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卿望著游弋那副佯裝而出的譏誚表情與眸中如何掩蓋也遮不住的怨氣與委屈,微微有些啞然。讀字閣 www.duzige.com看最快章節就上 鄉 村 小 說 網 xiāng cūn xiǎo shuō.cóm今日之事的確不是他的本意,那時只是被扶搖宗宗主請過去敷衍罷了,誰知卻招來了愛慕之人如此冷漠的一瞥。
劍修有心解釋,奈何他性格就是這般直而鋒利,向來不太知解釋為何物,動了動唇卻沒能說出半個字。
場間氣氛一時冷清。
游弋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忽然就怒了,今日這事兒幾乎點燃了他這幾年攢下的所有不安,搖曳的烈焰又變成了蒙蔽理智的怒火。
他故作冷靜地彎了一下嘴角,一身魔氣瘋狂地由杵在地面的雙腳註入地底,眨眼間此地所有的草木忽然應風搖擺,長枝軟葉花莖以超脫天道規則的速率拔長堅硬,只一瞬便遮天蔽日地向季仲卿殺去。
游弋知道,他催生的花木利刃與旁別的木系魔修不同,畢竟天賦賜予,這些有過他全力加成的小東西絕對能割破季仲卿的防禦——畢竟劍修是純粹的以暴治暴,防禦能力並不算高絕。
他以為季仲卿會揮劍。
但是沒有。
看見四周花木扭動暴怒的那瞬,察覺到殺機的季仲卿確實下意識將靈氣蓄於指尖。但下一刻他卻強迫自己將一切防禦散去,讓自己變作了這一生中最易殺死的模樣。劍修只是淡淡地望向彎枝的縫隙,赤紅衣衫的青年攥緊的右拳正無意識地發抖。
植物化作的利刃停住了,仿佛被無形的屏障格擋在與季仲卿的安全距離之外,但其間的真空之處,確實無靈氣流動的暗風。
游弋咬了咬牙,暗罵自己沒出息。他看見碧綠叢簇之中的劍修身影正在穩步移動,向自己走來,那些由他徹底控制的花花草草樹木無需他多想,便下意識地避開,讓出一條不至於傷到就中人影的道路。
智障游弋。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不能。
被季仲卿攬入懷中摟緊的那一瞬,游弋這般想到。
季仲卿微涼的髮鬢就貼在他的臉側,而胸懷則完完全全地敞開留給他,沒有防備。鄉·村·暁·說·網游弋強迫自己伸手推開對方,要做一個堅定不移的鬧情緒的人。但雙手搭上劍修胸前的那瞬,極快的心跳聲透過兩人貼連的部分傳遞至游弋的心底。
察覺到掙扎,季仲卿遲疑著,嘗試在懷中青年的耳側落下了一個輕吻。
游弋終於安靜了。
欲推的手轉而揪緊劍修的衣襟,游弋對準視野之中季仲卿乾淨的脖頸,張嘴兇巴巴地啃了過去。
……
…………
這一場情緒來的快去也快,雖然委屈大過怒意,但事實上魔物半點沒有要哭的意思。這一口咬的極狠,幾乎把滿心不滿的情思都傾倒個乾淨。
而後游弋看著近在咫尺的那枚牙印,心滿意足地恢復了沒心沒肺卻也冷淡疏離的表情,「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回消息?」
季仲卿垂眸看他,「上第七重天的方式不多,不會引起過多窺視的只有擺出縱雲陣,成陣需十數日。我本想與你先說。」
但黑的鳥兒向來只有游弋才能驅使,他來不及多說,事成後沒能送出消息就鬧出了今天這糟心事。
「……你怎麼知道我想上去?」游弋一怔。
「你待不住。」季仲卿說的極為平淡,但這種理所當然的了解還是讓游弋心頭一甜。他把上挑的嘴角繃緊,又問,「那今日?」
「扶搖宗宗主的意思,我就過去坐坐。」劍修補了一句,「我想岔了,以後不會再有分毫令人誤會的情況出現,可好?」
覺得自己無理取鬧的游弋沉默了片刻,想起了最後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兒。
「它呢?」游弋舉起左手,亮出衣袖下白瘦的五指,以及指根上一枚漆黑不起眼的指環。
季仲卿愣了一下,想明白這人方才殿中忽然的一個冷眼是什麼緣故了。他伸手將游弋的手裹進掌中,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聲:「知道契器嗎?」
在第九重天中,契器本是一個含義頗廣的大詞,意指雙方定下契約之時的見證法器。後來歷經年歲變更,在新生代修煉者的無限歪曲之下,這個詞有了全新的、精準的定義。
——道侶結合的見證。
不過在第九重頭,眾修大多都已是下界只能仰望的存在了。家族宗門多方傾軋,為了面子,大多都會選用一些極為珍貴的法器作為契器。這會使法器的妙用盡數散去,而顯現其大氣多能。選用紀念之物的不是沒有,而是太少,像季仲卿這般的存在,本沒有可能玩出這般的情調。
但劍修向來不被困囿於任何束縛,他希望自家師弟歡悅,最終私下將手頭的指環拜託給梅六,讓她渡幾分仙氣用於煉器。過程並不簡單,這番折騰過後,還未到取回指環的時機。
於是就出現了如此尷尬的一幕。
游弋說不出聽聞後心中是什麼滋味。他有些懊惱地偏過頭不敢看自家男人,默默往自己的頭頂戳了一個字——「作」。
但他想了想,不去看那人垂來的柔和目光,只是佯裝不滿地「哼」了一聲。
又想起自己打算鬧翻扶搖宗時的心境,沒忍住,又憋出了一聲哼。
哼就一個字,表達不滿已足矣。偏要說兩次,那就有幾分撒嬌的嫌疑了。
季仲卿看他這幅如舊時一般的小孩子脾氣,動作溫柔地替他梳理過髮絲,「還氣嗎?」
游弋……游弋紅著耳尖咳了一聲抱怨道:「你不是當年那個簡簡單單的大師兄了!」
季仲卿:……?
