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飄起了大片的雪花,好似銀錢一般,撒向四面長空,隨風飄落大地各處。
這些雪花不時會落在陸亭舟臉上,冰冰涼涼。
「看樣子,這雪不會小,會下好幾天的樣子。」
他估摸著接下來兩天的天氣:
「雪天,獵人們也會進山,藉助他們的專業嗅覺,我能更快找到老虎,驗證羅漢伏虎勢,若能交手,真正『降服』一頭虎,便能心靈交感,真正穩固我的境界,打出百分百的剛勁。」
他自己並非擅長打獵,何況上是荒山野外的冬天裡尋找傷人的猛虎,一人前往,多半會一無所獲。
若是進山耽擱的時間多達七八天,恐怕還沒等到結業大考,大理寺便會直接將他趕出去了。
這與他未來還要堅持留在大理寺,等待升遷,前往京城的目標不符合。
天色漸晚。
陸亭舟回到了大理寺內。
今天白天一天不在寺內習武,當然是免不了一頓同年武生們的異樣目光。
王教習則是直接闖來了屋舍這裡,就冷冷的站在門口等著:
「你還知道回來?」
「見過教習。」
陸亭舟面色適當的表現出了歉笑。
而王典似是因為和陳老的一番交談後,連說再多的心思都沒了一般,冷哼一聲,負手便要離開。
連蕭飛宇、沈康、陳冰雁幾個青年男女,也都在屋內各自淡然習慣。
豈料,就在他們以為這已經是陸亭舟能惹怒王教習的極限時。
陸亭舟再次抱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學生過些天打算入山中打獵,與野獸角力,磨練自身武學,還請准假兩天。」
「與野獸角力?打獵?」
王典聞言轉過了頭來,繼而就看著落雪的天氣想到了什麼,冷笑道:
「我今天倒也聽說了,城裡那谷家大少爺跟許多達官貴公子、小姐們約了一場『雪中圍狩』,馳心逸性,下午時分,那許多貴公子小姐,便在城中招募一干人等,以充打獵時提狐擔兔,護衛主家的隨行。」
大雍王朝,是武德天下。
這世界更是武道通神的江湖,比起詩會一類的文雅活動,有身份的家族,都是以顯露武力,鼓勵後輩子弟強壯自身,修習武功的。
「你加入了哪家的隊伍?」
王典冷冷說了一句。
旋即,又似明白了什麼,道:
「我懂了,原來你已經為自己找好了後路了,這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反正一個月後你是無法留在我大理寺了,仗著這半年來學的一些武功套路,總是比普通人強了,以後去給達官貴人家做個護院,充當打手,倒也能養活自己。」
「既是為以後謀生,想去就去便是,我怎會斷你的生路。」
王典沒有好臉色,說罷甩動袖袍獵獵,離開了一眾青年休息的屋舍院子。
「我……什麼都沒說……」
陸亭舟無言。
不過王教習說的這也是個辦法,混入那些大家族打獵的公子隊伍里,比尋常打獵的獵戶尋找到大虎的機會更大。
但……
他做這一切,可是真的為了練武啊。
怎麼在王教習的腦子裡,就成了以後要去做護院,當打手呢?
只能歸功於自己半年來的一切,讓他們對自己的成見已經太深,認為自己沒救。
王典走後,陸亭舟搖了搖頭,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蕭飛宇和陳冰雁這批大理寺內最天才的男女,在剛才這一幕後,也都不可能過來跟他說什麼。
只有素來重感情的沈康,猶疑的走了過來,問道:
「亭舟,你真的準備以後去做護院打手了?你的天賦,怎麼能去做護院呢,這太可惜了!」
陸亭舟正在鋪床,聞言笑著說:
「怎麼會呢,我說了,我是去磨練自己的,與猛**手,就是為了要爭取月底留在大理寺。」
沈康不說話,面上卻是明顯的懷疑。
畢竟陸亭舟半年來不好好練功,到最後時候了,才來這麼一出,再加上王典教習那番說的再合理不過。
他怎麼會相信陸亭舟出門去打獵一趟,就真能突破修為了?能繼續留在大理寺?
