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夏 第五十章華北大戰十七糾結

    .海上空，煙塵漫天。

    震天響的喊殺聲中，無數衣衫襤褸的中國士兵挺起槍刺，昂然迎著天空中不斷落下的如雨炮彈，用盡力氣吼出他們胸中的快意與熱血，邁開步伐踩過無數同胞與倭寇的血肉匯聚成的障礙，濺起粘稠的血泥，衝過一道道坍塌的壕溝，跨過無數殘碎的鐵絲網，在隆隆的爆炸之中，向前，向前！

    戰場上，無數從硝煙中衝出來的瘋狂面孔匯聚成一股千丈浪潮一般滾滾席捲的浪潮，那種不可阻擋的空前威勢硬生生推開煙塵霧氣，一霎間將萬千怒吼如雷衝突而出，震撼的日軍驚慌失措，狼狽逃竄！

    傾盡全力猛攻十餘天，日軍沒能衝垮當前的防禦陣線，軍心士氣已經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不盡的疲憊和失望。

    向來缺乏深厚底蘊的日本人一旦不能取得他們想要的進展，立刻就把國民骨子裡的那種淺薄、暴躁、歇斯底里暴露出來！軍營中，隨處可見因為失去理智而暴走的士兵，殘殺、自殘、暴力虐待事件頻頻生！

    他們或許不怕死，但絕不是不可擊敗！他們或許敢於拼命，卻也並非不知道害怕！就算他們都是動物，在這種排山倒海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的殺氣面前，也只能退縮避讓，所謂的冷靜理智，全都成了一句空話！

    高天上，上百架戰鬥機帶著悽厲的嘯叫鷹隼般呼嘯而來，數以百計的炸彈和成千上萬的機炮掃射將長江口的日軍戰艦席捲包裹，悍不畏死的迎著漫天流光交錯的防空炮火撞過去，憑它們的勇氣和血肉之軀，對這些侵略進行誓死反擊，不成功，便成仁！

    空前激烈的交鋒，令日軍一時膽喪心顫，面臨決死突擊下同歸於盡地巨大危險，海上艦隊先退卻，驟停的炮火令陸地上頓時失去大半支援遮蓋，頓時頂不住人山人海的浪潮衝擊，在現傾盡全力也沒辦法用機槍把他們打下去之後，登陸場防線一道道失守！

    「八嘎！不可後退，一定要頂住！要堅持到底！支那人一定會退去的，必須要堅持到底！」層層突破，令松井石根幾乎瘋狂！付出五六萬損傷，好不容易取得的這樣一點進展，就這麼隨意地喪失掉，這種糟糕的事情絕對不允許生！

    但是，他的吼叫並不能代替成千上萬的炮彈，更不能令十萬日軍拿出更加猛烈的子彈，當簡陋的戰車部隊第一次衝上戰場，以日軍最拿手地方法擋住機槍掃射，掩護步兵猛烈衝鋒在前的時候，失去炮火支援的日軍同樣傻眼！而且他們手裡，還沒有合適的反裝甲武器！

    瘋了！所有人都瘋了！滾滾人潮中。數以百計地戰防炮、步兵炮和野炮被推著、拽著。碾過被烤火烘乾地土地。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射炮彈。不管前面是什麼樣地阻礙。不管是鋼筋混凝土還是茅草房屋。只要有子彈射出來。便一炮轟過去！他們地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把小鬼子趕回海里去！」

    前沿指揮部。陳誠緊張地雙手攥緊。汗水從額頭上滑落而不自知。渾身血氣騰騰火燒火燎地熱漲。眼睛充血。死死地盯著高倍望遠鏡裡面。那數不清地前沖身影。

    起這樣一次幾乎孤注一擲地衝鋒。他冒著巨大地風險！如果日軍地戰鬥意志沒有被拖垮。如果這些天來地消耗過度削弱了自己這一方士兵地心氣。這樣地衝鋒命令極可能適得其反。正給已經疲憊不堪心膽俱裂地疲兵以逃避地藉口。那不但不會是一次勝利地衝擊。反倒可能成為大潰敗地導火索。