「你學會撩人了!」格外委屈的聲音。
*
五天後,無聲無息失蹤的季仲卿領著游弋潛入了扶搖宗川匯堂,梅六果然已百無聊賴地等在其間。看見相攜的兩人,她搭在桌面無意識彈動的手指一滯,面上露出一個微妙的笑:「真想看看季家主的臉。」
季仲卿沒有接話,他側首輕輕拂去游弋胡亂披散的髮絲,極為仔細的動作看得梅六也不免眉頭一跳,翻著白眼移開了視線——這兩個不知收斂的,在老人家面前秀什麼呢?
川匯堂的一角已擺上法陣,紋密的法線由硃砂繪製,陣心安靜地躺著那枚游弋親手搗鼓出來的小小戒指——魔物有些尷尬,腦中不住地翻湧那日他捉著鬼谷一位極善編制的姑娘求學時眾魔修詭異的表情,只覺得耳根有些發燒。
場中另外兩人並未品嘗到他的尷尬,只是各自檢查了一番仙氣的渡運情況。梅六的指尖把玩著發尖,目光凝在那疑似害羞的青年的面部,聲音含笑:「另一枚?」
季仲卿將指環拋了過去,梅六隨意地一揮衣袖,那枚懸在空中的小東西便極為精準地落入了陣法正中,與另一枚撞於一處。只聽見「叮」的一聲脆響,游弋瞧見陣心竟飄出一陣升騰的霧。霧氣頃刻間將陣法全然籠罩,隱約可見描摹的硃砂痕跡仿佛注入生機活了過來,竟橫爬著匯往陣心的方向。
這個過程不過一注香的時間,在游弋好奇的注視之下,梅六輕輕擊掌,那團迷霧就猛地一縮,露出光潔無痕的地面,最終縮進了兩枚指環之中。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竟變作了翠綠如玉的材質!
游弋目瞪口呆。
不待他回神,屬於他的那枚便搖搖晃晃地浮上半空,懵懵懂懂地往他的方向飄來。不知是否是錯覺,游弋只覺得這枚戒指的氣息有幾分的熟悉,不過他沒有多想,只伸出左手,讓這枚小東西乖順地套入無名指中。
……咦?
直到指根被全新的契器鎖緊,游弋才驀然恍悟,這不是……雙珠御的氣息麼?
那日回到鬼谷他便把從地晦宮寶庫翻出來的兩枚器物化形丹交與了雙珠御——那時碧已失了神智,游弋只知曉他原本的小弟是想找地兒替它養魂,可又怎麼……跑進自己與大師兄的定情信物中去了?
雙珠御快哭了,「大人,我們真有緣啊。」
游弋把目光移向一旁的梅六,這位有些妙齡少女面孔的半仙瞥來一個笑,「既然渡了仙氣,這兩枚毫無能力可保的契器難免顯得有些浪費。我便抓了兩個成對的小東西給你們增增了……咦?你們認識?」
她的目光落在游弋的指尖,眼神閃了閃:「那感情好啊。」
梅六心中想的卻是——她這次可算費勁心思幫了一把季家的小子了。這兩枚玉珠天生羈絆,融入戒中恰好對應兩人正魔結合的情形,又能添了一道限制。就如雙珠碧天生抑制雙珠御的法能,無論後頭什麼情形,季仲卿都能把這叫游弋的小子牢牢鎖住。
從今往後,這兩人便會如這對玉珠一般,雙生雙伴,永不能離。...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