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夏 第一百零一章軟硬兼施

    .提到這個話題，下面是哀聲一片，有人嘆道：「哎！本來這土裡刨食就不太容易，今年老天爺有不高興，水旱不均，餬口已是勉強，如今又有這如許多的稅捐，這種地就是賠錢了啊！這可如何是好？！」

    另有人道：「是啊！是啊！我那些個佃戶都有些不大想幹了，而且他們也風聞有些地方的諸多優惠，不免於蠢蠢欲動，不大好幹了啊！」

    某些地方，就是陳曉奇率先搞起來的農村農業改良計劃實施的地方，使那些佃戶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在三年之內擁有自己的土地，每年能有餘糧和收入來養活自己，這樣的事情，這個時代也就是陳某人敢、能、肯這麼幹，其他的地主家，自然是自己拿到的糧食越多越好，佃戶們不僅要承擔著沉重的田賦，如今又要承擔張督辦的沉重稅賦，在明知道怎麼幹都是賠錢的情況下，有的選的佃戶自然嚮往著要換東家了！如果說以前陳某影響區域還小沒事的話，現在他們可是吆喝、宣傳的全省各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農民再傻也知道過好日子更符合自己的願望！

    這時代的地主，同時又是讀書人家的較多，加上工商業主這個角色，綜合起來就代表了這時代識時務者的階層，他們很明白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老百姓會幹什麼！張督辦督魯不過兩個月，幾萬大軍迅速朝著二十萬的規模擴大，這麼多人哪來的？還不就是山東人多！過不下去的人更多！

    陳曉奇開工廠，哪裡來地那麼多人，也還是這個原因！對於大字不識地老百姓。你跟他講家國天下、民族大業這個有點難。但是告訴他們「跟著我、有肉吃」，「跟著我，有私田」，做給他們看，實現給他們看，這種誘惑力和號召力才是實實在在的。

    陳曉奇買下來那麼多的地。然後這麼幹了，數百萬農民特別是佃戶的命運改變了，這樣的榜樣力量宣揚開來，那才是要人命的。今天在場地這些人嘴上雖然不好說，其實心裏面對陳某已經不是微詞了，那簡直是恨不能生啖其皮肉！

    孟老先生呵呵一笑道：「自從去年來，老朽家裡的田產循著陳老闆的舊例做了一番改良，如今這兩季下來。卻是增產不少！租息消減部分，佃戶們的勞作更有些勁頭，多用些機械農藥，加之化肥輔佐，計算下來所得遠超所失。如今天下不靖，把守著那點貧瘠土地，遠不如集中力量投入實業來的獲利啊！」

    去年的時候，陳曉奇找孟老爺子幫忙搞農業改制的問題，其實沒有什麼結果。孟老不可能說服這些頑固的地主們，自古以來華夏地人對於土地有著本能的**，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下層蟻民，仿佛家裡沒有幾畝地就不是過日子似的。都是不安心的。而土地而沒有誰人嫌他多，包括孟老先生在內，拿到手的土地捨不得放。

    在別處沒有進展，但是孟老還是嘗試著在自己家的廣闊土地中施行新的農業改良，良種、輪作、機械、化肥、農藥等等一番投入之後，得到的回報大大超出他的預料之外，因此上在今年初地時候便給控制下的佃戶們減租減息。他能這樣做，一方面是陳曉奇的勸說有一定的效果，其次孟家地祖訓在那裡擺著。體恤民生是他們的宗旨。以前沒有好的例子擺著，要做也無從服眾。畢竟這麼一來侵害的就是全家族的利益，就算他是家主也是不行的。但是在陳曉奇提出來的交換條件下，在獲得了利益的前提下，在看到了大勢所趨必然難以阻擋的潮流洶湧下，孟老率先垂範帶了個好頭。

    他這麼一說，其他幾家早就跟陳曉奇綁在一起地代表也紛紛表示自己所做地變化和所獲的利益，這讓現場地很多人開始心慌起來，這些事情孤掌難鳴，但是一旦有些影響較大的人開了頭，那就不好阻止反對了，因為一旦他們成了勢，那就如同海潮一般席捲過來，個人是擋不住的，而這些人加在一起代表的工業、商業、農業乃至官場、名流等等的力量絕不是他們這些小老闆土財主所能阻擋的。最要命的，他們並不團結，很容易各個擊破。

    陳曉奇在這上面有撒了一把鹽：「諸位現在想必已經知道，從自家的地裡面想要得益已經甚難！如今的情勢下，便是類似佃農他們也應付不了官家的稅賦，而諸位要收的田租只怕也收不齊的吧？這麼一來，佃農的生活無有著落，不是群起當了盜匪，便是遠走他鄉謀生去了，若是再來點什麼天災**，呵呵，諸位空有些田地招人忌諱，卻也不能發財，何苦來由？」

