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鼎樓內。
武侯長石魁和秦福、宋長明等人列席而坐,對面則是兩個身穿勁裝的中年人。
他們對石魁敬酒:
「石大人,過段時間我們幫里的兄弟,要在懷遠坊歇歇腳,還請石大人通融。」
石魁酒杯不動,淡淡笑道:
「你們的買賣是殺頭的,要擔多大風險,你我皆知。」
兩人笑著道:
「這麼多年不都這麼過來了,石大人放心,我們就算事發,絕不會牽連到您,只要您在配合巡查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這只是一點敬意,事後還有老規矩奉上。」
「好說。」
在兩個人滿飲杯中酒之後,石魁才淡淡端起酒杯,應了一下。
「那我們兄弟就告辭了。」
兩人並沒有動飯菜,只是喝了兩杯酒,留下了一個紅木箱子,抱拳告退。
石魁沒有說話。
宋長明在一旁瞄了一眼那件紅木箱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箱子裡是五十兩黃金,對方兩人跟他們三兄弟也是老相識了。
他過去打開一看,長吸一口氣。
竟然是比他估計的多了一倍。
「大哥,這,這次這幫鹽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們這次帶來了幾倍的私鹽……」宋長明開口問道。
石魁瞥了一眼,飲下杯中酒,道:「一百兩金子,我倒是好奇他們這次運了多少貨進來。」
宋長明眼睛閃了一下,微微發亮,試探道:
「大哥,我們要不要……」
石魁只是瞥了一眼這個莽夫,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他閉目道:
「盯緊他們就是,要是真的很多,那我再保他們,就是給自己取罪,反之,我們可以先下手為強,那反而是功,要擔心的是,這幫人都是亡命……」
說到這裡,他睜開眼睛,似乎想到了用什麼人去做這件事,簡直是一石二鳥。
秦福一瞬間就明白了石魁的心思,道:
「要是他們東西很多,我們肯定不能擔太大的風險,可以讓那個姓陸的小子去查,然後趁機會……」
石魁道:「先期待黃老爺那邊的結果吧,他若成功了,根本就輪不到我們拿這招對付那小子,對付那小子,我們少主動出手,就少很多風險。」
就在這個時候。
外面傳來了急切的聲音。
「秦師兄,咱們武館被人踢了,師父大敗,讓你快點過去!」
「什麼?」
秦福身體筆直站起,驚怒不已:
「什麼人幹的!」
竟然敢踢他秦家的武館,不知道秦拳館背後是他這位坊內武侯當靠山的嗎?
而石魁也同樣驚詫不已:
「秦徳老爺大敗?」
作為本坊的武侯長,石魁自然對於坊內許多高手的底細清楚明了,何況秦徳還是秦福的義父。
雖然秦徳年事已高,但畢竟是柔勁級數的老拳師,跟他同一個境界。
「是一個從沒在坊里見過的陌生青年,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留下了名字,叫呂純陽。」
「十八九歲的青年?」
聽到大敗秦徳的竟然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石魁更加震驚。
懷遠坊里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一個年輕高手?
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而秦福卻根本沒有想那麼多,拳館被踢,義父大敗,他當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怒道:
「我馬上就過去!」
他也異常清楚義父派人來找自己是什麼原因。
義父秦徳無子,作為早就被秦徳內定為以後秦拳館的繼承人,等秦徳過個七八年後去世,秦拳館就是他的財產。
現在師父被人擊敗,代表秦拳館名氣要一路千丈,他如果不立刻把名氣重新收回來,以後就算繼承了秦拳館,也沒有今天這樣的地位了。
「大哥!」
「不用多說,趕緊過去吧。」
石魁理解秦福,如果是自己的個人財產被人動了,他也不能平靜,秦福更是自家兄弟,他要多依仗的人。
他說罷,眯起眼睛又道:
「這個人對你家拳館出手,那就是在和為兄作對,必要時,為兄帶著武侯過去,幫你拿下那人!」
話說出口,石魁突然間心情很差。
這幾天是怎麼了。
先是來了一個空降的大理寺衛陸亭舟,第一天上任就敢跟自己頂著干,殺自己庇護的黃家黃非仁。
現在,又是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青年高手,對二弟秦福家的拳館出手。
要不是秦拳館的人說踢館的青年叫「呂純陽」,又是能夠擊敗秦徳的柔勁高手。
他剛才聽到踢館的時候,都下意識的懷疑是那個陸亭舟又在給他們找事情!