「唉……這一批人里,亭舟你和我都是窮苦人家,不像蕭兄和陳姑娘,他們在安城都有家世,我是真想以後能在大理寺內和你繼續並肩作戰,做同僚兄弟,共穿魚龍服。」沈康情緒複雜。
陸亭舟也沉默了片刻,而後看著沈康:
「放心,我必定會留下來,我的目標可不只是魚龍服,有朝一日,我還想穿上那蟒袍呢。」
他說話間有笑意。
沈康卻咋舌。
蟒袍……
那可是所有賜服級別最高的,僅次於皇帝的龍袍,非得是有柱國之功勳,才會被賞之。
而今大雍王朝被賜下蟒服的人,也並不是沒有。
他們大理寺隸屬的六扇門之總掌大雍所有兵事,當今太子太傅,武神候元化及,便是大雍朝唯二身披蟒袍之人。
堪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至於另一位北郡王李元嬰,則……
前不久被抄家了。
這是外話,
只說年紀輕輕的陸亭舟以後想穿蟒袍……
「你早點睡吧。」
沈康張了張嘴,最後只說出了這麼一句。
搖了搖頭,他離開了屋子。
陸亭舟見沈康離開,也不多解釋,笑著將床鋪鋪好。
他身上擁有的造化和肩負的仇恨,不管是哪一個被人挖出來,都是足以讓他現在死千百次都不夠的大秘密。
是以,他怎能去解釋什麼。
他人眼中看陸亭舟的研究字畫,是為不學無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就行了。
別人不必多說,也不能多說。
鋪好床鋪。
這一夜,只有大雪落下的呼呼風聲。
冷風如刀,大地為床天作被。
大雪如銀,芸芸眾生蒙頭睡。
……
第二天。
一夜大風雪,整個安城的所有街道和建築,都似被蓋上了一層白棉被。
陸亭舟昨天跟王典告假,今天直接出門。
也多虧了昨天王典那算得上有用的提示。
城裡的谷家大少爺要去狩獵。
但陸亭舟走了十幾步,卻根本沒有去想混入谷家的隊伍。
只因這谷家本就是安城內的有名的達官顯貴家族。
光是內勁有成的武者,就有十數個在給他家看家護院,那谷大少爺要進山打獵,怎能沒有內勁級數的武者陪同。
而一個內勁級數的武人,足抵得上十幾個健壯護衛,有內勁級武者保護,便是遇上熊和老虎都不懼。
因此,陸亭舟便去了城裡隨便看看。
而因為這場大雪,再加上谷家大少爺的名氣,組織了很多城裡的少爺公子、甚至還有好武的姑娘。
在東街陸亭舟直接看到了一個地方,豎起一根白布幡子,上寫著「招募十名健壯男子進山打獵隨行,去兩日,發二錢銀。」
但陸亭舟發現人圍了一圈,能加入的人並不多,顯然是那裡在進行著挑選,要健壯的,體弱的不可能要,那是累贅,沒人花錢買。
「進山去兩天?哪座山?」
陸亭舟撥開人群走過去問。
「兩天,南山。」
這不知是哪家的小廝回答著。
而圍觀的百姓卻是哄了起來,有些驚嚇:
「南山!」
「最近經常傳出猛虎吃人的南山縣?」
小廝冷笑著揚頭,道:
「正是因為那有猛虎,公子們才要去那裡打獵,怕的不用來,來的現在就給二錢銀子,中午便出發。」
有人退卻,有人想去,但卻被小廝嫌棄體格太差。
「這麼瘦,主子要是射中一頭鹿,你能扛的動嗎?」
陸亭舟一聽南山,果然跟自己的目標相同,走過去便問:
「你看我怎麼樣?」
小廝審視了陸亭舟一番,點評道:
「不錯,挺年輕的,看著也有力氣。」
陸亭舟在大理寺半年練拳,畢竟養成了體格,比同齡人都高許多。
當!
小廝記下陸亭舟隨便編造的名字之後,直接拋過來二錢銀子,道:
「收下銀子,在這原地等著,中午主子們進山時會來這帶你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