    「今日之世界與以往數千年已經不同了，在西方列強國家中，農民的數量要遠遠小於城市人口，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工商業的發達吸收了大量人口，再者農業機械化的實現，大大減少農業勞作所需要的人手，種田已經不是很賺錢的行當了。去年以來，我們名下的那些佃戶和農家不僅能夠如數上交田租，還能上交今日督辦府要的賦稅。諸位可以從我們這裡得到些許啟發，我們都可以證明，這樣的事情也是可以做到的。」

    有人雖然對此表示贊同，但是卻還是不大願意接受並照做，他們說：「陳老闆的心善那！攤上你這樣的東家是那些農民的福氣！我們不一樣啊！祖宗傳下來的這點基業得守住啊！」

    陳曉奇眼睛微微眯縫著，唇角划過一絲略帶陰狠的笑意，淡淡的說：「方才我提到的美華工商銀行關於工商業支持貸款計劃中，便也有這麼一條，凡是家中有大量農田佃戶的，加入到減租減息以及鼓勵佃戶贖買田產的的。所獲優惠最高！」

    這是陳曉奇第一次強調並正式將「減租減息」地倡議提到眾人面前。與之勾連地便是美華的工商業扶持計劃，要想獲得好處的，那就得付出犧牲，擺在眼前觸手可及的利益，想要的人要多於不要的，這是現實。也是人地本性。

    陳曉奇又道：「我知道有很多人自己覺得不管是天災水患，還是賦稅搜刮，倒霉的都是佃戶農民，跟他沒關係，他有糧吃有錢花自然不在乎，攤上了災年，興許囤積的糧食還能賣個好價錢。本集團與諸多心系齊魯大地黎民百姓的開明士紳們商議了一下，決定馬上大量進口外洋的便宜糧食。以平抑糧食價格，防止造成大面積的糧荒，導致整個地區商業環境的惡化和蕭條，這一點要提前告知大家，有能力者也不妨加入進來，外洋的糧食還是有利可圖地！」

    諸人一聽就明白了，這擺明了是將他們從田產中獲利的口子給堵死了嘛！中國是缺糧的，大部分老百姓吃不起細糧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每到災荒時節。糧食價格節節攀升，各家地主們囤積的糧食便能賣個好價錢，順便還能從自耕農和佃戶手中盤剝一些土地，如此累積起來便是土地兼併的主要手段。但是現在陳曉奇要夥同某些人來破壞這個數千年來的舊有遊戲規則。這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

    但是他們陳曉奇一個人沒有用，因為現在已經有很多的洋商從外面進口糧食來衝擊中國的農業生產，憑藉他們先進地機械耕種和各方面領先的農業生產，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將糧食進口到中國來，不僅能賣個好價錢，還能從側面逐步控制中國的農業，這是一舉兩得地好事情，根本都不差陳曉奇這一個，以及他們那一夥。但是陳某要插手進來的話。那力度和做法就不一樣了。物以稀為貴，當進口來的糧食大大超過市場容納量的時候。那就誰都不賺錢，這些地主家的糧食放兩年就壞了，不賣出去賺錢，他們囤積了有什麼用？

    這一招太狠了，足可引起大範圍的對抗，但是陳曉奇不在乎，他明白的告訴這些人，跟我合作，你們賺錢更多，大家一起發展工商業，一起製造大量有消費能力的農民和工人，來製造循環不斷的良性經濟圈，實現他所說地那些遠景。不合作地，那就等著被擠兌死吧！

    他們可不會去考慮陳某等人大批進口糧食，低價賣出他們大力吃進，直到一定程度轉手倒賣反衝陳氏等人的手段，這樣地商業競爭案例早在很久以前就出現了無數次，那是需要很多條件配合的。第一他們的財力要跟對方相仿，第二他們能影響上流貨源，第三就是糧食出路問題。財力，現在無人敢跟陳氏去比，光那一個銀行就夠他們玩的。其次上游貨源，陳氏發家的地方美國伊利諾伊州那是世界數得著的農業大區，憑他的底蘊根本不在乎來路問題，況且還有各大財團的合作，很是能嚇唬住一批人。再次，他們就算從陳氏手中收購低價糧專賣外地獲利，焉知陳氏會不會搞來的糧食多到撐死他們的地步？焉知陳氏自己的商業通路不會強過他們？