    但是。他又必須這樣做！接連十天高強度地戰鬥。和晝夜不停地轟炸。已經令活著地人麻木了。心都乾枯。血都凝固。多半人在前線已經變得機械呆板。腦子裡沒有了理性反應。只知道吃飯、喝水、戰鬥、睡覺！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要完蛋。畢竟。這些軍人受到地訓練還差得遠。而這一場戰鬥地烈度。又是前所未見！

    僅僅是大炮地轟炸。就是歷史上從未有過地猛烈。日軍第一次集中上百艘戰艦沿著海岸不停射炮彈。一次齊射就造成十幾公里陣線地集體大爆炸。那種震撼場面是中國士兵從沒見過地。那種天崩地裂一般地恐怖情景。和席捲戰場地熾烈火焰。更令人自內心地膽寒！

    在這樣地條件下。仍舊能夠堅持戰鬥。堅持不退隨。已經遠超出了所有人地期盼。不能再期待他們做地更好更多。只能希望他們不會就此垮掉！

    現在，一切的形式看似都朝著好的一面展，整個華北的入侵日軍正陷入到汪洋大海一般的包圍剿殺之中，而這裡的日軍更耗盡了初期的銳氣，另一路的登錄部隊已經被剿殺殆盡，正面登陸場遲遲不能打開局面，所有徵兆都預示著美好的未來展，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殺吧！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無論如何，不能空置數十萬虎賁於陣前無所作為，不能坐視日寇橫行而無可奈何！與其苦苦忍耐，寧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陳誠也失去了應有的耐心，他敏感的覺察到，如果不能適時作出正確的攻擊判斷，戰事持續下去留給自己的，極可能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潰敗！對於中隊的深刻了解，令他明白這樣的空前烈度的大戰，如果拼忍耐力，自己這邊是拖不過日本人的。

    華北主力軍被圍困的消息已經通過傳單灑遍了日軍登陸場的每一個角落，別有用心的中國空軍憑著他們以質量掌控制空權的優勢，每一次擊退攻擊戰機之後都要俯衝下來對陣地後方進行轟炸掃射，順帶著不停的播撒這些渲染失敗的言論傳單，令軍紀部門根本來不及收拾打掃，連日來進攻毫無成就的挫折感，和對未來戰爭勝利越來越小的勝利期望，都不知不覺的侵蝕著所有人的神經，軍心士氣正在不斷的下滑。

    更為卑鄙地是，很多的傳單還捏造大量日本國民的言論和消息，假充各地士兵的家人親友述說他們的思念，並且用言辭優美地語句不停的描寫家鄉的溫馨和眷戀，讓人一看之下就忍不住想起遙遠的家鄉的溫暖和愛，這種感情一旦勾起，便一不可收拾！

    心理戰術！這種仍舊在研究之中的軟殺傷手段，中隊居然應用地如此熟稔，在上海被圍攻的狹窄區域內，在戰鬥的間隙，數不清的大喇叭中不停的播放著思鄉地小曲，念著一篇篇飽含情誼讓人恨不得抱頭痛哭一場，又或酩酊大醉一番，總之，那是跟戰場格格不入的氣氛，那是令指揮官們極度討厭和恐懼的氣氛！

    這樣的手段不是能夠想出來的，會這麼幹、知道這麼幹的只有藏在幕後地陳曉奇軍隊，從開戰以來，成千上萬的傷員每天以恐怖的數字增長的時候，這種宣傳就已經開始了。這些身體被嚴重摧殘的士兵，正是這種宣傳攻勢下率先崩潰地個體

    的慘叫和呼喊震顫著其他士兵地心靈和神經，十天來磨已經令他們地防禦力和忍耐力幾乎達到極限！

    陳誠知道這些，所以他才出攻擊的命令。如果不能掌握這種絕佳地時機，一旦日軍習慣了、緩解了這種情緒衝動，接下來的將是一次更加兇猛的撲擊，這樣的險境，不能出現！

    南京大本營，蔣介石隨時關注著兩面戰場的進展。當陳誠大反擊的命令下達之後，幾乎每五分鐘的戰場動態都第一時間傳達到這裡來，空中地面兩個角度的觀察結果，都匯集成源源不斷的描述反饋過來，在他的腦子裡勾勒成一幅幅恢宏的畫面。

