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風正在院子裡逗弄自己的女兒--杜冬東。
這個名字取得非常的接地氣,冬天生下來,緊接著便往東方逃亡。
聽著這有些滄桑,又有些熟悉的聲音,他將嬰兒放進自製的嬰兒車裡,轉頭看看四周,卻見一大家子人統統都在。
不應該呀!
這泉州城可沒哪個老者認識自己。
難道是陸老爺子?
開玩笑吧!
他又不是神算子,能如此精準的尋找到自己?
杜春風搖搖頭,自言自語了一陣子,示意蹲在邊上的郁杭秋去開門。
......
......
「你這個蠢貨,還不快過來,蹲那裡等著觸霉頭呀?」
院門外面的一個轉角處。
邵子浩陰沉著臉,探頭看著陸游哈哈大笑的進了院子,心頭惱怒,衝著蹲在地上,愁眉苦臉的郝柏說道。
郝柏抬頭,看看四周的衙役。
衙役們沒有理他,仍然將目光聚焦在這個宅院裡,心思活絡的想著:
郝柏是郝經家的大少爺,走就走了,逃的了和尚,難道還跑的了廟?
倒是這個院子裡的人,明顯是新任知州老爺的故交,以後可都要睜大眼睛,切莫無緣無故的得罪了他們。
郝柏起身,揉揉略顯酸麻的雙腿,見無人管他,便走近了依舊躲在角落裡的邵子浩。
「公子,小弟無能,弄巧成拙。」
郝柏垂著頭,低低說道。
「沒事。是我思慮不周。」
邵子浩臉色仍然十分難看,伸手拍拍郝柏的手臂,說道:
「看來,要啟動備用方案了。你速去找幾個身手好無賴子,準備今夜就動手,不能讓他再這樣逍遙快活下去了。」
「這,......。」
沒想到,一向言聽計從的郝柏卻躊躇了起來。
「怎麼,小爺說話不管用了!」
邵子浩瞪了一眼,滿臉的不快。
「不是,不是。」
郝柏急的連連搖頭,輕聲說道:
「看樣子,知州大人與你的仇人,關係非同一般,如果我們貿貿然將他綁了,藏匿起來,整個泉州城還不翻了天?
無賴子們平日裡雖然欺行霸市,無法無天,可大伙兒心底都明白,無非是官府沒有對他們動真格而已。
一旦衙門裡的差人得了知州大人的死命令,我相信,不出三天,這些無賴子鐵定落網,並且立刻會交待出幕後主使,就是你我兩人。」
邵子浩剮了郝柏一眼,森森然的說道:
「怎麼講話的?
幕後主使當然是你郝少爺,哪裡來的你我倆人?」
郝柏暼了瞥邵子浩惡恨恨的目光,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說道:
「是,是,是。
唉喲!邵公子,我突然肚子疼,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說完,也不顧邵子浩冷冰冰的眼神,摸著肚子,便匆匆往自家的方向奔去。
膽小如鼠的貨色!
邵子浩看看郝柏遠去的身影,恨聲說道。
又轉頭瞧瞧杜春風的院子。
聽著裡面隱隱約約傳出的說笑聲,以及小嬰兒「哇啦哇啦」的歡叫聲,他的眼睛耐人尋味的眯了眯,袍袖一甩,冷哼一聲,悄無聲息的離去。
......
......
「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
陸游將倆人別後,這大半年時間內,發生的一切,揀重要的說了一遍。
直聽的杜春風目瞪口呆,唏噓不已。
他沒想到,當朝宰相韓侂胄竟然壓根兒就不想害他。
他更沒想到,發生在未來的1206年的「開禧北伐」,竟這樣胎死腹中。
他最最沒想到的是,陸游竟然跟隨著自己的腳步,來到泉州,並且準備遵照朝廷的旨意,組建官營的遠洋船隊。
那麼,假以時日,這不就是南宋版的「鄭和下西洋」嗎?
而且,既然北伐不再進行,就沒有失敗的結局,韓侂胄不但不會丟了性命,甚至會在宰相的寶座上繼續穩如泰山。
那麼,將來接替他的史彌遠,怎麼辦?
要知道,史彌遠純粹是靠勾結宮中的楊太后,為了滿足金人的要求,誘殺韓侂胄上位的。
「春風,老天有眼,今日讓咱們爺倆在這泉州城重逢,如此快事,當浮無數白(要喝許多酒)。
市舶司提舉邵大人,對老夫尊敬有加,況且組建遠洋船隊一事,也須於他細細斟酌,不如我們徑去市舶司衙門,做一回不速之客。」
陸遊說的口乾舌燥,見該講的都已差不多,便喝乾杯中的香茶,起身說道。
這個提議,與公與私,杜春風都無法拒絕,便滿口答應。
與公,遠洋貿易,可以增強國力,加強軍備,讓沙場將士們有精良的裝備,有充足的糧餉,以免將來山河破碎,做個亡國奴。
與私,自己想要招賢納才,培植勢力,更需要無數經費,而海貿,從目前來看,是唯一來錢最快的行當。
南宋一朝,雖然偏安一隅,但科技,經濟,文化,社會發展,等等,可以說,基本上已經站在了封建社會的巔峰。
說實話,後世的穿越眾到了南宋,除了多了幾百年的知識,真心沒有什麼其他的優越感。
而海貿生意,首先便是要有海船,先前他買船受阻,雖未調查,心中其實清楚的很,除了那個表弟邵子浩,在泉州地界上,又有何人能與他作對呢?
但杜春風卻不願為了此事去煩擾邵新安。
一則,左邊是獨子,右邊是外甥,手心手背都是肉,莫管有理無理,作為長輩的,看到這兩人一天到晚鬧彆扭,必定就是個心煩。
二則,杜春風覺得自己假如連邵子浩這樣的小屁孩子都對付不了,那以後,也就不要說什麼收復中原,這樣的豪言壯語了。
自己無非是念其年幼,又是二舅家的嫡子,不與他一般見識而已。
所以,他才在安南天的引薦下,與大食人李義達成了合股經營的協議,將李義推在前面,暫時避免自己與邵子浩的正面交鋒。
.......
.......
陸游與杜春風出了院子,也不坐轎騎馬,就在街上安步當車,一邊欣賞著市景,一邊悄聲議論著事務。
杜春風的宅院離市舶司不遠。
穿過兩條街,便到了。
邵新安正在公堂里忙碌,忽有門房來報,說泉州知州陸大人親自來訪。
嗯?
他有些疑惑。
陸游剛剛蒞任,諸事繁雜,昨天的接風宴上,大家剛碰過面,怎麼今兒又親自登門了呢?
莫非朝中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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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