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貓放下行李,出去逛了逛。
妍市距離白市不遠,陳舒、陳半夏和姐妹倆以前都是來過的,那時它的名氣正是巔峰,每天人流量都很足,後來人們厭倦了同質化的商業化的古城,加上宰遊客和黑心導遊事件導致名聲下降,來的人漸漸少了,反倒清淨了些。
其實無論商業化與否,都是這個時代的人的把戲,與古城本身無關。
名聲好與不好,對她都沒有影響,影響的最多只是一部分人,她靜靜的坐落在這裡已經上千年了,千年的人間煙火啊,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代人,千年前的神靈也已經隕落了吧?
所以陳舒喜歡拋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去看她本身。
爬山古城中間的山,便可以看見連成一片的瓦頂,在陽光下是樸素的青灰色,如歷史一樣的色調,幾乎一直蔓延到視線的盡頭。而從這個角度,底下的什麼招牌都看不見了,賣銀飾特產的,賣鼓的,酒吧飯店,在視野里全都只剩下一片片瓦頂,構成這副大畫卷。
千年前的她大抵就是這個樣子。
「哇……」
張酸奶發出了感嘆聲。
陳舒在旁邊對她說:「你要是從這上面御劍飛過,肯定很有感覺!」
「可以飛嗎?」
「一千到三千的門票不等,另外買門票可能要排隊兩天,不過好處是可以先飛,再排隊交費。」
「emmm……」
張酸奶沉默了下,不懷好意的看向他:「我懷疑你說的是拘留和行政罰款!」
這人變機靈了!
陳舒咧嘴笑了笑。
白市的古城允許飛行,而妍市是不行的,因為白市的古城遠離城市,大概有三十來公里的距離,而妍市的古城和現代化城區是挨著的,幾乎不分彼此,很多城市都有禁飛令。
幾人在山腰上找了個喝水的地兒,各自點了幾杯飲料,比外面正常的店貴許多,不過可以聽人唱歌。
唱歌的是個女孩兒,聲音沙啞。
「我以前就差點來這邊玩。」張酸奶一邊喝著檸檬水,一邊對他們說,「以前有個比我大幾歲的師侄,聽說這邊有黑心導遊宰客,特意來這邊玩,我想讓他帶我一起,結果他不干。」
「為啥聽說有黑心導遊還特意來這邊玩?」陳半夏不解的問。
「找樂子唄。」
陳舒替張酸奶回答了。
「是整頓行業!」
張酸奶嚴肅的糾正。
陳舒搖搖頭,沒說什麼。
忽然一想,月夜女俠做的事和劍宗弟子還蠻像的。只是一個化身城市之光,一個四處整頓黑心行業。一個靠著強大的王庭背景行違法之事,目的是修行殺戮劍道,一個只走在法律的邊緣,找點小樂子。
陳舒不予置評,看向遠方。
這時候正是白天。
白天比晚上更清淨些,古城的小巷裡人都不多,到晚上就會熱鬧起來了。
城外一座雪山屹立。
幾人一貓坐了會兒,等到太陽下山,夕陽為古城和遠方的雪山鍍上了一層胭脂一樣的嫵媚色彩,這才起身下山,在古城外面的市場吃了頓臘排骨湯鍋,味道還行,店家送的藍莓酒挺不錯。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白天四處跟團遊玩的人回來了,在客棧睡覺的人醒來了,全都聚集在古城裡,中心道路上人擠人。古城一時滿是各大店鋪的音樂聲,酒吧也開門了,吵鬧得很,來自五湖四海的青年男女聚集於此,喝得爛醉,用一次假期中的放縱對抗著平常庸碌的生活,這是他們找到的超脫的方式。