    日軍的艦隊退卻，日軍的前鋒崩潰，日軍的據點被搶回，日軍的炮兵被空軍炸啞巴，日軍的整體防線在回縮，日軍損失慘重！

    接連不斷的好消息滾滾而來，他的臉上漸漸綻放出難以抑制的笑容。好啊，好啊！這樣下去，一定會取得非常好的結果，這一次縱然不能將日軍一舉逼下海，也足以沉重打擊他們的士氣，壓縮他們的攻擊空間，挫敗他們的囂張氣焰，打消他們的狂妄念頭，好日子不遠了！只要可以將上海日軍全部擊潰，整個抗日大勢將迎來曙光！勝利，前所未有的大勝利，將展現在世界面前！

    喊殺聲震動百里，硝煙滾滾遮蔽住上海灘頭，密集的人潮摩肩接踵的涌動著，直奔日軍的登陸場蜂擁殺到！

    炮彈仍舊在不停的落下，每一都會掀翻幾十條身影，每一聲爆炸都能帶來前所未有的密集殺傷，無數殘肢斷體和血肉內臟橫掃戰場，噴濺在一張張瘋狂的臉上，但卻不能帶來一絲一毫的恐懼！漫天的呼喊已經形成一道特殊的波動韻律，令身在其中的人除了瘋狂，還是瘋狂！

    成千上萬的日軍被打死、撕碎、踩踏成肉泥，混合著泥土變成這片大地的一部分永遠留在這裡，倉皇奔逃的個體出驚恐的嘶叫，丟掉一切礙事的東西，奔逃！

    炮兵陣地上，一名大佐歇斯底里的對著話筒狂吼：「把所有特種彈打出去！快快快！一定要阻止支那人的衝擊，行動！」

    「嘭嘭嘭」數以百計的特種炮彈不停的落在奔逃的日軍身後，淡淡的濃煙立刻蔓延開來，趁著北風席捲陣地，不片刻的功夫，便在兩軍交接之間形成一道漫漫無際的屏障，一些躲避不及的日軍被某些顏色的煙氣噴中，立刻悽厲的嚎叫著在地上翻滾不休！

    「媽的！小鬼子放毒氣彈了！咋辦？！」

    「怎麼辦？廢話！繼續沖！不能讓鬼子喘過氣來，已經一鼓作氣衝到這裡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大不了大夥一起下海洗一洗！」

    「沖啊！把小鬼子都趕下海去啊！」無數聲音嘶吼著，轟然一頭撞進毒氣障中，追著煙霧前面那模模糊糊的身影殺上前去！

    真正認識毒氣的人很少，有防毒面具的人更少，知道小鬼子放的什麼毒氣的人，幾乎沒有！但就算如此，就算知道可能會遭受毒氣殺傷，已經血湧上頭不管不顧了的士兵們仍舊簇擁著，呼號著，狂奔著，槍聲如雨，步履如風！

    「瘋了！全都瘋了！」以為毒氣會阻擋住追擊前進腳步的日軍回過頭來，看到地是這樣的瘋狂一幕！沒有多少人在乎那些嗆人的毒氣，甚至在大量煙霧還貼著地面蔓延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一頭撞了進來，穿了過去，殺傷前方，死追不舍！

    「走！走走！不要跟這些瘋子對抗，他們都不要命了！」有膽小的日軍已經顧不上武士地尊嚴皇國的榮耀，叫喊著跳出戰壕狼狽逃竄，連毒氣都不在乎了的人，太可怕了！

    十幾公里的陣線，一衝之下完全崩潰！幾十萬人的群體衝鋒，如同受驚的牛群一般不可阻擋，裹卷在其中地人除了悶著頭跟著大隊往前衝擊，腦子裡容不下其他的東西。日軍打出來的毒氣彈或可以封住一片正面陣地，但在廣達幾十公里的平面上，這樣的封鎖根本是杯水車薪！根本擋不住他們前進地步伐！

    壓縮，再壓縮！數萬日軍被擠壓在狹窄的江岸灘頭陣地，一個個包圍圈迅速的被密密麻麻的人擠得水泄不通，雜亂無章推上來的各色重火力集中一團，朝著包圍圈裡面也不用瞄準，直接扣動扳機拉動炮繩，將大大小小的彈丸和爆炸物凌空投過去，將這些江邊的據點徹底變成煙火熏蒸地火山口！

