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先行入京,李萱則停在郊外的莊子歇歇腳,京里這些人都是老狐狸,若是被人看見二人一同入京說不定臆想出什麼。
李萱一行人進了莊子,一進屋李萱臉色變了,目光直射淡黃。
淡黃趕忙跪地:「娘子,您吩咐調查古稀郎中的事已經有結果了。」說著呈上一封信。
信薄薄的一封,卻能撓人癢,李萱接過信甩了甩糾結半晌,到底沒看。
「娘子?」淡黃大為不解。
「拿去燒了吧。」李萱將信扔給淡黃。
淡黃整個人都懵了,娘子吩咐調查那服用後使人神智不清的藥,以及古稀郎中,怎麼到頭來又不想知道了。
為什麼不看?
李萱自己也糾結呢。
她不是傻子,蕭瑾能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肯定將一切事宜安排妥當,怎麼會出現服用過量的紕漏?而且淡青暗衛出身,手底下不知見過多少血,從小訓練出來的鎮定,怎麼可能會在去往梁州的途中被她發現疏漏,還那麼巧隨便把藥渣扔在路上,根本不符合她精英暗衛的人設,真是處處是漏洞。
還有那個古稀郎中更稀奇了,一個一文不名的郎中,居然知道這種傷人神府的奇藥。
李萱初時不覺如何,那會關心則亂未曾多想,如今情緒穩定忍不住深思。
蕭瑾若真要耍手段,定是滴水不漏,不可能中途被她發現破綻。
除非……這破綻也是他的手段之一。
想想真是糟心啊,那傻貨真是無時無刻都在算計她,還算計得剛剛好。
淡黃也無言了,娘子碰上殿下這樣的人,真說不清是福是禍。
想了想,她將手上的信舉舉示意李萱看,忍不住又問一遍:「娘子,您真不看啊?」
李萱也糾結呢,到底是看還是不看。
她問淡黃一個問題:「你說我是糊塗著幸福好,還是清醒著痛苦好?」
「欸?」好深奧,淡黃懵逼。
李萱繼續:「在好的感情也經不起猜疑,你說我們這樣猜來猜去,有一天會不會互相殘殺啊。」兩個人感情越深越容不下欺瞞。
「別別。」淡黃急得回手要撕信,「婢子覺得還是糊塗著幸福好。」
李萱又說了:「可若是我一點不懷疑,他那天若是變心移情他人,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害我性命怎麼辦?」
聞言,淡黃兩隻手各拿著撕開的一半信,呆滯了。
娘子,您說話不要大喘氣好不好?
淡黃哆嗦著將兩半信拼在一塊遞給李萱:「其實清醒著痛苦也挺好。」
李萱覷了半殘的信封一眼,沒接,又說出一種可能:「萬一我看了信發現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
淡黃屏息。
李萱繼續:「然後我又開始懷疑,咱們查到的這些都是蕭瑾故意讓咱們查看到的,想試探我得知一切結果後的反應……」
淡黃卒。
娘子您這樣子非魚,子非魚,子非魚無限循環下去,早晚得累死。
眼見著淡黃即將崩潰,李萱將信抽過來一把扔在火爐里燒掉。
見狀,淡黃徹底鬆口氣,好歹算是有結果了,「娘子,您選擇糊塗著幸福?」她試探。
「不。」李萱乾脆開口,「我選擇清醒著幸福。」
呃……淡黃瘋了,這個選項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看著淡黃的傻樣,李萱指著她哈哈大笑:「傻丫頭,既然選項是我創造的,為何不能再創造一個?」
淡黃:(¬_¬)娘子是要玩死奴婢麼!
李萱想得再透徹不過,無論是糊塗著幸福、清醒著痛苦還是清醒著幸福都是她一人的想法而已,關鍵在於她。她若是裝傻,那是糊塗著幸福;她若是質疑懷疑,疑神疑鬼,什麼都追根究底,那是清醒著痛苦;可她若是再換一種想法,又不一樣了。
淡黃側耳傾聽。
李萱眉眼彎彎,有點小得意地問淡黃:「你不覺得很感動麼?」
感動什麼?淡黃眨眼。
李萱:「一個男人能為了一個女子做到這種程度,不擇手段,自殘自虐只為得到那名女子……是不是很特別,很感動,很前無古人,很震撼!」
我倒是覺得娘子您挺特別、挺震撼的,淡黃在心裡嘀咕,正常人恐怕都不會像您這麼想。
不愧是九娘教導出來的,想法是別致。
李萱不理會淡黃,一抬腳將火爐踢到一邊,然後在室內張開雙臂旋轉兩圈,「吼嘿,你個毛丫頭懂什麼,根本不會有人為你籌謀如此,你根本不懂我的幸福。」
看著娘子在室內群魔亂舞,淡黃覺得自己眼睛要瞎。
在這時,外頭有人通報,說是忠德府的管家到了,要接李萱進京。
原本魔舞的李萱瞬間大家閨秀起來,走路仿佛尺子量過一般,每一步都一樣長,儀態高雅不凡。
見狀,淡黃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此時此刻她算是深刻體會到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一個人前儀態高雅出塵的大家閨秀,人後可能是瘋癲丫頭;
一個人前端莊有禮的小家碧玉,人後可能是摳腳大漢;
一個人前斯斯文文彬彬有禮的君子,人後可能是陰險小人。
便是她自己,人前羞澀諂媚,無底線奉承娘子,可是內心裡,一天要對娘子的行為吐槽上百遍。
難道人人都有兩面?像是娘子,靜如處子,動如飆兔。
為什麼不用脫,因為淡黃覺得脫已經不足以形容娘子。
這麼失神一會的功夫,淡黃再抬頭,發現娘子已經換了身衣服,連頭髮都梳了梳,高雅出塵地準備見見管家,路過她的時候,還皺皺眉,聲音低柔:「你這丫頭想什麼呢,快跟上。」
瞧著眼前恍若神妃仙子的李萱,淡黃內心感嘆:人前端莊,人後瘋癲。這世界變化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