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蓮教眾傾巢而出,將追捕令傳遍四方,很快整個羊城都傳遍了。
有兩名賊子,衝擊白蓮教法壇,殺死了八大卦長之一的日月卦長,並將一卦教徒殺得落花流水,死傷無數。
白蓮教出重金懸賞此賊子,嚴令民眾不得包庇,違者同罪。
不僅如此,更令人津津樂道的是,此賊子有一男一女,男的去辮短髮,違抗朝廷法令;女的身穿洋服,手持妖器,簡直是膽大包天。
有好事者,為其取了個匪號,叫雌雄雙煞。
這個時代的神州大地,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幾乎每個漢人都是前額剃光,後面留著一條難看的豬尾巴。
就這麼一條又丑又粗的長辮,硬生生的壓了漢人兩百多年。
這兩百多年來,東土神州無論是文化形態還是意識形態,全都一無進展,反倒是越來越倒退。
卑躬屈膝者眾,跪地稱奴者多。
而挺腰做人者,已經沒有了。
大多數人都已經忘記了,或者選擇性的忘記了以前的仇恨,屈服於朝廷的統治之下。
因為,人們都被殺怕了!
敢反抗的硬骨頭,都已經被殺光了。
活下來的,無一不是軟骨頭的奴才。
人死的太多,血流的太多,關鍵是殺死漢人的基本上也都是漢人,整個東土神州進入了精神與文化上的禁錮期。
直到洋人的堅船利炮打了過來,動搖了朝廷的統治,整個神州漢人在這個時候,才有了意識覺醒的機會。
隨著西學東漸,西方思想傳入神州大地,引發了思想大爆炸,思想上的枷鎖被打破。
古板與新潮。
保守與激進。
守序與自由。
如今,已經有仁人義士們意識到了不對,他們在黑夜中探尋光明之道,哪怕是為之流血犧牲,也再所不惜。
北方大地,有義和拳、紅燈會、大刀會等組織興起,殺官殺洋人,掀起了好大的風浪。
南方,有白蓮教興風作浪,借扶青滅洋之理念,實為謀自家之私利。
白蓮教,一直活躍在神州大地數百上千年,可謂是造反專業戶,每逢王朝末年,都能發現他們的身影。
值此東西方思想衝突之際,白蓮教所宣傳的扶青滅洋之教義,吸引了許許多多的普通人。
有人深信不疑,有人不屑一顧。
租界。
「逸仙兄,你聽到了街頭上的消息嗎,有人當街殺了白蓮教的一個卦長,惹出了好大的亂子。」
一名青年匆匆而來,找到了另一位青年,興沖沖的說道:「據傳,此二人去辮蓄髮,身穿洋裝,定然也是留洋歸來的學子。」
那名叫逸仙的青年聞言,轉過身來,這才讓人看清他的相貌。
此人個子不高,長的瘦瘦小小,氣度卻是不凡,透露出一股子卓爾不凡,天生便有一種領袖氣質。
他手中拿著一塊打開的懷表,不時看上一眼,點了點頭說道:「皓東兄,當時我親眼目睹了那一幕,此人一拳一腳皆力大無比,白蓮邪教之人毫無反手之力,他打翻了百多人,殺了那白蓮教的卦長之後揚長而去,真乃豪俠也!」
「什麼?逸仙兄你親眼所見?那你對此人如何評價?我們要不要盡力爭取他?」
那名叫皓東的青年聞言,頓時來了興趣,急忙問道。
「唔,以我所見,此人武功高強,身手不凡,但未免太過魯莽,膽敢當街殺人,真當朝廷是擺設不成?武功再高,遇上洋槍巨炮,照樣是個死字。」
逸仙青年皺了皺眉道:「我們要設法獲得洋槍的製造之法,才能興建兵工廠,組建自己的隊伍,為天下萬民打出一片新天地!」
「至於那名俠客,暫且不去管他!」
言語間顯然對於武功之道並不看好,只是一門心思搞槍搞炮。
「好吧,既然逸仙兄如此說法,那我就不管了。」
皓東青年點點頭,很是贊成對方的說法,頓了頓,又問道:「對了逸仙兄,我們真的要起事嗎?朝廷可不是那麼好糊弄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逸仙青年聞言,臉色變得異常沉重,略帶愁苦的說道:「天下萬民苦青久矣,就讓我們點燃黑暗之中的第一束火光,照耀世間吧!」
皓東聽了他的話,顯得很是激動。
「逸仙兄所言甚是,gm不是請客吃飯,哪能不流血犧牲,就讓我們的鮮血,點燃第一朵光明的火焰吧!」
他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先過去了,安排好起事的事宜!」
「皓東兄保重!」逸仙沉重的叮囑道。
皓東目露堅定之色:「逸仙兄等我好消息!」
說罷便轉身快步離開。
………
羊城郊外,蘇家墳地。
山高且峭,陽光很難照射下來,顯得陰氣重重,山風吹來,呼呼作響,令人寒毛倒豎。
一座座墳包分列在山腰間,更添了三分陰暗氣息。
這是蘇家的祖墳所在地,埋葬著蘇家的列祖列宗。
山林的最東面,有兩座新墳,邊上有著些許紙錢的痕跡,青草從墳堆上長出,顯得生機勃勃。
新墳前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寫著「先考蘇氏雲山公/先妣蘇李氏合葬之墓」兩列大字,右邊是其出生年月,以及後代的姓名,左邊是卒之年月。
墓碑前,燃起的香燭上青煙繚繞,草紙鑿成的紙錢在火光中升華,隨風飛向遠方。
蘇昭和張少筠跪在碑前,手中的木棍撥弄著紙錢,好使其燃燒得透徹。
民間說法,只有這樣才能讓已逝的親人收到冥幣。
「爹娘,我為你們報仇了!」
「南粵提督康安、美利堅商人積善都已經去見了閻王,不知道你們在下面有沒有碰到他們?」
「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意中人,今天帶她來見見你們,日後我要娶她過門,成為我蘇家的兒媳婦!」
一邊燒著紙錢,蘇昭一邊低聲述說著。
林子裡靜悄悄地,只有他說話的聲音響起。
「伯父伯母,你們在九泉之下就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蘇大哥的,為蘇家開枝散葉,發展壯大。」
張少筠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心中暗道。
「蘇大哥,別難過了!」
她輕聲安慰道。
「嗯,我們走吧!」
待火苗徹底熄滅之後,蘇昭站起身來,牽著張少筠的手,離開了這片林子。