    「反擊！為什麼不反擊？把他們都打回去！把陣地都奪回來！派戰艦去，派戰機去，把戰車都派出去！把他們都消滅光！」

    松井石根在司令部裡面咆哮著，吼叫著，回答他的，卻是所有人的沉默，和一張張驚惶的臉！

    誰都知道，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打回去已經不可能！每一塊登陸場都被人圍堵地死死的，寶山城在內地所有被占領陣地，此時都已經在數十萬密集大軍的圍困之下水泄不通！中隊捨出一切代價地打法，用人名堆積出來的反攻，已經見了成效！被完全分割包圍地日軍主力想要反撲，談何容易！沒有有效地呼應合作，單憑某一支隊伍想要反擊出去，太難！

    戰機已經被打擊殆盡，國內生產出來的戰鬥機凡是能夠跨海飛行作戰的，此時已經全部拉出來並且犧牲掉了，戰艦的能力已經揮到極限，此時全部被趕出長江口，根本不能揮出遠程炮擊的功用，而且，那些曾經炸沉了戰列艦的傢伙，此時正虎視眈眈的尋找一切機會重創他們，海軍不可能為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而白白犧牲掉自己的生命。他們已經盡力了！

    「難道，這一次戰爭真的要失敗了？難道，綢繆多年的大計，一生中最輝煌的軍人生涯，就要在這個時候畫上句號麼？這樣的恥辱的結束，實在是不甘心啊！」

    松井石根和柳川平助相互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驚恐和失落，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未來，再也不被看好了！

    嘉定前沿指揮部，陳誠的心中萬鈞大石轟然落下，他的身體，抽了筋一般的癱軟下來，胸膛急劇起伏，粗氣呼呼的喘著，臉上，是如釋重負的歡欣和輕鬆。

    前方報告，左翼軍成功突破日軍多道防線，全軍壓在日軍登陸場和寶山縣城中，消滅日軍達三四萬之多，剩餘頑抗被分隔在十幾個陣地中死不投降，正在全力攻擊之下，日軍強勢攻擊上海的行動，破產了！

    但是，代價是同樣的殘酷！到目前為止，已經可以確定的傷亡超過了15萬，並且這次的大反擊之中死傷肯定不會少於五萬人，特別是日軍大量使用化學武器、毒氣彈，將會造成十分長久的惡劣影響，因此而受傷甚至送命的人還不知道要多少。不過不管怎麼說，日軍已經用盡了力氣，他們再也難以組織起這樣的大規模攻擊行動了！

    「總

    央，對委員長，對全國人民有了個交代！」陳誠如是說。他顫抖著雙手撥通大本營作戰部的電話，勉強控制著心神，對那頭的蔣介石說道，「委員長！我們這一仗打贏了！」

    「我們打得贏！」在同一天裡，身在太原城中指揮作戰的傅作義，用同樣的語氣對閻錫山匯報道。太原防禦戰，眼看就要取得勝利了。

    日軍近乎孤注一擲的攻擊並沒有取得預先想要的結果。第五師團的地決死攻擊被七萬人組成的厚重防線死死頂住，在空軍和重炮部隊的聯合輔助下，裝備簡陋的中隊和缺少輜重補給的日軍在太原城北展開一場殊死搏殺！雙方之間一點都不在乎傷亡慘重，竭盡全力地將對方剿殺在當場，各種口徑的炮彈不要錢似的傾瀉在戰場當中，第一次遭到這種猛烈阻擊的第五師團士兵死傷枕藉！

    板垣征四郎甚至可以看到東南方向上，第20師團攻擊時出的猛烈爆炸和悽厲的喊殺聲。但是，在他們地正面，同樣有著不下十萬的軍隊，正圍著那片山地層層防禦，每一座山頭上都有至少一個旅的部隊在守御，後方就是太原腹地，當面的敵人已經失去彈藥補給，每堅持一分鐘，就多一分勝利的可能，每拖延一天時間，日軍地力量就削弱一大塊！這樣的情勢下，誰都沒有放過的理由，從開戰以來，從沒有成建制的消滅過大量日軍，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在眼前，放過了，那是傻子！