    進口糧食太多搞死本地農業的問題，陳曉奇不怕，他們不會傻到以為陳氏自己想不到。

    下面有些興致不高，反響寡寡的。孟老先生也不管他們想得通想不通，馬上就宣布第三件事，也是陳曉奇一力做主要搞的、範圍涵蓋了全省各地的農業生產促進計劃。

    陳曉奇說：「今天要說的第三個問題，也是鄙人接下來要做的一件大事。本集團的農業銀行將開展齊魯農業扶持計劃，資助那些有能力的佃戶、自耕農購買田地，並按照本集團提供的一系列先進的農田水利、耕種技術來提高產量和所獲產出，以此來幫扶山東父老鄉親擺脫貧困，爭取數年之內讓齊魯故地再無佃戶這一人群！其次，本集團還會出台各項福利政策，資助那些有意願要進入到工商業開創新事業的人群，提供相關的技術培訓，並給以商業資助和諮詢督導，逐步實現農村人口走向城鎮的大變化！減少因為農業改良造成地農業剩餘人口。穩定地方經濟事態。」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譁然。這是要幹什麼？這是要赤果果地向山東所有的地主們宣布，他們要解放佃戶！他們要拉攏收買那些過的很差活不下去的人！這要是放在古代，那簡直就是要收買民心，那是跟造反沒多大的差別的做法，要誅九族地！

    當下有人憋不住的喊道：「陳老闆這是要幹什麼？！這樣的話從省長督辦嘴裡說出來那是合適的，你這個做。置他們於何地？你這是要與全省的財主老爺們做對麼？」

    他們不能不恐懼，他們現在還不能確定陳某是不是做得到，但是前面資格最老的那些人都懶洋洋的漠不關心不表態，這讓他們覺得心中非常沒底，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暗中妥協了。

    若是陳某真的做得到，那麼很顯然這樣搞不了多久，他們就威信盡失了，他們手中地田產能不能保得住。並不是一個「不賣」就能解決的，陳氏這樣的做法一旦在報紙電台吆喝起來，普天下的老百姓和學生、讀書人都會一疊聲的喊好，這是大勢所趨，這是民心需要，他們只會看到無數人舉手贊同推波助瀾的，那就真的是無可挽回了！

    孫先生死了才幾個月，但是他的口號還在，要執行的人還在。而天下鼎革之時，誰能給沒地沒錢地老百姓解決問題，誰就得了民心，這一點不傻的人都明白。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可不都是這麼喊的麼？！

    他們還有一個害怕地事情，就是陳某跟張宗昌督辦是老鄉，據說關係還非常不錯！誰知道這件事後面有沒有張大人的影子？現在張大人身兼省長督辦兩職，麾下十幾萬大軍，權傾一方，赤果果的土皇帝，跟他作對，那不是找死麼？

    陳曉奇淡淡的回應道：「我等雖然是一介商人，但也沒忘了民族兄弟。同胞骨肉的安危生死。古人云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與其自己富貴卻被周遭無數人覬覦仇視，還不如廣施恩惠，博取一世的賢名。以今天諸位的身家，想必想吃的也都吃了，想用的也都用了，除了當皇帝過癮之外，還有何求？錢再多也帶不走，睡覺也不過是三尺寬地一張床，有那份餘力積點陰德不是更好？這也是給子孫後代種福田啊！」

    「至於說列為高官們，他們豈會不願意看到齊魯大地一片富裕歡騰地景象？我們這些人每年能交多少的稅賦已經是差不多定數了，但是數千萬民眾富裕起來，便是一人多交一塊錢地稅，這個數額便大的驚人了！這樣的帳目，誰都會算的。跟財主們作對的話，鄙人沒這麼想過，也不敢苟同，莫非諸位便見不得老百姓們過好日子們？難道說我們想讓齊魯故地的同胞們過得好一點，便是礙了諸位的事了？」

    這樣的帽子扣下來，反對者馬上就偃旗息鼓了，好傢夥，要是這等話添油加醋的宣揚出去，他們還要不要活了？沒錯，他們心裏面就是看不得那幫泥腿子快活起來，他們就是喜歡享受這種高人一等的感覺，他們就是願意被無數的賤民每天「老爺、老爺」的叫著，那滋味爽得很！但是，這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因為現在的農民，可是會造反的！

    陳曉奇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能把幾萬土匪都打跑了的人，手底下有什麼力量他們也會計算，而陳某整天在報紙電台上吆喝，不過他說什麼都能宣揚出來，他們誰都擋不住，因為報紙電台是他們家自己開的！

    這樣的人有機會假以時日的話，難說會不會是下一個獨霸一方的巨頭！山東地面上眼下能治了他的，唯有張宗昌一人，但是他們誰能出的錢更多，來讓張宗昌幹掉陳曉奇？他們可是連個炕沿都靠不上的，而陳某人，據說可是能夠直接將東西送進督辦府和後宅的！這是什麼關係？

    這事情不好辦那！

    孟老先生哈哈笑道：「杜工部曾言說，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陳老闆這一舉措，福德之厚，受惠者之廣，可不遜於先賢之期望，老朽也是樂見其成啊！諸位當這麼想，若是數千萬生民皆有了能力購買我等工廠商店生產售賣的物品，則我等獲利豈止十倍百倍啊！於人於己皆是莫大的好事，陳老闆此舉，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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