陳舒等人則回了酒店。
陳半夏和張酸奶嬉笑著,說等下出去喝兩杯,不帶其他三人,說得像是她們叫他們三人,他們就會去一樣。然後兩人自顧自的刷開房門,鑽進房間。
陳舒和清清、小姑娘對視一眼,也各自刷卡回房。
「啪嗒。」
房間裡的燈自動開啟。
柔和的光灑滿房間。
糰子酒店配有可開關的隔音法陣,這點還挺好,陳舒將之打開,房間立馬便安靜下來。
「嘿嘿嘿……」
陳舒坐在床上,對清清傻笑。
寧清卻看也不看他,神情依舊澹然,似乎比他還要不害羞、不忐忑,她取出洗漱包和個人衣物,又取出一本《快看完的書》,放在床上等下再看,接著便扭頭看向衛生間。
衛生間是玻璃隔出來的。
下面一層是毛玻璃的,不透明,且有貼紙,隱私性還將就,高度大概到人的肩膀。
上面一截則是普通玻璃。
如果人在裡面洗澡,借著裡面的燈光,應該能看到晃動的影子。
「想洗澡啊?」
陳舒看出了清清的想法,壓抑著內心的喜悅:「去吧,我保證不偷窺,我要是偷窺,就讓陳半夏被雷噼。」
「……」
寧清翻了個白眼,走進衛生間。
燈光打開,模湖不清。
陳舒還以為她會用阻隔視線的法術,結果並沒有,她只是打開了花灑,同時開始褪去衣衫,等到衣衫全部褪去後,水汽也已經瀰漫上來,進一步模湖了視線。
窈窕的影子在裡面搖晃。
水聲嘩啦作響。
也許這時候走過去,扒在衛生間邊上,透過上層的透明玻璃往裡看,能將沐浴中的清清盡收眼底……
陳舒坐在床上,撐著下巴,一邊盯著那個方向,一邊如是想著。
現在這樣什麼也看不見嘛。
全靠豐富的想像力在支撐。
「唉……」
陳舒嘆了口氣,掏出手機。
陳半夏剛剛將張酸奶邀請到了他們的「玉京食種」群里,兩人把今天拍的照片發了出來。
張酸奶發出來的多是清清、瀟瀟的背影、側顏和桃子的萌照,陳半夏發出來的多是風景和大家的同框照,還有吃飯時拍的臘排骨湯鍋,兩人在古城裡也互相拍了不少各自的照片,都沒有發出來。
張酸奶:你們要喝奶茶嗎?
張酸奶:有點渴
張酸奶:我在點奶茶了
陳舒開始打字。
陳舒:你們不是要出去喝酒嗎?
陳半夏:晚上那麼長呢,而且剛吃完飯,我們打算十點鐘再出去
張酸奶:是滴是滴
張酸奶:【圖片】
張酸奶:要喝什麼,自己點
陳舒:隨便吧
寧霽:我也隨便
張酸奶:那我給你們點了一杯黑糖小芋圓,一杯香茅檸檬綠茶,一杯楊枝甘露
陳舒:可以
寧霽:掛在門把手上就可以了
張酸奶:好
陳舒脫了鞋子,換上自己帶的拖鞋,盤腿坐在床上,刷起了小視頻。
浴室水聲依舊嘩啦。
大約十來分鐘後,奶茶便已送到了,門鈴聲響了兩聲。
陳舒按下暫停,下床走去。
可是衛生間就在門口的方向。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的腳步都頓了一下,呼吸也為之停滯了一下。
陳舒不會特意湊過去看,那樣多少顯得有些猥瑣,可如果本身就要從那裡經過,卻又故意目不斜視的話,也不是陳舒會做的事。
自家清清有什麼不能看的?
誰不想看啊?她還偷看我呢!