    板垣征四郎甚至覺得，中隊都瘋了！明明是戰鬥素質相差極遠的兩支部隊，一眼就能看到的傷亡比例嚴重不對稱，明明還有地路可以退，可為什麼這些傢伙是死守著那一道防線不走？這跟前半段的華北戰場上那些節節敗退的軍隊完全不一樣！如果一開始的部隊都這樣的打法，他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快打過山西來地，包括那些可怕的重炮在內，如果他們早一點拉出來，或許戰爭會換一個面目存在！

    但是，沒有如果。板征四郎不是土肥原賢二，他不明白閻錫山這個出名地老摳還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十分地善於算計！能算計的特性也意味著，這個人最能夠偽裝自己，所有地底牌，絕對不會拿出來給別人看！這些被當做看家寶貝的東西，他就算以前跟日本人關係再好，也是不會拿出來亮相的，這本身，就是他用來爭霸保本的看家本事！

    現在，被日軍堵在家門口為所欲為了，閻錫山那裡還有退縮隱藏的餘地？再不出全力，他的老窩就要被人端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連老家都被人打了的閻錫山，若是不能決死反擊一把，他這輩子豈不是白混了？

    因此，閻老西才會傾家蕩產一般的拿出所有底氣來，不為別的，就為爭一爭這口氣，就為自己不會被人笑話的抬不起頭來！只要努力過了，他就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山西父老鄉親，他把老本都舍了，誰也說不得他！

    二十萬炮彈，他從1930年開始辛辛苦苦搞兵工廠賣礦產攢出來的家底，今朝一起扔了出去，太原城周圍陣地能有多大？這麼多的炮彈砸下去，便是一片山都要搞塌了！

    太原東，平頭鎮。

    香月青司甚至可以看到西北方向上，不斷騰起的煙塵。耳朵里，可以清晰的聽到那邊傳來的極其不正常的巨大爆炸聲。那是一些超口徑的重炮轟擊的聲音，可以想像，那邊的板垣征四郎部正在遭受怎樣的打擊。

    他自己這邊，也非常的不好過！

    全部退守在太原周圍的中隊布防密度空前的大。閻錫山在山西經營幾十年，太原周圍各大山川和主要城鎮，都被他壘的固若金湯，防禦工事一層層接連不斷，想要突破一舉攻占太原，勢比登天！

    特別是太原東部的高地，一旦失守，將直接俯瞰太原，居高臨下的轟炸攻擊，太原將不堪一擊。因此，閻錫山在這裡布置了最厚的軍力，十萬人擋在三十公里的正面陣地上，從北部綿延到榆次防區，一點縫隙都不留。

    八個團的炮兵中，四個輕型炮火被拖出來布置在山地之間，20萬炮彈中出去的。太原守不住，閻錫山留著這些東西也沒什麼用，全國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唯獨他這裡掉鏈子，後果多嚴重可想而之！

    香月青司卻鬱悶了！曾幾何時，第一軍攻擊陣地上會出現這樣的強大炮火支援！更難以想像的是，他的後路會被人截斷！這個時候，他深切體會到一句中國的諺語，「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裝備差、訓練差、協同作戰能力差、戰鬥意志不堅定地中隊，在被逼的無路可退的時候，突然爆出來的戰鬥力是那樣的驚人。第20師團一個聯隊對一塊山地動進攻地時候，接連衝擊了十幾次居然拿不下來，最後連毒氣彈都動用了，卻仍舊無可奈何，反倒給對方的多次突擊打得損兵折將，傷亡三分之一！

    隨後爆的炮兵轟炸就更加的離譜！少說有上百門的大炮不斷射炮彈，從一開始就沒完沒了！以為打一輪就要休息的日軍毫無顧忌地往前沖，結果被更加猛烈的爆炸吞噬了大半，跑回來的人個個帶傷，短短兩三天內，居然可以見到超過數萬枚炮彈在這裡不斷的落下，對方簡直是瘋了！

