的存在,而當他終於能看清這個符號時,他卻不在了。
「罷了,罷了,是我們曲家欠你娘倆的。」女人恢復往時光彩,又拿捏起調笑的親切聲音,「怎麼樣?還有沒有我這個姑姑能為你做的?」
曲易穆心裡愈發暖起來,原本有些戒備與抗拒的心態也漸漸軟和,「您為我做的……夠多了。」
「不夠,曲家欠你的還不完。」
「但您不欠我,或說誰都不欠我吧。」舊事浮現在眼前,饒是曲易穆也不得不去接受,「那只是意外。」
電話那頭再次度陷入沉默,女人知道那不是意外,從來都不是,真相只是……他們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所以便必須盡全力去補償她留下的孩子,而那也是他們的血脈。
「不提了,你只要記得,萬事有姑姑。」女人逼自己平靜下來,不去陷入往日的悲傷,「曲家,我撐著。你就去追尋自己想要的吧。」
曲易穆頓而鼻頭一酸,漸而眼眶濕潤,無論是誰在親人面前都是柔軟易傷的,「謝謝您,我……確實還有一個請求。」
「快說,快說。」見孩子主動提要求,姑姑竟有些興奮,「最好是你直接想要的,別又是關於那個女孩的雞毛蒜皮。」
曲易穆覺察到語裡泛酸的實情,便也隱去他請求的源頭,「我想要一隻智慧型手機。」
「啊!你終於想通了!」
若不是由電話相隔著距離,女人恨不得立刻飛奔過來抱住曲易穆!這塊老頑固終於願意擁抱新時代了!等等……他不會是?
「你不會是想和女朋友天天發微信吧?」曲家姑姑也不是好隱瞞的人,「又是戀情讓你放棄原則?」
曲易穆有多珍惜那隻舊手機,她知道的,為了留住回憶,他甚至拒絕了科技的進步,自願成為與時代「脫軌」的人,如今卻為了一個女孩?就可數次改變原本的堅持?
這似乎不是好兆頭。
「倒也不是,卻又是吧。」
想起在醫院那手足無措的時刻,曲易穆就有些心疼,心疼他的女孩被他們男人之間的彆扭而惹得進了醫院,可原本不該如此的。
「從前,我一人,倒也不覺麻煩。現今有了牽掛,卻也發現有些進步必須跟隨。」
有牽掛?卻不是和他們的。
這麼多年的付出卻始終捂不熱這個孩子,曲家姑姑雖不會因此而放棄,但到底卻也是失落的。
「有牽掛也是好事。」女人正了心神,鄭重說道:「你的想法,我都明白了,會辦妥的。」
「謝謝您。」
「誒,一家人可別說兩家話。」女人隱去了不甘與失落,「小姑娘準備好了,就早點帶她回來,姑姑和你弟都不吃人的。」
能將這小姑娘護得嚴嚴實實,倒也算得上是真喜歡了,而她侄兒能看上的也必定是個妙人兒。
她雖有些不放心,卻也相信曲易穆——她好侄兒的眼光。
「我知道,她也很想見你。」曲易穆難得軟言,寬慰起女人,「只是她暫時身體有恙,需些時日療養。」
什麼?那小姑娘身體居然不好?這還怎麼給他們家開枝散葉啊?年紀輕輕就住院,就療養?
可到底是害怕觸怒曲易穆,女人將這些擔憂暫且壓下了,「那就這樣吧,等時機到了,我們就見面。」
可時機何時會至呢?
在病房裡的喬冉,也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和好友再次相談的時機。雖說她之前答應了林莫,也知好友如今正忙,但她還是想找林莫說說話……
往日凡是有何不平,她都會找林莫傾訴,雖知自己會給她帶去許多負能量,但心頭那執欲卻總是讓自己面目全非的在索取。
如果她決定長大?那就要學會自己去消化情緒吧?
此時機依舊未至,但另一時機似乎就要來了?不,是馬上來了!
手機鈴聲忽而響起,來電居然是有顯示的?!但喬冉知道,那號碼並非她自己存的。
這隻新手機,本也是衛老夫人送給她的禮物,因這幾天亦很忙碌,她都未來得及探索新手機。
但當屏幕上顯示著【衛憶安】這三個字時,喬冉的心情實則是拒絕的,雖說她的客戶已換了人,她需去適應,但對衛家女子……
她著實有些ptsd了,可到底是不接不行啊,人生的勇氣在於面對,而現在她也無法逃避。
「喂,衛小……哦,不。」喬冉及時改變了稱呼,「安總,您好。」
「嗯,就該這樣喚我。」聽筒那頭傳來疲乏不堪的聲音,帶著幾絲沙啞,「奶奶通知過我了,明天你就來做我的生活秘書吧。」
「明天可能有點急?」
「我的時間容不得你耽誤……還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