「多謝大哥,我過去了。」
秦福聽到石魁答應,關鍵時刻可以帶武侯過去,心中更是穩定許多。
對方能擊敗自家義父,代表武功當真不俗,自己雖然比義父年輕力壯,但謹慎一點想,要是自己也敗了,那臉丟的更大。
而有石魁的保證,自己可就不是一個人了,而是後面站著朝廷的武侯鋪,隨便找個什麼理由,就能拿了那青年。
陸亭舟以大理寺衛之權,能當街打死黃非仁。
這種事情,早就是他們玩剩下的,純熟得很。
所以秦福立即帶著秦拳館的徒弟離開了文鼎樓,先是趕回了秦拳館,然後讓拳館弟子去到處搜尋「呂純陽」的下落。
卻不想,竟然一點線索都找不到,好似那青年從秦拳館離開之後,就不翼而飛了一樣。
「什麼,找不到人了!」
秦徳本就中了好幾拳,聽到竟然找不到踢館的人的下落,讓秦福就算趕回來,也沒法找到人拿回面子。
哇!
他氣血上喉,一口淤血忍不住又吐了出來。
「義父!」秦福驚恐。
「必須找到,必須找到……你必須代我擊敗他,討回顏面。」
秦徳怒氣攻心,說話都在咳嗽。
但其實顏面是小,事情傳出去之後,影響他以後收徒開館的事情才是大事。
但不管秦徳如何情緒著急。
秦拳館被一名叫呂純陽的青年挑了的消失,很快就傳遍了七八條街。
這其中,免不了是胡家少爺胡有為的功勞。
本來他因為目睹黃非仁被新來武侯拳殺,被嚇得不輕,才突然生出了練武之心,想要練個幾招功夫,有自保之力,至少不至於被別人一拳打死。
卻沒想到,拜師第一天,就遇到了拳館被人踢的事情,本來敬仰不已的秦徳大師,竟然被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青年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至少在胡有為的眼中是這樣認為的。
他只看到了秦徳被被那名叫『呂純陽』的青年高手三五招就打飛出去,哇哇吐血。
一下子就讓他拜師秦徳的念頭完全熄滅。
並且深恨,為什麼當時就愣住了,應該直接過去找那位青年高手拜師才對呀。
對方那麼年輕,就那麼厲害,比秦徳強了不知多少。
但很可惜,這位神秘的青年高手只留下了名字,就很快消失在了秦拳館外面,當胡有為帶著拜師金子追出去後,竟然人都不見了。
然而他已經完全認定了拜師就得拜這樣的高手的理念。
是以,半天之內,他不僅轉腦就將慕名秦拳館的初心丟在一邊,轉而四下鼓吹呂純陽,希望能再見這位高手一面,他願誠心拜師。
有這種紈絝的宣傳,此事傳揚的速度,比秦徳預料的更快了數倍。
……
而就在坊內十條街都在聽著這一『踢館』新聞的時候。
坊內不知名的某個黑巷子裡。
一個模樣邋遢的三十來歲武夫,頭疼的從地上爬起來,聞著自己身上的酒氣,再看了看已經日到中午,納悶道:
「隔~昨晚的酒後勁這麼大嗎……睡得現在才醒……」
他揉著酒後發痛的腦袋,抓了抓頭髮,支撐著牆壁走向大街,卻發現手臂胳膊也有點發酸:
「哎呦,怎麼這麼酸,難道昨晚和哪個姑娘盤腸大戰了一番,我忘了……」
他搖晃著身體,努力想回味什麼,卻發現什麼也想不起來,走向了大街,最後消失在了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