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外,太原營駐營
并州地區,除郡縣地方兵之外,主要機動兵力共有六支。
分別是由鎮原左中郎將褚飛領的西河營、定陽營、朔方營三校;和鎮原右中郎將秦度領的上黨營、太原營、雁門營三營。
太原城外的太原營,便是秦度坐鎮之所。
皇甫韻領著蓋越到了此處。
在出示兵曹文書後,她直趨帥營。
然而,她卻未能見到秦度,接待她的是太原營校尉胡鐵衣。
「秦將軍為何不至?」皇甫韻問道。
胡鐵衣賠笑:「特使有所不知,我家將軍近來身體抱恙。」
「是什麼大病,兵曹文書都能拒見?」皇甫韻問道。
「這」胡鐵衣見推諉不過,只能道:「您也知道,我們是邊軍,不能擅自行動。」
「依朝廷制度,凡尚書台決策文書,需通過外朝府衙下達各級方可,我們不能直接接受兵曹文書。」
「不知您身上,是否有太尉府的命令。」
皇甫韻笑了,道:「太尉府的命令沒有,但是有一信物。」
「信物?」胡鐵衣不解。
皇甫韻摘下手中戒指,拋了過去:「拿給他看,讓他即刻來見我!」
胡鐵衣疑惑更深,但還是揣著戒指離去了。
他來到了一座大帳前:「將軍」
「我不是說了嘛?你替我頂著!」
裡面傳來秦度不耐煩的聲音:「老胡你也是知道的,這幫并州人最能生事,有些事咱們武人涉入不得!」
「稍有不慎,休說這身將鎧,就是腦袋都未必保得住!」
邊軍比起內地屯軍立軍功機會大,但也複雜得多。
像并州這爛泥地,地方官、大戶、胡奴、盜匪糾葛在一塊,誰是誰非誰也說不清。
你一腳摻進去,別軍功沒撈著,還把地方官和大戶給得罪了。
這幫人要麼自己手裡有權,直接去朝上給你扣帽子;要麼背後有人,煽風點火的給你來一套。
所以,軍頭們一般就兩條路:
一、和地方官和大戶們打好關係,有事一塊配合一塊演,有好處一起撈;
二、好處我不撈,責任我也不擔,沒有完全正確的軍事命令,老子大門一關,誰也不搭理。
那些文官和商人都一身心眼子,有幾個爛武夫死丘八玩得過他們?
「她說有一信物,您看過就知道。」
胡鐵衣無奈,將帳門掀開,手持戒指探了進去。
帳內,躺在榻上的秦度慢吞吞轉身,興趣寡然的瞥了一眼。
唰!
下一瞬,他翻身而起,一把將戒指奪過:「人在哪?」
胡鐵衣愣了一下:「就在大帳,我帶您去。」
「不必!」秦度一擺手,道:「我自己去!」
不一會兒,秦度來到帳門口,安排了幾個親兵看著:「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
秦度入帳。
皇甫韻起身,笑道:「要見秦將軍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秦度當即躬身行禮,並雙手奉回戒指:「不知故主到此,秦度失禮,恕罪!」
皇甫韻收回戒指,道:「我是皇甫韻,你或許不認得我。車騎將軍是我父親、兵曹尚書是我兄長。」
「原來是皇甫小姐。」秦度滿臉慚愧:「您為何會到此處?」
「隨六皇子而來。」皇甫韻拿出那張文書,道:「你還是看看吧。」
秦度打開,但見當中除了兵曹尚書印外,還有天子加璽。
秦度一驚:「何事需如此?」
「晉陽城內,以王氏當先,并州諸大戶正在圍攻六皇子。」皇甫韻道:「請隨我速行,前往馳援。」
「狗日的,他們不要命了!?」
秦度激地跳了起來,而後躥出帳門,吼道:「傳令全軍,速發晉陽城!」
「將軍!」胡鐵衣跑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六皇子殿下在城內,被一幫反賊給圍了!」秦度匆匆戴起鐵盔,道:「集結騎兵,我帶著先走,你領步兵隨後還有,帶好備著的雲梯!城門被關了,倘若他們閉城不開,直接攻城!」
胡鐵衣悚然抱拳:「遵命!」
消息沒送來還好說,他們可以上報說不知道,大不了回家種田或者蹲大牢。
可消息送來了,他們還沒有保下六皇子,那鐵定腦袋不保啊!
秦度動作極快,直奔城門而去。
隔著老遠,城門上便看到騎兵打著火把,一路狂奔而來。
守城的司馬也慌了。
「誰驚動了太原營?如何處置?」一名曲侯問道。
司馬道:「去!你立馬去找到楊公,問他如何處置。」
「是!」
郡守是郡內最高長官,除太原營這種朝廷直屬駐軍外,文武皆受他統屬。
城門上,也有韓問渠的人。
他低頭看了一眼,轉身匆匆而去。
楊松離的更近,所以先尋到他。
「何事?」
自從知道裡面有六皇子在時,站在這負責『掃地』楊松就極不自然。
他一直喝著水,以此來澆滅內心的極度不安。
「太原營動了,大批騎兵向城門靠近,這時候只怕已經過來了!」
噹啷!
茶碗落地。
楊松渾身一震,望著來人發呆。
「楊公?」
「郡君!」
「啊啊?」
好在是夜裡,來人看不清他臉上的冷汗。
「司馬問您如何應對?」
「如何應對?該如何應對呢?」
楊松喃喃。
他是真的麻了,嚇麻了。
「不要讓他們進來!」
最後,慌張無措的楊松下達了這樣一則命令。
沒有思考,全是本能。
他現在很害怕,害怕的自然反應就是將這些東西擋在外頭,以追求暫時的心安。
「是!」
來人去了。
另一人,也到了韓問渠病床前頭。
「你說大軍動了?」
韓問渠翻身而起。
「父親,大軍是楊松調動的?」其女問道。
「不不可能!」韓問渠搖頭,老眼中精光犀利:「是馬逾韓那還留了後手并州人襲擊天使,而大軍調動,你說這是做什麼?」
其女怔了片刻,顫巍巍道:「平平叛?」
「不錯!平叛!」
韓問渠點頭,道:「大軍調動,城內之人已成叛逆!取紙筆和我印綬來!」
韓問渠在床上寫好文書,交給來人:「若是城門閉而不開,你便以刺史監察授權之令,斬守城司馬,打開城門!」
「一定要快!因為城門攔不住秦度,沒有幾個人敢頂著叛亂的罪名和太原營對著幹!」
來人大驚:「這樣豈不是自絕於眾人?」
「不這樣我等都得沒命,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前途!」韓問渠怒斥:「速去!」
「是!」
來人接過文書,急匆匆走了。
「女兒,替我穿衣,再讓人將王命旗牌取來。」
「父親,您要去哪?」
「行監刺并州之權,拿下叛賊楊松,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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