    這樣的炮火力度，連日軍也打不出來！這樣地瘋狂轟炸，連戰車都沒辦法突破陣地，面對一條條鋼筋混凝土構建的堡壘工事，失去空中支援，被掐斷後路的香月青司，次嘗到了進退兩難的苦頭，在這麼下去，他遲早要完蛋！

    更加麻煩的是，同樣被堵在這裡的1師團碰到的壓力更大！在他們地當面，是中央軍嫡系的四個師組成的兵團，和第一戰區分撥過來部分主力，加上馮治安帶領的第三集團軍主力部隊，這些跟日軍交過手的勁敵，合起伙來地力量可算強大！有了堅固陣地可守的他們，對人數出於絕對劣勢地1師團的無情打擊，甚至是不斷地反衝擊，都帶來極大的傷亡，照這樣地速度下去，不用五天，整個第一軍就要消耗乾淨所有的力量，要麼束手就擒，要麼，玉石俱焚！

    這個時候，香月青司無比的盼望方面軍那裡可以打開局面，打通正太線補給通道，為自己提供足夠的輜重和火力支援，將這些討厭的守軍打出去啊！

    但是，他等來的，是寺內壽一泄氣的通告！華北方面軍作戰的目標基本失敗，津浦路全線失守，第十師團被剿滅，天津失守，北平岌岌可危，平漢線被全面攻擊，第1團和1師團被三個軍的兵力團團圍困，兩門列車炮和至少兩個旅團的重炮，加上上百架戰機，正晝夜不停的對他們動毀滅性的打擊，石家莊已

    一片廢墟，兩個師團的死傷過半，戰局岌岌可危！

    這個時候，還要繼續再攻擊下去麼？這樣的消耗傷亡，如果再有幾天彈藥補給都消耗殆盡了，那就真的要死在這裡了！趁著還有點儲備和機動力量，不如，合力突圍！

    0月20日，香月青司命令師團放棄對榆次攻擊，轉向北部與20師團會和，然後兩方合力前去接應第五師團，再一起反攻北部，直接打通析口與平型關戰線，回歸平漢線回援北平司令部！

    仿佛知道他們要這麼幹似的，堵在正面的黃紹部一步不讓不說，連衛立煌部也抽出一些強力部隊增援到東北方向，嚴防死守不讓20師團靠近第五師團陣地，傅作義更命令部隊傾盡全力，無論如何也要將第五師團給砸死在這裡！

    1c月211日，連續突擊一天未果的香月青司接到戰報，平型關一線已經完散的一些部隊也集中起來，將守御此處的第15混成旅團打得節節敗退，以絕對多的人數優勢，將他們壓縮在這方寸之間，此路不通！

    香月青司腦袋都大了！往北面攻擊是最佳的去路，只有通過那裡，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接觸到方面軍平漢線主力和司令部，才能保證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但是被這樣的堵住之後，那條路想要過去，不是一般的艱難！

    回頭？也不可能！雖然只有山東軍三個師堵在那裡，但他很清楚，這三個師比眼前的中隊十個師都難纏！並且據守娘子關和青龍關兩大隘口，他想要突破的難度太大，時間上他也耗不起，萬一被太原方面幾十萬軍隊堵在後面，那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無奈之下，他決定第20師團掉頭與1師團會和，然後繞過榆次直接向南，突破防禦之後，經太古、榆社轉道河北平漢線後部，或許可以打亂家莊當面攻擊部隊的陣腳，趁亂脫出也說不定！

    這樣做法儘管有些冒險，但總比在這裡被耗乾淨的強！這麼打下去，肯定要完蛋！

    0月22日，上海戰區捷報頻傳，日軍登陸部隊被消滅大半，寶山城被重新奪回，日軍登陸點僅剩下獅子林和吳淞炮台兩處頑強死守，北部突襲師團被擋在邊界死活下不來，救援已經無望，而上海市內的日軍海軍司令部這個最為堅固的堡壘，也被大量地反裝甲武器和重炮抵近射擊的接連摧毀下，終於支撐不住，覆滅就在旬日之間！

    0月23日，日本內閣匆匆召開會議，對中國兩大戰場的派遣作戰生的急劇轉折展開激烈爭吵，陸相杉山元和海相米內光政相互攻擊，雙方都聲稱是對方不夠努力，導致作戰的巨大失利，特別是上海戰區，因為海軍地無能，導致登陸部隊被圍困壓縮！