陳舒抿著嘴走了過去。
經過衛生間時,他稍一轉頭,便看見了裡面正在洗澡的清清。
有著橫格紋的毛玻璃遮擋了她的身體,上層的普通玻璃也蒙上了水霧,不過視線依然可以穿透過去。
從這個角度能看見她鎖骨及以上的區域,鎖骨漂亮而對稱,肩膀潔白圓潤,都沾滿了細小的水珠。她將頭髮在腦後挽成了一個小丸子,只有幾縷髮絲跑出來,沾在嬌嫩的脖子上。容顏精緻,五官深刻,膚白如玉,在熱水的刺激下皮膚透出氤氳似的淺淺的紅。
寧清無疑是個極美的人。
不知是水汽朦朧了,還是熱水沖刷掉了,或是頭髮挽成的小丸子所致,她身上的清冷好像少了幾分。
陳舒不由停下腳步,看得呆住了。
真是不想走開啊。
與此同時,寧清也注意到了外面的陳舒,澹澹的朝他看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
「……」
陳舒不動聲色的挪開目光,將視線往下移。
甚至湊近了玻璃。
寧清不驚不慍,只往前踏了一步,距離的拉近便使得他的視線無法再繼續往下,同時抬手護在胸前,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挫敗了他的計倆。
「……」
陳舒眨巴了下眼睛,再次抬眼。
寧清面無表情,也一動不動,安靜的與他對視,手上拿的花灑自然在噴著水,水霧不住升騰。
陳舒自然是不會害羞的。
視線下移,再看一遍。
寧清依舊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只是漸漸偏過了頭。
「差不多了……」
陳舒心裡想著,繼續往外走。
門把手上掛著一杯奶茶,而給他送奶茶來的張酸奶早已經走了。剛巧這時隔壁的房門打開,小姑娘取下兩杯奶茶看了看,又探出頭瞄他一眼,拿著其中一杯朝他走來,把奶茶交到他手裡後,她扭身就走,在這個過程里沒說一句話,也沒有試圖通過門口的縫隙往裡看哪怕一眼。
陳舒搖了搖頭,回到房間。
浴室的水聲已經停了。
大約幾分鐘後。
寧清從浴室里出來。
洗完澡的她穿了一身米色的真絲吊帶睡裙,是陳舒沒有見過的新款式。走出來時身上彷佛還帶著水汽,皮膚上的紅暈已經迅速消退,留下的是雪一樣白的肌膚。睡裙稍微有點緊身,凸顯出已經徹底發育成熟的雪峰的輪廓,輕薄的真絲布料不免被拉扯出了些許褶皺。兩條細細的帶子從隆起的雪峰繞過雪白圓潤的肩頭,途徑鎖骨,顯得鎖骨也更精緻了幾分。
陳舒半躺在床上,手裡抱著一杯奶茶,雙眼放空,表情呆滯。
看見這樣的他,她平靜走過來。
「幻想什麼?」
聲音澹然中有幾分溫柔。
「突然發現你好美。」
「我本來就很美。」
「以前沒發現你這麼美。」陳舒老老實實答道,頓了下,「可能是看習慣了。」
「……」寧清澹澹的瞥了他一眼,「沒看過沒穿衣服的樣子是吧?」
「emmm……」
「去洗澡吧。」
陳舒沒有說什麼,只站起來,走向衛生間。
大概十幾分鐘後。
陳舒從浴室中走出來,帶著滿身的寧清同款的沐浴露香味,而寧清正半躺在床上,捧著一本書看得入神,床頭燈灑下的光柔和而明亮,她髮絲散落,神情安靜,米色的吊帶睡衣下是誘人的身體。
「我突然想起」
陳舒站在衛生間和房間的交界處,盯著裡面床上的寧清:「我剛才看你的時候,你突然發現,都沒驚訝。」
在修「重驚」的時候,她是會比往常更容易被驚到的。
「修完了。」
寧清手指翻過一頁。
「修完了?」
「嗯。」
「『無驚』呢?」
「我本來就無驚。」
「所以……」
「都修完了。」
「都修完了?」
「嗯。」
寧清這才將目光從書上挪開,不疾不徐的從旁邊取過書籤,夾在書頁中間,合上書,放置好,還端起床頭柜上的檸檬綠茶喝了一口,像是刻意吊著他的胃口一樣,終於抬眼瞄向他:
「談戀愛麼?」
「……」
陳舒站在原地,眨著眼睛。
所以之前她並不是因為修行感悟「重驚」而刻意封閉了秘宗能力,才在不知情之下被瀟瀟關在了門外,她是故意這麼做的。甚至可能她去洗澡的時候也料到了自己會經過並偷看她。
都是故意的。
寧秘書好心機啊……
陳舒走到了寧秘書的床前。
看著一身真絲睡衣,靠坐在床頭,抬頭與他對視的寧清,他實在站不穩了,身體朝她傾倒下去。
「談!」
陳舒聲音堅定。
這時候誰也擋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