    米內光政當然不同意這樣的指責，他犀利的指出，正是因為陸軍的作戰不利，遲遲不能攻破中國守軍的防禦工事，導致海軍輔助炮火拖延時間太長，以至於彈藥消耗太過，被沿江施放的水雷和空中轟炸造成巨大損失，聯合艦隊地這種毫無必要的損傷，正是因為陸軍的無能而造成的嚴重後果，作為負責人的松井石根應該刨腹自盡以謝國人！

    吵鬧到最後，相近衛文忍不住拍著桌子高聲呼喝：「都閉嘴吧！這樣地吵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在關鍵是要決定，戰爭繼續打下去，還是就此結束，尋求外交解決的辦法！」

    杉山元毫不猶豫的揮手喝道：「那還用說，當然要繼續打下去！我們還有數百萬可以動員的預備役和退役軍人，只要能動員一百萬人，就可以輕鬆征服支那，他們已經傾盡了全力，現在只差壓上一根稻草！」

    米內光政立刻瞪起眼來叫道：「我反對繼續戰鬥！我們已經確定，可以決定陸上作戰的力量，來自於空軍的優勢和戰車大炮地數量，這一點上日本已經落在後面，不解決這個問題，派再多的人都是失敗！」

    杉山元嘲笑道：「看來海軍是害怕了！原來強大的戰列艦被炸沉之後，海軍已經沒有了武士的勇氣和作戰的決心，你們趕緊去給支那人磕頭賠罪吧，我們陸軍部是不會就此罷休地！」

    大藏相賀屋興宣擺擺手將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嘆道：「諸位！我必須提醒你們一件事，財政嚴重吃緊，已經不足以支撐一場大戰了！如果華北和上海兩面作戰真的失敗，我們地經濟將大幅度衰退崩潰，沒有外來資金支援的話，帝國將一蹶不振！」

    「那是你地不稱職！士兵們在前方流血犧牲，為帝國爭取雄居世界的機會，你們這些傢伙卻斤斤計較手裡地那點錢財，人習氣不改，帝國的罪人行徑！」杉山元瘋了一般的逮人就咬。

    近衛文大聲喝道：「住口！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難道你們不知道，西園寺公爵已經向天皇陛下講述過他的觀點了嗎？這一場戰爭，我們打不贏了！」

    「他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說！」杉山元不敢信口雌黃的誹謗西園寺公望，這位三朝元老可是明治維新碩果僅存的前輩先賢，現在是國寶級別的存在，他的話，代表了日本相當大的保守勢力，在少壯派力量高漲的時候可能沒人聽，但是現在，日軍精銳都在中國戰場上急速消耗的時刻，勝利的喜訊遲遲不能到來的時刻，就至關重要了。

    近衛文嘆道：「我認為，我們應該暫時反省一下，是不是在作出決策的時候，並沒有充分考慮到一些顯而易見的重要因素。我想諸位應該清楚，我們爭吵的時間越長，只會造成越多的士兵損傷，那都是帝隊的精華所在啊！難道你們就一點都不顧惜？」

    杉山元別過頭去不理，外相廣田弘毅卻插言道：「諸位，我們得到可靠消息，支那政府有意向要跟我們談一談結束戰爭的問題，我認為，這不失為一個解決問題的好時機。」

    杉山元和米內光政同時瞪起眼來，失聲叫道：「怎麼可能？！難道他們瘋了麼？在可以取得重要勝利的時候，主動要求談和？這肯定是陰謀！不可相信！」

    近衛文搖搖頭道：「錯了！我認為，這是十分可能的！支那國內並不是統一立場的！這場戰爭說到底我們是敗給了那個軍閥陳曉奇的隱藏力量，這個力量不光是對我們的重要威脅，更大的威脅是對中央政府的蔣介石，和北面的紅色俄國！現在和談，將有力削弱他對戰爭獲勝的影響，而且還能獲得帝國作為暗中盟友的支持和諒解。

    蔣是可能這麼幹的！諸位，這是一個暫時結束戰爭的好機會，我們不可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